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虛虛實實
見到肖則盼的時候，安太醫還眯了一下眼睛，當在她身邊發現了自己的小徒弟時，狠狠皺了一張老臉。行過禮之後就虎著臉要把這不長臉的東西拖回去好好教訓一頓。
肖則盼連忙攔下嚇壞了的小孩，解釋道：“安太醫別動手，本宮是來替他說明情況的。”
安太醫訕訕收回自己的手，還瞪著小藥童：“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是這樣的。”肖則盼招手讓憑香把那托盤呈給他看，“本宮在路上遇見他，見他這麽小的個子抱著這麽大個兒的盤子心生好奇，就讓他給本宮看看，結果不小心將他的托盤打翻了，藥材上沾了沙土。害他哭了一場，為了補償他，就跟著他來一次像安太醫解釋一番，免了他的責罰。”
“哦。”安太醫不疑有他，不過這小子膽子忒肥，居然敢讓皇後來給他解釋，真是太不懂事了，還是要好好教訓一次！“沒事的，讓他拿小刷仔細刷了曬曬就成，娘娘也別將這事放在心上。”
肖則盼笑道：“本宮來也不單是為了這孩子的事，還有一事要請安太醫幫忙。”
安太醫連連擺手：“皇後娘娘不必客氣，隻要娘娘發話，老臣一定竭盡全力。”心中卻是想道：這臭小子，盡給我招惹麻煩事兒，待會看我怎麽收拾你！
天真的小藥童看自家師傅注意力被轉移開了，滿心以為自己就這麽過去了，全然不知他在心中想著如何處罰自己。
安太醫在這太醫院中是屬於元老一級的人物了，隻是上了年紀之後喜怒無常動不動朝人發脾氣，大家對他都是敬而遠之，隻除了這個他出宮采藥期間帶回的小藥童與他親近。
為人十分精明，年輕時候在這太醫院也是相當吃的開的。多年來的敏銳直覺讓他了解到自己這次要卷入到什麽不好的事情上了，心頭不由又給小徒弟記上了一筆。
“勞請安太醫親自去給沈嬪診脈。”肖則盼說出自己的目的，“安太醫應該也有所耳聞，沈嬪懷孕滑胎一事。本宮懷疑沈嬪懷孕一事有假。”
安太醫渾身一抖，警惕地往四周張望，確定無人才開口：“皇後啊，我與你父親是舊交才這麽勸你一句，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他看她神色依然輕鬆，不在意地樣子，焦急道：“你可別不放在心上，要是出了岔子，即使你是皇後也免不了……”
“安太醫。”肖則盼打斷他，抿了抿唇角：“皇上已經懷疑是本宮所為，掩飾不掩飾也就這樣。五日之期，今天是第三天了。”
“這……這叫什麽事！”安太醫花白的胡子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他壓低聲音：“那娘娘是做好打算了？”
肖則盼點頭：“最壞的打算。”對方臉上又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她笑：“所以，本宮希望安太醫能查出點什麽。這孩子曾經跟您提過一件事您還記得嗎？”
安太醫一日裏忙著記各種藥性，哪有時間去思考這小徒弟的胡言亂語。一時間什麽也想不起來，隻能捋捋胡須搖頭：“想不起來了，還望娘娘不吝告知。”
“傅太醫曾經取用了大量的二月紅。”她咬字極慢，喚醒安太醫的記憶。
被這一句提醒，安太醫立即就想起來了。說實話這件事他還真的去想了一下，畢竟二月紅這種東西作用不大，很少會用到，當小徒弟跟他說傅太醫用了不少的時候，他還推測了一下傅正中用在哪一味藥裏。隻是後來忙自己的新配方就給忘在腦後了。
如果沈嬪真的是因為服用了二月紅，那……
“老臣知道了。”他極有效率地背上藥箱，又往藥箱裏放了些東西，“這就去，這藥在身體裏待久了會慢慢散去，越早越好。”
肖則盼也並不耽誤，摸摸小孩呆呆的臉，轉身離去。守在門口的憑香欣喜，捏捏拳頭跟好他們。
隻剩下小孩站在原地消化自己剛才聽到東西，最後也沒想明白前因後果，故作深沉，唉，大人的世界真難懂。
祥樂宮。
時隔三天，肖則盼與秦玦又碰上了。
肖則盼仿佛毫無隔閡芥蒂，笑看秦玦，福一福身：“皇上吉祥。”
跟在她身後的安太醫也拱手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秦玦麵色微沉，肖則盼帶了太醫重來這祥樂宮，大概是要重診一次了……他微微走神，回想起當時德妃一事肖則盼找自己商議，給了她提點之後才作出了決斷。而這次，她的進程絲毫不必自己慢。兩事相比，秦玦自己都覺得痛心。
“皇上，臣妾想請安太醫再給沈嬪診上一次，還望皇上準許。”肖則盼無視沈嬪投來的利劍一般的目光，自如道。
沈嬪拽緊秦玦袖角，急道：“皇上，您剛才答應了妾身的請求，難道不作數了嗎？”
肖則盼一愣，什麽請求？
“朕剛才答應她，因為你是此事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在事情未查明之前，除去你作為皇後的一切權力。”秦玦別開停駐在肖則盼身上的目光，又補充了一句，“朕會查明真相，還皇後一個清白。”
沈嬪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又剛遭遇這種傷痛，秦玦作為皇帝，無論站在哪一方麵，都不能拒絕這個請求。
肖則盼也不去提當時的五日之約，伸手撫上鬢角，剛上眉梢時秦玦還沒怎麽在意，因為肖則盼思索時總會下意識做這個動作，可她手未停繼續往上，秦玦頓悟，豁然起身已是不及，肖則盼利索地除下自己頭上的鳳冠，遞給站在一邊的憑香。
秦玦眼中劃過一絲痛苦，最終沒有伸出手去，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手背因為極度的壓抑青筋暴起，又慢慢消下。
沈嬪臉上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一是沒猜到皇後的幹脆，二是錯估了皇上心中皇後的地位。
“既然這樣，臣妾這鳳冠也是戴不得了。”肖則盼淺笑，笑容漸漸淡下，唇線拉直：“臣妾懇請皇上答應，讓安太醫再給沈嬪重新診脈。”
秦玦看向肖則盼身後的安太醫，聲音清冷：“朕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