177回 雲深霧隱
趙昀見路前邊恰有一塊平坦岩石,便走將過去,脫下破碎外袍,鋪在石面上,再將胡晴身體輕輕的放在其上。
威斗神劍亦隨之漂浮過去,至純陰息源源不斷的輸出,以助胡晴恢復生機。
胡晴在陰息的滋養下,過度受損的真元逐漸得到補充,一盞茶之後,無意識的「嚶嚀」一聲,悄然睜開了粉眸。
一抬眼便是趙昀真摯熱切的目光,一陣暖流襲過,胡晴驚喜呼喚道:「郎君!」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此時再見愛郎,真是恍如隔世,卻益證情愛貞堅,讓兩人的心更緊密的連在了一起。
趙昀忙蹲了下來,輕攀過胡晴身體,額頭輕抵她芬芳秀髮,輕語道:「晴兒,你沒事就好。」他只想緊緊抱住胡晴,用力的將她箍進自己身體,卻怕她元氣未復,不敢用一分氣力。
胡嵐熱淚盈眶,興奮的歡呼:「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嘛,姐姐才不會離我而去呢。」
多寶眼中亦有淚光閃爍,歡喜無限。
誰說丑大個不懂兒女情意,他分明已被眼前男女感動,卻怕露出端倪,仰頭作無聊狀,穿過密密麻麻的枝葉,去看天上漂浮無蹤的白雲。
「咦,咋這麼多黑雲朝這面飛來呢?」
多寶再定睛一看,哪裡是什麼黑雲,那密密麻麻的分明是人!
似乎,來者不善!
多寶「咿唔」大叫,手指向天,驚醒溫情纏綿中的趙昀與胡晴姐妹。
「這是??????好多飛劍!」
眨眼之間,數十把飛劍倏忽落到趙昀等人面前,每把劍上各跳下一個女子來。
這些女子個個面容姣好,身材甚佳,更有一種遺世出塵氣質。在這小徑狹窄上,三十多人無法同時立足,一字排開,真有群芳爭艷,琳琅滿目之感。
領頭一個女子身穿鵝黃色長袍,年紀似較其餘諸女稍長,但亦更具成熟魅力。穠纖合宜,風韻尤秀,雖比不上胡晴姐妹絕世之姿,亦可稱得上秀色可餐。
她持劍走上兩步,仔細端詳著趙昀俊秀面龐,頗是驚詫於他的秀美,定了定神,發問道:「你便是趙昀嗎?」
趙昀點了點頭:「不錯。諸位擋住趙昀去路,所為何事?」趙昀一心沉浸在胡晴蘇醒中的喜悅中,無端卻被這些不速之客壞了興緻,語氣便有些不善。
「既是趙昀,」那女子神態忽變,殺氣忽然覆上面容:「那就不用廢話了,乖乖的跟我們走。」
「莫名其妙,真是可笑。師兄,你有沒有覺得最近老有腦殘礙眼,煩都煩死了。」
趙昀見此女頤指氣使,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樣,登時怒氣上涌,暗忖道:「一個個的都把我趙昀當軟柿子捏,真是自不量力。樹欲靜而風不止,我若再手下留情,只怕這些人還會糾纏不休。」
多寶捧著肚子狂笑道:「哈哈,是的呀。這女的這麼丑就算了,還這麼腦殘,真不知道她怎麼有臉活著呢。」
那女子聽趙昀罵自己腦殘,又見那黑臉丑漢捧著肚子狂笑,雖不知他咿唔叫嚷的是什麼,但絕對是污穢不堪的髒話無疑,更是怒上心頭,寒聲道:「三十年來,從沒人敢在韓袖水面前放肆。」
趙昀又是一笑:「哦,這樣嗎?」回頭問多寶道:「韓袖水是誰?」又問胡晴姐妹道:「你們知道韓袖水是哪個?」
多寶搖頭擺手,傻乎乎的盯著韓袖水發獃。
胡嵐卻是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我的好哥哥啊,你就別捉弄這位大媽了。她都一把年紀了,你還好意思調戲她啊?」
胡晴掩口不語,望著從未如此俏皮玩鬧的愛郎,目光卻是一片憐惜意思。她知道趙昀雖看似在玩鬧,實則已是怒火潛運,準備大開殺戒了。
她心中暗嘆一聲:「也難怪,郎君被凌夜來傷害極深,本就沒完全走出陰影。又接二連三的被偷襲埋伏,我更險遭天師道毒手凡此種種,皆讓壓抑的怒火更加旺盛,無法遏制。」
韓袖水被胡嵐那一句「大媽」刺激的不行,面罩冰霜,握著昆吾劍的手也不住發抖:「你,你們竟敢如此侮辱於我?」
她一向養尊處優,只聽到人人奉承阿諛,哪聽過一句不敬怠慢之語,至於與人對罵如潑婦的經驗更是沒有,憋了半天只說出了這沒營養的廢話。
韓袖水身後一個白衣少女忍不住呵斥道:「放肆,竟敢對我師父無禮!蜀山派可不是你們可以輕侮的對象。」
「噢,又是十大門派嗎?看來這十大門派都盯上我了,真是像鬼一樣的陰魂不散啊。」趙昀瞟了一眼多寶,示意師兄保護胡晴姐妹,又踏前三步,與韓袖水相隔不過五尺距離。
他的步伐很緩慢,卻是堅定有力,每一步的距離都一樣,顯示著穩定的內心絲毫沒被蜀山派的名頭嚇到。
韓袖水總算知道自己此來目的,平復下被趙昀激怒的心情,冷笑道:「趙昀,你狗膽包天,殺了碧雲師姐的寶貝兒子,便是與我蜀山派為敵。希望你看清形勢,不要徒逞口舌之利,激怒我,沒有好果子吃的。乖乖的上蜀山領罪,還能讓你多活一會。」
趙昀按住威斗劍柄,也是冷笑一聲:「說夠了?就讓我的劍來幫你看清楚形勢。」
韓袖水眉頭一皺:「你身上真氣已然一空,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要一心求死嗎?沒那麼容易,碧雲師姐會親自收拾你的。」
「沒有真氣就不能殺人?」
趙昀話聲甫落,威斗神劍虛空一斬,無形殺氣便由劍尖瀰漫開來。
劍招並不快,卻是看準韓袖水手仍按在劍鞘的那一霎遲滯,直取胸口破綻。
好精純的劍意!
