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大河村
大河村和閆家村不一樣，大約是革命時期逃難遷移過來的，主要是安徽，河南人，村裡面人不多，只有兩個姓氏，安徽過來的都是姓王的，河南來的姓賈。
張洋這才知道司機的名字，叫王志文，安徽過來的。
更有意思的是，姓王的和姓賈的互相看不順眼，都是一個村子裡面的非要分出高下，一個是徽派，另外一邊是南派。徽派打架全靠狠，南派打架全靠逼逼，得理不饒人，隨便一個姓賈的出來，能逼逼叨叨對罵一個上午，路子野心眼也小。
王司機小時候沒少大家，經常就是下學后，路邊上瞅著一個姓賈的，二話不說，幹上一架！
「聽你這樣說，你們村裡里應該還挺熱鬧的，吵架的也打不過你們王家人啊？」
憨厚的笑了笑，「那都是小時候，我們姓王的身強力壯，長大了就發現了，他們姓賈的腦子都好，考上大學的都是姓賈的。」
「邪門。」
路上時不時的就能看見警車呼嘯而過，方向都是大河村，王司機也有些著急，車速瞬間就給飆了上去，「主要我聽那條河就是我家後門口的，我怕出事。」
一語成讖。
真的出事了，王志文回家的檔口正是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大老遠就看見幾個人堵在了自家門口，吵得不可開交。「看看吧，都是你們王家人做的虧心事太多，報應來了吧！」
「這麼多條人命，和你家脫不了關係。」
「你家賣豬肉的，也不知道裡面到底啥肉。」
說話的是幾個中年婦女，言辭激烈，中間偶爾還會夾雜著幾個小孩子的聲音，嚷嚷著「殺人犯！」「殺人犯！」
警察也是稀奇，屍體都是下游的這塊水域中發現的，來路不明，什麼都沒查出來，村裡面似乎已經找到了殺人犯，懟在了人家家門口。
「我說這位女士，您有證據證明嗎？」
那位大嬸子也不是個省油的主，眼皮都沒抬，直接開口道：「當然有證據！我前幾天就在他們家豬肉裡面吃到了一根骨頭！」
「缺心眼的，肯定是他家幹了虧心事，殺人了。」
一根骨頭？詢問的警察立馬寫下了這關鍵的線索，「骨頭現在還在嗎？是什麼樣子？你們是什麼時候買的豬肉？」
大嬸子停頓了一下，隨即不耐煩的出聲，「能是什麼樣子？就是人的手指頭啊！我吃下肚了，哪裡還能找得到給你們？」
閉著眼睛說瞎話，關鍵還臉不紅氣不喘的。
這話胡話換來王家人激烈的反對，「呸！你個婆娘瞎說什麼玩意，你上次在我家買肉還是在過年！」
「你個窮鬼，壓根就買不起肉。」
對方絲毫不讓，立馬回嘴道：「可不就是你家肉？我讓小五子買的！」
「小五子壓根就沒來，你不要張著嘴就說胡話。」
王家田漲紅了一張臉，就知道今天會出事！從發現那些屍體開始，王家田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被這個瘋婆子找上了門，前幾天兩家小屁孩打了一架，這女的就帶著自家兒子找上了門，王家田當時一衝動，順手甩了一個大耳刮子。
現在直接開始潑髒水了！這可是十三條人命，能瞎說嗎？手指頭都能編出來！
「警察同志，我是這裡的村民，我跟你們講，就這賣豬肉的一家，那是大大的有問題！」
「他們一家都有暴力傾向，前幾天，就是王家田，他想要殺了我！你瞅瞅，我耳朵這邊還是紅的，就是被他打的。」
賈小玉把脖子擺在了警察面前，真的有一塊紅色的痕迹，說的就像是那麼一回事，「趕快抓起來！」
「你要不要臉！你這個是誣陷！」
被賈小玉這樣胡攪蠻纏，王家田血壓不斷上升，「我王家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從來沒出過事！」
「現在不就是出事了？」
王家田恨不得衝上來再把這個賈小玉揍一頓，啥玩意！
「你這是血口噴人……」
眼看著矛盾就要激化，王志文急忙上前扶住了情緒激動的親爹，灌了一大口茶葉水，「爹，別生氣，他們薑茶辦事講究證據，沒證據不會抓人的。」
「賈嬸子，你這樣做可不厚道。」
王志文一出現，王家這裡瞬間多出來一根主心骨，老爺子情緒也緩和了不少。「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那邊警察也是看出來一點門道，出來的這個女的講話顛三倒四，很多地方對不上，比如說，真的發現了人的手指頭，為什麼不報警？還把東西吃下去了？
