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心難測
肖則盼又病了,整個人滾燙通紅如煮熟的蝦子一般,原本在睡夢中秦玦攬著這麽個大火爐還覺得挺舒服的,後來耳邊的喘息聲越來越重,濕熱的氣息撲打在耳邊,他才迷迷糊糊醒過來察覺到身邊人的不對勁。此時的肖則盼已經完全失去意識了,秦玦輕拍她的臉她一點反應也沒有,動一下也不會,他放下人下床叫守夜的宮女傳了太醫,又讓人打了水進來。
被這動靜吵醒的憑香拉住剛請了太醫過來的小宮女,問道:“怎麽了這是?”
小宮女也是茫然的:“奴婢不知道,奴婢守夜時皇上突然傳了奴婢去請太醫……”
憑香沒聽完就急急往皇後的寢殿跑,聽這狀況,大概是自家娘娘的身體又出了什麽毛病。娘娘從小身體就不好,小時候她一發燒生病整府的人哪個不提心吊膽。憑香急得不得了,這病才好呢,怎麽就又犯上了?
匆忙跑進去,發現泠知泠良已經在裏頭照顧著了,雖然埋怨她們不把自己叫醒,但現在也不是置氣的時候。憑香看著老太醫給皇後診脈,那細細的一根線似乎把她的心也懸上去了,屋子裏安靜的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怎麽樣了?”秦玦拿著水浸過的涼帕給肖則盼擦了擦額頭,一邊問道。
老太醫閉目沉吟,仔細診了一遍,才道:“請皇上放心,皇後隻是感染了風寒,並無其他症狀。臣開個方子抓藥熬好,給皇後服下退了熱就好了。隻是皇後的體質太差,一時半會恐怕難以好全,還是得靠日後細細調養。”
秦玦重新浸過帕子,擰幹後又給她擦過一遍脖子,還好今晚他留在這兒,不然要是就這樣燒到第二天早上等宮人發現,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臣這便先回去抓藥。”說罷行禮告了退,急匆匆領著一個小太監走了。
憑香鬆一口氣,走過去接過泠知手上的水盆。
泠知大概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輕聲道:“當時皇上讓我們去的急,我也就沒有多想別的,這才……”
憑香靜下心來想了一想,泠知和泠良本來就是皇上的人,聽命於皇上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情況下直接過去也是正常的,便釋然了,朝她笑了一下。
泠知見她想通也放下心,安慰她幾句就出去了。
幾番折騰,這天總算是亮了。
秦玦將額頭貼在肖則盼額頭上感受了一下溫度,感覺不到燙了這才換了衣服去上朝,把剩下的事交給了憑香和泠知泠良,並吩咐了她們讓皇後好好休息,皇太後那邊也不必去了。
平陽宮。
皇太後正拉著竇憐凡親熱地說著話,下方幾個無事過來嘮嗑的太妃都逢迎著說了幾句她的好話,聽得皇太後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大家都已經過來請過早安,唯獨皇後遲遲不來。皇太後本就因昨日皇帝去了皇後宮裏的事不滿,加上這一重就更加不高興了。雖然心裏清楚肖則盼的為人,知道她不是那種不懂事的人,可還是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以此敲打這些新來的妃子,以樹立自己的地位。
竇憐凡撿了幾個兒時的趣事當笑話講了,還是沒見皇後來,心裏記掛著嘴上不由多說了一句:“太後娘娘,怎麽不見皇後娘娘?莫不是起晚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就打開了無聊很了嘴越來越碎的太妃們的話匣子。
“皇後也太不像話,就是被什麽事纏住了也該差個人過來說一下呀。”
“許是事兒太忙,一時間給忘記了呢,這也是人之常情。”
皇太後一股子火都被這不陰不陽的幾句話挑了起來:“忘了?她肖則盼敢有這麽大的膽子!”
