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外之喜
香爐緩緩吐著煙氣,清風吹過,它調皮地轉半個圈兒,又慢慢散開。淺淡安寧的香氣充滿一室。
原本打開著的窗戶被人關了起來,屋裏的光線一下子減少的了許多,書上的字也看不清了。
這幾日天氣並不算太好,沒有下雨天也是半陰沉著不透氣,人也跟著鬱鬱寡歡起來。
一旁的憑香點了燭火拔高燈芯,屋子裏亮堂了一些,看著裏邊分據兩地的皇後與皇帝,無奈地低下頭,行個禮便出去了。
秦玦隨手拿過一本書翻了幾下,又煩躁地放下:“朕不去。”
屋子裏很安靜,肖則盼也放下手裏的書站了起來。“你不能天天都在臣妾這兒躲著……”走近鬧脾氣的某人,拖過憑香之前送來的茶盞,倒了杯茶放到他麵前的案上:“喝杯茶定定神。”
前些日子白璃華的事情在平靜了許久的後宮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瀾,雖平複的快但是懲罰也給大家敲了強有力的一記警鍾。白璃華本就是答應,無分位可降,皇帝與她又沒有什麽情分,饒是禦史大夫得到風聲後及時求情,也沒有起到什麽明顯的效果。她被送到了向明宮,禦史大夫的這個女兒,就算是沒了。直接參與此事的宮女被拉出去砍了腦袋警示後人,而語寒與向藍二人由於不知情逃過一劫,被打發回了浣衣局,雖然五年的心力白費了,但是好歹留了一條命下來。至於立了一功的元秀,皇後特意把她往上提了一等,讓她去管教新進宮的小宮女了。
這件事大概是給剩下原本蠢蠢欲動的妃嬪們一個正確的指示,大家使出渾身解數以博皇帝寵愛,私底下小鬥爭不斷,大動作卻是不敢了,活生生的前車之鑒在那兒擺著呢。皇太後也插了一腳,大概是看出皇帝對竇憐凡沒什麽興趣,就想著製造些機會讓兩人多處處,這麽個貼心善解人意的妃子皇帝一定會喜歡的。於是經常讓竇憐凡給皇帝送這個送那個,惹得秦玦厭煩,但因為是皇太後送過來的東西又不能表現出來,隻好天天往皇後那兒躲,讓肖則盼替她攔下人。
這樣的次數一多,有人按捺不住就一狀告到皇太後那兒去了,言辭間指向皇後憑借身份壓人獨占皇帝。皇太後以太上皇為中心自然不會覺得是皇帝不喜歡這些妃子纏著,自然就想皇後這麽做著實過分了,就在以此早安過後單獨留了肖則盼下來,告訴她後宮之大,要讓皇上雨露均沾。雖說沒有直接指責她,但也不是沒有不滿的情緒在。
肖則盼有些冤枉,可是誰信她?
秦玦沉默,決定用冷暴力解決問題。
“不是臣妾逼你……”肖則盼也不知道該對這個有時候孩子氣十足的皇帝說些什麽,“可竇常在都病了,總得去看看吧。”
至於是真病還是假病,那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見他沒反應,肖則盼推推他的肩膀:“別不高興,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竇常在長的好,你就當朵花看了。”
還是不理。
“好吧,皇上到底為什麽不喜歡和那些妃子們在一起?”肖則盼拉了個凳子過來,挨著他坐下。即使不好色,也沒有到這麽不情不願的地步吧。
秦玦終於舍得施舍她一個目光了,薄唇微動:“太煩。”
這麽多如花美人,個個都善解人意知情識趣怎麽會煩呢?
“萬俟常在文采一絕,畫作尤為出彩。”
“讓她作畫,朕在一邊看著?”秦玦反問。
肖則盼被噎了一下,想想又道:“沈嬪溫婉可愛,泡的一手好茶。”
“一次要喝幾壺?”
