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三日不朝（2）
裴似玉連忙扶住倒下去的皇帝，但她也不敢亂動，這麽長的一支箭紮到身體裏，還是心口的位置，可能稍微側一側都會送命。
十一險些被這一陣陣的銳痛弄暈過去，好在身為暗衛這麽多年的非人訓練，他強撐住一口氣護住了心脈。剛剛場麵混亂，他不知道是哪一方的人射的箭，若是太尉安排下來的，那該是不會要了命的傷，若是另外一邊……那就得自己撐住了。
也是十一對朝堂不了解，這一箭絕無可能出自丞相授意，直接除掉皇帝對丞相一點好處也沒有。皇帝一死朝堂上能出麵的人隻有皇太後，皇太後這個女人強勢的很，而且對丞相一門並無好感。同年喪夫喪子，被逼到急處這女人別無牽掛能做出什麽事來是完全算不準的，又有太尉從中輔佐，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丞相自己。
“皇上，皇上你堅持住！太醫馬上便來了。”裴似玉一片櫻唇被咬的青白，她要怎麽辦，其實也算是她拖累了皇上，要不是還要顧及她，皇上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皇後怎麽還不來！
肖則盼趕到的時候，十一已經昏迷，正在被太醫處理傷口，裴似玉坐在門口，白著小臉掰自己的手指，模樣無助。
“皇上這傷凶險，不過萬幸的是避開了要害，修養幾日便好了。”安太醫向肖則盼解釋了一下十一的情況，“這些年輕人都不錯，處理事來不慌不忙的。”
他指的是這次趕來的太醫們，都是初次給皇上治傷的。雖然這樣冒失，不過因為這幾人最是年輕，衝在最前麵來的也快，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皇上的安全，畢竟這些傷是拖不得的。
肖則盼掩下眸中暗光，道：“好在皇上沒事，不然單單這幾個人可抵不了什麽！暫且饒過他們這回。”
安太醫還以為她是惱怒這些年輕太醫的輕率與想要立功的冒進態度，當下理解道：“老臣知道了，會讓他們在太醫院好好修習藥典的。”也就是說這一段時間不會讓他們出來看診了。
他哪裏知道這些冒失的年輕人就是皇後和太尉聯手安排的，早就防備著丞相的後招，暗衛身上多少有幾道傷，要是被熟悉的太醫瞧出個什麽來那這一安排就加速了十一身份的曝光，起不到往後拖的作用了。
肖則盼點頭，接下來就等十一醒來了。她坐在床邊，拿著打濕的帕子給他擦額頭冒出來的汗珠，這傷沒傷到性命不假，痛卻是極痛的。一個木訥到可以說是單純的人，這樣皺著眉頭躺在床上也顯出幾分可憐。
要對不住的人太多了，這宮裏還有很多被無辜牽連的人，這天下也同樣有許許多多無故遭殃的百姓，輕則傷重則喪命，都不稀奇。
也不能一一道歉全都攬在自己身上萬分歉疚，有些人本身沒有錯的，但禍事發生時站到位置，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隻要你在那個特定的位置，就是錯的，就會遭遇橫禍。
那些太醫們都不能走，除非皇上完全沒有危險。
裴似玉推開門，小心走了進來，正好看見肖則盼給皇上擦汗。隻見她腰身挺得筆直，僵硬地坐著透著疏離，連情緒也是淡淡的。
不是傳聞都說皇上與皇後之間十分親昵麽，怎麽皇後的表現如此冷淡。
她咬咬唇，行了禮，輕聲道：“多謝皇後娘娘當日提點，妾身願為娘娘……”
“行了。”肖則盼製止她繼續說下去，這些話以前林芙聲也會說上幾句，人心不向著你說的再好聽也是沒有用的。
裴似玉呐呐點頭，說一句“是”，有些恍惚地看了一會皇上後，她又忍不住問：“皇後娘娘，您為什麽選擇了我？”
肖則盼把帕子遞給站在一邊一聲不吭的憑香，終於抬起頭給了她一個眼神，竟帶著溫和的笑意：“你是裴太仆的幺女，原本溫婉大方，而在進宮前一天晚上性情大變是麽？變成現在小心還帶刻薄的樣子。”
“妾身沒有……”這話說的她自己也底氣不足，為什麽變了，隻為心底那一口怨氣罷了。
肖則盼示意憑香出門去，等門再度合上才道：“誰是心甘情願的呢？你這樣子誰願意多看你一眼，嬌氣。”
裴似玉愣住，聽皇後的意思她成為這溱國最尊貴的女人竟也不是自願的……想到那薄情負心郎，裴似玉被自己忽然想到的東西驚了一下，難不成皇後在入宮之前也有心上人？
“你想岔了，本宮與你不同。”肖則盼讀出她眼神裏的內容，說道，“如果有選擇，本宮自然不會選擇這危機四伏處處齷齪的監牢。但當時已經沒有選擇，所以本宮也就踏踏實實地當皇後。來了宮裏什麽小心思都都收起來，什麽身份做什麽事情，你連這個都還不明白。”
“你在想本宮為什麽對你說這些話？是不是有些大逆不道，是不是在想隻要你把這些話跟皇上一說，本宮就什麽都完了？”
“沒有。”裴似玉雖驚訝自己的心思全被她猜中了，但嘴上是怎麽也不能承認的。
肖則盼也不去戳破她，繼續說自己的：“本宮知道你在進宮之前有個心上人，你還提出要與他私奔，隻是這個薄幸的是個懦夫非但不願意跟你一起遠走高飛，還把這件事告訴了裴太仆。這些事情本宮都知道，所以有些話倒也不怕跟你說。”
裴似玉眼底有怒色，她聲音有些顫抖，但不是因為肖則盼的威脅，而是舊傷疤被揭開自己曾經愛上了這麽一個廢物的不堪的事實的暴露。
“皇後娘娘，你既然都知道，又想讓我做什麽？”
肖則盼笑說：“你也不必這樣，本宮還是挺喜歡你的性子的。”在對方愈加不解的眼神裏，肖則盼看著床上人的麵容，思緒放遠，“本宮隻是想要有個人能夠好好對待他罷了，溫柔的、體貼的、不帶任何目的。”
裴似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本宮的想法。青梅竹馬啊……”
悠長的歎息，肖則盼起身走出去，“這裏就交給你照料了，留心一些。本宮還有事，明兒再來。”
裴似玉本想問既然在意為什麽不自己親自照料，衣不解帶的悉心照顧呢，這樣才能安心不是嗎？
別說躺在床上的隻是秦玦的替身，就算是秦玦躺在這裏，肖則盼也不會久留，該做的事情必須去做，皇上倒下，這後宮前朝她更要看著，她是皇後不是麽。
對裴似玉說的話全都是她的心裏話，她不是那種會撒嬌軟軟乖乖依附著男子的小女人，心意雖足但做起來總是寡淡，體貼卻不能夠貼心。她想過的，秦玦是皇帝，後宮女人不會少，與其讓他去找一個合心意的，不如自己給他安排一個全心全意的，也免了日後那女子折騰出什麽事他又傷心。
聽起來好像很偉大，實際上她也隻是害怕，害怕秦玦的感情全部都放在一個她完全掌握不了的地方。
由於皇上遇刺昏迷，皇太後懿旨下來，罷朝三日。朝堂上一片嘩然，正在這決定是否正麵對敵北越的關鍵時候，皇上遇刺了，難不成北越的勢力已經滲透到皇宮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