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瞞天過海
這廂皇帝前腳走了,後邊的孤荷就過去告訴皇後,給還站不大穩的皇後重新梳妝,偷偷送出平陽宮.
憑香扶著腳步虛浮的肖則盼去了正在建造的驚鴻台附近,在小亭裏坐下的時候,她擔憂地看著肖則盼蒼白如紙的臉:“娘娘,這石凳寒涼,還……”
“沒事,在這兒歇一會兒就讓人備攆回鳳來宮。”肖則盼腰部有些酸乏,頭也有些隱隱作痛。她伸手扶額,說不出的難受。
驚鴻台邊一個中年漢子抹了一把汗,肩上掛著的布巾已經全部濕透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明顯又被曬黑了一個層次,裂開嘴笑的時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分外喜感。
他剛剛看到那個皇後臉色不好的過去了,似乎身體很不舒服,因為之前有說過話的原因,所以他有些擔心起來。
號子聲又喊了起來,手上沉重的石塊讓他隻能將心思收回,專心應付起自己的事情。等閑下來時再看過去,那個亭子裏已經沒有人,他拍拍手上的泥,笑笑,皇後身邊伺候的人這麽多,又能出什麽事。
忙碌一天後,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也就被遺忘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了。
秦玦心緒不寧敲著桌麵,陸以如已經被人送回了丘懷宮,有些事情,必須問個清楚。
鳳來宮的奴才跪了一地,以泠良為首的眾人默默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臉色不好的皇帝一個隨手就拿自己當了出氣的靶子。
“皇上,皇後娘娘回來了。”小樂子上前幾步,垂頭通傳道。
肖則盼在這兒也不怎麽遮掩,就由憑香扶著,下了攆車,慢慢走到秦玦麵前,隻是點了點頭:“皇上吉祥。”
秦玦見她這幅站不住的模樣,走下來接過手,微微彎下身子支起她的重量,穩當的帶著她走到上麵,讓她坐下:“怎麽回事?”
她偏過頭,對戰戰兢兢的眾人說道:“都下去吧。”看著他們如獲大赦快速離去,肖則盼又對站在秦玦身邊的小樂子道:“樂公公也一道下去吧。”
小樂子看看秦玦,等到他允許的揮手後,才稱是退下。
“皇上既然來了,可差人去將臣妾找來,何必幹等著。臣妾去了平陽宮,泠良他們也是知道的。”
秦玦抬眸:“朕之前去了平陽宮,不曾見到你。”
麵對他質問的眼神,肖則盼卻笑了:“那可不湊巧,可能皇上去的晚些,臣妾已經離開了,之後又在驚鴻台附近逛了一會兒。”
“是麽,你身子不舒服,還出去瞎逛什麽?”秦玦先將平陽宮的事情擱在一邊,眼前這人的身子顯然要更重要一些。
肖則盼低頭,懶懶地靠在桌上,神情怏怏:“隻是月事來了有些不爽利,腿軟罷了,整天悶著更是不好。對了,皇上是有什麽話對臣妾說嗎?”
她表情很放鬆,仔細看也隻是瞧出了虛弱,與往常相比也沒有什麽大的不同。秦玦執起她冰涼的手:“等會傳太醫來給你看看。”
“安太醫每日都來,他說臣妾的身子已經比以往好上不少了。”言下之意,別請太醫再來了吧……
秦玦不為所動,感受到她一瞬間有些僵硬的手指,雖然立即恢複了常態,但是時刻關注著她的秦玦又怎麽能察覺不到,他道:“朕沒見你好到哪裏,聽朕的話,待會兒會有太醫過來。”
他站起,彎下腰打橫抱起肖則盼:“既然身子不舒服,那就去躺著歇一會兒。皇太後那兒能推的不必急著趕過去,她生氣了也有朕替你頂著。要真想活動活動,就在這鳳來宮裏走走。”
肖則盼攬住他的肩,縮在他懷裏,心想其他太醫會不會看出什麽岔子來,還有秦玦這話的意思,是不讓她出鳳來宮?
確實是太累了,肖則盼沒過一會兒就睡熟了。秦玦陪她躺了一會兒,見她睡前舒展的眉頭在夢裏越皺越緊,伸手輕輕拍她的背。
心思太重。
一覺醒來精神好了些許,她撐著身子坐起,在一旁看書的秦玦走過來,替她撥開一縷青絲,問道:“餓嗎?”
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因為天日越長,外邊也不顯得暗,露著淺黃的微光。
肖則盼搖頭,手掌抵住額頭,有點頭疼。
秦玦輕撫她的頭發,據小樂子得來的消息,肖則盼確實在他到平陽宮之前就已經離開了,可是安太醫在平陽宮出現又是怎麽回事?看來,還得等太醫給肖則盼看過之後再做定奪。
這一次來了三位太醫,作為肖則盼的常用太醫,安太醫赫然在其列中。
肖則盼看著一雙不同於安太醫蒼老的手拿出各種用具,心中有些不安,等一切準備就緒,那位眉目溫和的中年男子將手搭到絹帕上。
肖則盼手腕轉了一下,又在下一刻調整了位置,正常擺好。她眨了下眼睛,不能自亂陣腳。
秦玦一刻也不放鬆,盯著肖則盼的手直到診脈結束。他問道:“如何了?”
排在最後的安太醫默默的整理了東西,大概是知道皇上不信任他,所以也沒有說話,資曆最老的他將機會讓給了第一個診斷的中年太醫金玉澤。
金太醫將自己的結果告訴皇帝,說了一堆的術語之後,才用一句通俗易懂的話作了總結:“娘娘沒什麽大礙,就是有些體虛,好好調養一段時間便可。”
肖則盼鬆一口氣,心中猜測這些人可能也是皇太後安排過的,轉過臉朝秦玦清淺一笑:“臣妾不是好著麽,皇上多慮了。”
秦玦臉色仍然不好,煩躁地讓這幫什麽也看不出來的太醫退下,自己在殿內來回踱著步。既然皇後沒事,難道太後說的那人,竟是她自己?
想到這裏,秦玦留下一句“好生休息”便匆匆離開了,傳了小樂子低聲吩咐幾句,備攆去了禦書房。
肖則盼在看不見他人之後,悄悄軟下身子,半趴在桌子上。睡過一覺之後人是清醒了,隻是從骨子裏傳來的疲憊,愈發濃厚了。
憑香從門外進來,看到她這般模樣,心痛不已。她蹲下身,仰望問她:“娘娘可要吃些東西?”多吃些有了力氣,什麽坎都能跨過去了。
“不了,憑香,扶我進去再睡會兒,晚膳也免了吧。”肖則盼哪會有胃口,這樣說話就已經很費精力了,實在勉強不了自己吃東西下去。
蓋好薄被,看紗帳緩緩落下最後遮擋地嚴嚴實實,肖則盼抿唇,靜靜放在身側的手顫抖著摸上自己的小腹。
什麽感覺也沒有,真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