好濃郁的殺氣!
竟是小看了趙昀!
「原來他已步入化氣為劍的劍道之境,難怪這麼狂妄。」
韓袖水瞳孔一緊,知道倉促之間無法發揮「春花秋露劍」的精髓,恐難以盡抵凌天殺勢,慌忙往左一避,躲開了致命一擊。
只苦了她身後那白衣少女,對已來殺機渾無所覺,還在疑惑師尊為何要躲避那無力的虛斬,突覺心口一痛,低頭一瞧,竟是鮮血潺潺而出:「怎麼??????」生命最後的疑問也來不及問出,劍氣已侵蝕到心脈,霎時倒地而亡。
趙昀冷聲道:「如何?」
「小畜生,竟敢殺我愛徒!蜀山四秀面前,容不得你猖狂!」韓袖水心傷愛徒之死,怒氣洶洶,手上昆吾劍鏗讓然出鞘,蓄勢待發。
「大媽,是你自己貪生怕死,那麼慌張的躲避,完全不管你徒弟死活,才讓你徒弟中了一劍,倒怪起我哥哥來,還要不要臉啊?」卻是胡嵐在一旁譏諷出聲。對面人多勢眾,這個領頭的韓袖水更似乎劍術超神,是以胡嵐要故意激怒韓袖水,讓她心浮氣躁,為趙昀多爭取一分勝率。
「這個小賤人!」論口舌機鋒,十個韓袖水也不是胡嵐的對手,這一點,韓袖水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敢在心裡臭罵,免得那小賤人又滔滔不絕的口出惡言,傳到眾弟子耳中,那她這個師父的顏面便蕩然無存了。
「當務之急是先收拾了趙昀這小惡賊,至於這兩個小賤人和那個醜八怪,等下再好好折磨不遲。這小惡賊既悟了劍道,足見劍術不弱,似並不在我之下,哼,既然沒有真氣,先用雲深霧隱劍陣消耗他銳氣,再一鼓作氣將他成擒。」
主意已定,韓袖水再不遲疑,身形倒退,反躍到眾弟子身後,喝令道:「雲深霧隱,布陣!」
那三十三個秀美少女急按劍陣方位站定,寶劍如銀龍齊出,霎時寒光閃爍,如在冰雪世界。
趙昀見這些女子竟要在這狹窄的林木道上布置劍陣,不覺好笑:「大凡劍陣總要在地勢開闊地方才能相互間配合無間,從容施展。像這條林木道上左右都是參天大樹,橫站三人已是極限,而對方卻足有三十人之多,這麼多人連站都沒地方站,其實不過是前後六人而已。看我一劍破之。」
他心念方已,正欲出劍,忽見寒光消散之後,韓袖水連同三十三個少女竟在瞬間消失無影。
「這是什麼鬼?難道她們都會隱身法不成?她們斷然不會就此撤退,就是說必是隱蔽在附近了。可她們在哪呢?」
若是他此刻仍有真氣在身,自可使一招「吳宮花草埋幽徑」,輕輕鬆鬆便可將隱身幻境破掉。
偏偏他先前那一招「吾衰竟誰陳」已用盡儲存丹田真氣,此刻丹田內空空蕩蕩,新生成四象真氣卻尚需一段時間。
所以此刻他所能倚仗的便只有「料敵機先,攻敵破綻」的劍道之境。
可連敵人在哪都不知道,又何談什麼巧用天機,料敵機先,功敵必救呢?
趙昀沉步踏前一步,忽感左耳旁勁風一閃,竟是一支細軟長劍刺來。
他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提防,卻不料敵人這一劍如此迅捷如此刁鑽,倉促之下,揮劍抵擋已是慢了一步,威斗神劍才伸出一半,左肩已被那細劍刺中。
「哥哥!」
「郎君!」
胡晴、胡嵐異口同聲的驚呼,眼中都是深重的憂色。
「不礙事,你們不用擔心。」
趙昀話雖說的輕鬆,一顆心卻逐漸沉了下去。
先前他利用韓袖水的破綻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而現在形勢卻翻轉了過來。
在這雲深霧隱劍陣中,他就是一個渾身都是破綻的活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