正常人都不會幹。
記錄的儘管在骨頭上畫了一個問號，再次詢問賈小玉，「這位女士，您真的發現了手指頭？」
「我要提醒你，我們現在辦案，如果你提供了錯誤的消息，您很可能會被起訴，妨礙公職人員，同時涉嫌誣告他人。」
賈小玉一聽，頓時老實了。
嘴巴動了一下，賈小玉表情上還有些不甘心，「你們當警察的這點幽默感都沒有？」
「假的假的假的，我就是隨便講講……」後面的話又給轉移了方向，賈小玉不依不饒的指控王家，「但是命案肯定和他們家有關係，村子裡面這麼多人家，怎麼就是在他家後門口發現的？」
警察皺眉，「賈女士，我們需要講究證據。」
「如果您以後又新的，真實的線索，歡迎向我們反應。」
就是和稀泥的，賈小玉純粹吃飽了沒事幹，非要潑一盆髒水給王家田。
記錄的警察無奈的笑了笑，隨即撕下來剛才記錄的那一頁紙，全是假話！
張洋沒關注賈小玉和王家的戰況，而是站在了十三具女屍面前，屍體都被裝入了裹屍袋中，黑色的塑料袋還是沒辦法掩蓋住那股難聞的惡臭，這種臭味張洋很是熟悉，似乎是化糞池的味道。
這是化糞池裡面飄出來的？
「大哥哥，你是法醫嗎？」還在思索著，張洋突然聽見了腳邊上傳來的聲音，是個小男孩，看著還挺機靈的，白白凈凈。
按照王司機的說法，這種聰明的孩子肯定是南派養出來的，姓賈。「大哥哥，我看你在這些屍體面前呆了這麼長時間，你是不是看出來什麼了？」
「你不害怕？」
一個小孩子，也和自己一樣站在十三具屍體面前，應該害怕才對，這個小娃娃看著卻是一點都不緊張。
「我不害怕，媽媽說警察叔叔會保護我，這裡這麼多警察。」
小男孩講話稚嫩中又帶著一絲老成，儼然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媽媽是誰？」
小男孩手指指著賈小玉的方向，開口道：「那個就是我媽媽，我媽媽很厲害的。」
嘖，原來是那女人的孩子，當然厲害，那張嘴，一般人可都比不過。
「這些屍體都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問了這個問題，小男孩情緒明顯激動了，眼神里也給閃著亮晶晶的光，「是我先發現的。」
「我先看見了，然後我告訴了媽媽。」
意料之外的答案，張洋眯了眯眼睛，「小朋友，你是今天發現的？」
「對啊，天還沒亮的時候。」
現在小孩子天還沒亮就起床了？這麼早？
似乎是看出來張洋的疑問，小男孩臉上出現了靦腆的笑容，「王小兵是個笨蛋，現在24個英文字母還不會，我媽讓我每天早上五點鐘起來在河邊讀英語，氣死他們姓王的。」
「我每天早上都在這裡念英語，每次王小兵都會被我吵醒的，然後王爺爺就會揍王小兵，他什麼都不會，念得也沒有我好，他太笨了。」
張洋表情獃滯了一下，還帶這樣的？
村子裡面勾心鬥角都成這樣的了？看來王司機車上說的沒錯，姓賈還是姓王，關係挺大的，兩家人勢必要鬧個你死我活的才痛快，孩子這麼小，就已經生出來這樣的心機。
重新收拾了自己表情，張洋又給問了一個關心的問題，「這些屍體都是一塊出現的？」
小孩子懵懂的點點頭，「對啊，可髒了，我看這些大姐姐身上還是屎。」
賈五擺出來一個相當糾結的表情，脆生生的開口，「我是先聞見味道的，太臭了，然後我就看見了。」
果真是化糞池出來的，大河村背後就是這麼一條安子江，王志文家裡面就在下游，估計是順著漂下來的，這裡水流相對平緩，還有蘆葦盪，所以就給停在了這裡。
王志文家裡倒霉，當時老宅子沒選對地方。
就在張洋打算悄悄打開裹屍袋的時候，還沒下手呢，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呵斥！「幹什麼！你是什麼人！」
「手放下去。」
過來的這個背著一個大箱子，身上也穿著特殊的制服，和電視上演的法醫一樣的扮相，「你村民還是局子里的？懂不懂規矩？」
「那東西你能隨便碰嗎？這上面可全都是證據，你要是碰沒了怎麼辦？」
「該死的，不是都說了一定要保護現場嗎？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哎呦卧槽，這麼多腳印，這些警察不知道保護現場啊？」
來人絮絮叨叨，話里話外透露出來的全是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