“顏答應棋藝超群,可以與她下棋解悶。”
“要是輸給她朕多沒麵子,不下。”
“竇常在身姿曼妙,舞姿動人。”
“朕不想看。”
“……”
“……”
兩人相顧無言。
肖則盼懂了,再說下去也會被他以各種理由反駁的,但是……隻是睡個覺而已,要求有必要這麽高嗎?
好吧,她承認她低俗了。
“皇太後找臣妾談過了,說是臣妾獨占皇上一人,有意不讓其他妃子與皇上接觸。”肖則盼終於說出了真正的理由,“臣妾無力反駁。”
兩人又相望著沉默了一會兒,秦玦開口:“朕就覺得奇怪,以前看母後那兒,若是父皇在她宮裏久待她麵上不顯但朕看的出來她心裏還是十分歡喜的。”拉過她的手,手腕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戴。捏捏她的手指,秦玦不知在哪裏變出一個鐲子給她戴上,“你要是再不說,朕就把它送給別人了。”
肖則盼大喜,這樣上等的黃翡並不多見,整隻鐲子都是溫潤的雞油黃,質地細膩通透,堪稱極品。她的收藏品中以綠色的翡翠為主,也有少量的紅翡,但是黃翡一件也沒有。不是嫌黃太少就是打底的玉質不夠細膩她看不上。這一直以來是她最大的遺憾,沒想到今日被秦玦無意中補足了,她心情大好。
看她低頭擺弄的高興,秦玦就知道她喜歡的緊了,隻是到手之後連句感謝也沒有,他有些不滿意了。
“咳咳。”他清了一嗓子。
肖則盼笑眯眯抬頭:“臣妾謝過皇上。”
沒了?
“看在這鐲子的份上,臣妾陪你去竇常在殿裏看看。”
秦玦有些後悔這麽早就把鐲子給她了,結果什麽好處都沒有撈到還是要去見了那個麻煩的女人。
兩人剛出門的時候,雲層漸厚低低壓下,似乎快要下雨了。院子裏的花草都沒什麽精神,耷頭耷腦的。氣溫倒是因為悶著上升了一些,不過不怎麽好受就是了。
竇憐凡住在弘元宮,不知是不是皇太後有意,這座宮殿是離承乾宮和鳳來宮最近的,乘坐攆車的話也隻差不多一刻鍾。
當有人通報皇上與皇後來了的時候,竇憐凡先是驚喜了一下,後又為皇後同來有些不愉快。讓身邊的宮女仔細看了自己的容貌裝扮有沒有什麽不妥,確定無誤後迎了出去,被皇帝扶住即將下拜的身子。
“憐凡既然病著,就不用行如此大禮了,快坐下歇著。”秦玦自動進入另一角色,臉上的表情疼惜而又關懷。
每一個帝王都是天生的戲子,表演與做作是與生俱來的本領,無論你本來是什麽樣的性子,都比一般人能裝。
“謝皇上。”竇憐凡低低回了一句,就著皇帝的力道,坐到了靠椅上。
肖則盼看她臉色蒼白,似乎真的病了一場,出於皇後的立場,也問了一句:“現在感覺如何?”
竇憐凡扯過帕子輕咳了幾聲:“謝皇後娘娘掛懷,妾身已經好多了。”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就是說話,也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秦玦心疼的拂過她的額頭:“朕看你難受的緊,躺床上休息一會兒吧。”
“嗯。”竇憐凡心內大喜,纖纖素手握上皇帝的手臂,一副弱柳扶風卻依舊堅強的模樣。
等把她送上床,秦玦拍拍她的手:“乖,好好睡一覺,醒來病就好了。”把她的手塞到被子裏,“睡吧,朕就不打擾你好好休息了,改日再來看你。”
站在一旁當花瓶的肖則盼忍住扶額的衝動,怪不得她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果然是這樣!他們進這弘元宮,一盞茶的時間都還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