竇憐凡連忙拍拍皇太後後背幫她順氣:“太後娘娘別氣了,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可不值得。”又幫她斟了一杯茶,“喝口水就又有好心情啦。”
喝了一口水之後,皇太後真的覺得自己的氣順了起來,越看竇憐凡越滿意,一邊可惜,當初怎麽沒見這孩子呢。這孩子出身也不低,是竇少府的獨女,性子又溫柔可愛……皇太後笑著看她:“哀家真的覺得舒服多了,憐凡呐,皇帝那裏,你多費費心。”
竇憐凡羞紅了臉,細聲細氣道:“太後娘娘說的哪裏話,既然憐凡已經入了宮,自然會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到皇上身上。”
幾個太妃起哄:“憐凡害羞了——”
正在這個時候,秦玦與安寧一同走了進來,兩人一同行了禮,安寧就飛撲到太後身上去了。
安寧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拿眼斜竇憐凡,這個女人,這麽快就打到母後心裏去了,不簡單呐!
皇太後見到安寧也高興,拍拍黏在她身上的安寧:“好啦,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跟孩子似的,也不怕被笑話。”
安寧抬頭,幾個太妃笑盈盈看著她,她調皮地做了個鬼臉:“就讓她們笑話好了,也讓她們開心開心。”
“皇上你也別幹站著,自己找個位置坐下吧,哀家現在可沒空招待你,是不是,安寧?”
安寧吐吐舌頭,說道:“母後,我也不再在這裏久待,我還要去看皇後呢。”
“怎麽了,她還出什麽大事了不成,你還要特意過去看她?”皇太後輕輕打她一下,雖麵上沒表現出不悅,可安寧還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
既然皇太後不挑明,安寧也不說破,隻是笑嘻嘻道:“可不是大事兒嗎?昨夜皇後又燒了起來,皇上照顧了一夜呢。”
這下換了皇太後驚訝:“怎麽又病了?皇後這身子這麽差怎麽行呢?”不過心裏倒是舒坦了許多,到底也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孩子。
“大概是前些日子忙著選秀累著了,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秦玦靠在椅背上,難得辯解了一句。
安寧抱了皇太後一下,“好了,母後,我等會兒再來看你,現在我先去看看皇後。”
“去吧。”皇太後擺擺手讓她走,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幾個太妃也覺得待得差不多了,識趣兒的很,紛紛告了退。
“憐凡,給皇上倒杯茶,昨夜這麽折騰還要上早朝,也怪累的。”皇太後有心讓皇帝和竇憐凡親近,想法子讓他們多接觸。
竇憐凡輕聲應下,端起茶盞往秦玦走去。
還沒走近,秦玦便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聞起來雖然不壞,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不好當場拂了母後的麵子,秦玦接過竇憐凡遞至自己麵前的茶杯。
等了一會不見人走,他覺得有些奇怪,抬眸看她,卻見她怯生生說道:“皇上,妾身會些推拿按摩的手法,若皇上願意,妾身可幫皇上解解乏。”
皇太後看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讚賞,自然支持不去打擾。
秦玦沉默良久,吐出兩個字:“也好。”
鳳來宮。
肖則盼醒來時看到的是靠在床邊看書的秦玦,腦袋還有些昏沉:“皇上?”
“嗯。”秦玦幫她拿了靠枕給她靠上,“餓麽?”
聽他這麽一說肖則盼確實覺得肚子空空的,遂點點頭。看了看四周,房內已經點上燭火,顯然時候已經不早了。“什麽時辰了?”
“酉時了。”秦玦答完,就傳了人進來。
托盤上隻放了一碗白粥,一點油水也沒有。
肖則盼歎氣:“你就給臣妾吃這個?”
秦玦點點頭:“你生病了,太醫說清淡點好。”
“這怎麽喝的下去……”扶額,肖則盼現在嘴裏泛苦,很想吃點美食壓下去。
秦玦頓住,仔細思考了一下:“要不給你加點糖?”
“算了,那還是白粥吧。”
肖則盼端起小碗,舀起一勺粥塞到嘴裏,溫度剛剛好,米香也足,不算難吃。
“安寧之前來看過你,不過你還沒醒,她就回去了。”
“嗯。安寧明天什麽時候走?”肖則盼問道。
“用過午膳再走,並不著急。”秦玦接過空碗,又拿了小帕給她擦下嘴角。“看書嗎?”
肖則盼搖頭,還是有些累,她還想再躺躺,不想做其他事情。
秦玦又陪了她一會,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朕走了。”
肖則盼大概猜到他要去哪兒,點點頭:“恭送皇上。”
摸摸她的頭,秦玦在一片恭送聲中離開了鳳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