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明月清風怎麽攔(下)
“這不怪你,薇兒,若是因為這樣我們便,分開,那豈不是隨了他的願了麽,不要叫我擔心,我真的很害怕在失去你,我已經沒有什麽了,我害怕失去你啊!”
淩薇的淚水在這一刻止住了,呆愣的抱住懷中之人,她從未見過他露出這般的無助,他的雙手在他的背後緊緊收著,時而傳來的顫栗令她有些害怕,這個男人究竟經曆過什麽,而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做些什麽?
不等擦幹臉上的淚珠,淩薇將他從自己身上拽了起來,麵對麵看著他臉上緩緩流下來的淚水,心裏緊緊的,她隻知道自己難過了,忘了在這裏,最難過的是他。
“思危,我不會離開你的!”
這夜空之下,兩個人靜靜的對視著,皆是哭成了淚人一般,誰都不能否認的是,因為他們,因為欒貞子,或許下一刻又會有其他的人離他們而去,或許這些人命之後他們覺得彼此將這份愛情看的都過於重要,或許根本不是那麽的重要。
有什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
可是,淩薇看著他,離不開眼,拔不出心,他的隱忍看在她心裏,他的痛楚痛在她身上,曾經說過的長長久久,或許倒不如這短暫的一刻真實一些。
她隻願相信,無數的一刻拚出的會是一個美好的未來。
“思危,對不起,我應該早早的就把欒貞子打走的,我不應該和他有聯係的,思危要打我要罵我,都是我自找的,思危,你打我幾下吧!好不好,打我,你倒是打我啊!”
楚思危看著自己的手扯在淩薇的手裏,朝著她的臉上打下去,恍然的從回憶中走了出來,在手微微觸到皮膚的時候,他掙開淩薇的桎梏,大手一環,將麵前充滿愧疚的人抱住。
“薇兒,薇兒……”
沒有其他的說辭,隻是喚著名字,像從前一般在狂野上狂喊著一個名字,可是那時隻是他一個人,看在他人眼裏猶如瘋子般的舉動,他不是沒有喜歡過,他不是如常人所說的淺笑著卻感覺不似真實,隻是肌肉的牽動。
不是麵無表情的羅刹。
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判官。
他隻是有血有肉的凡人,經不起那麽多的生離死別。
他隻能一遍一遍的喚著她的名字,抱著她,感覺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屬於女子的溫度,淡淡的體香環繞包裹住他,蟲鳴鳥叫中,隻有這一聲聲的淺喚,甜進了淩薇的心裏,這帶著酸楚的情。
“思危,咱去找欒貞子,好不好,我能找到他!”
“能找到他?”
楚思危不可思議的看著淩薇,不知道這個神出鬼沒的欒貞子,她該如何去找,突然之間似乎在意了起來,在意起當初在樹下的那個吻,他們之間的親密,淩薇聽從的湊上去吻他的那個瞬間,這一切竟然早早在他心底都成了一個芥蒂,不是從不在乎,而是,希望等到有一天,她能夠主動告訴自己。
她,畢竟是有著曾經的。
“嗯,我能找到他,隻要,隻要……”
“隻要什麽……”
“隻要我答應,和他一起握住玉箭!”淩薇知道那玉箭是如何啟動的,玉箭上有聲控係統,隻要她在玉箭前說上一句“我願意”,玉箭便自動啟動係統,淩薇弄不清楚裏麵究竟是怎樣運行的,可是她知道,同樣從未來回到這裏的欒貞子必定不會受她吱吱唔唔的欺騙,那麽那句話說完之後,就是一個險境。
回到現代了,又該怎麽回來呢?
她不想離開了,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她已經有些流連不已。
她隻能在心裏對前世的親人說對不起,但是他們會原諒自己的吧。
畢竟現在她,這麽的幸福。
“之後呢,薇兒?那樣太有危險!”
“有什麽危險,思危你是不相信我能夠全身而退,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隻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思危你相信麽?”淩薇眨了眨眼睛,剛哭過的痕跡還殘留在眼際,可是這一刻她似乎看到了明媚的陽關般,將心底那份隱隱的痛埋藏起來。
因為她希望他是笑著的,她希望他能夠不為自己擔心。
剛才的舉動真是太沒人性了。
“我會的,抓到他之後,我們就成婚,在也不管那麽多了,好不好,薇兒,答應我吧!”
淩薇的舌頭仿佛攪在了一處,喉嚨也難以發出聲來,她有些擔心的,就如此的答應了他,她怕將來情況會變而不得不做出其他的抉擇,太多的東西她都在乎,太多的人都在她的心裏有一個位置,即使他的位置比較重要……
“思危,我……”她遲疑著說不出來那些顧慮,月光在二人之間灑下清泠的顏色,鬆散的發絲在清風間遊移,好靜啊,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抬起頭來了,緩緩開口。
“思危,你知道淩家事情很多,爹爹身子不好,我暫時不能嫁人,還有,我剛剛向皇上請了旨,或許在你去邊關之前就會離開去琥城,那裏是我到這裏之後的第一個家,即使他們都走了,現在那裏有難,我不可能這樣草草的嫁給你!”
“還有什麽?”楚思危沉下臉,聲音中有極力抑製而產生的顫抖。
淩薇歪了頭,看著他,不禁就將心裏的話問了出來。
“難道還有什麽嗎?”
“難道不是因為,”楚思危頓住,說道,“不是因為身份麽?”
“難道隻因為我曾經想追求陳司翰麽,因為陳司翰是皇子麽,那時候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何況……”
淩薇想說,是他在琥城那裏打傷了大師姐而令她懷恨在心,不時的找找他的麻煩,添添麻煩,哪裏知道他其實沒有那麽凶悍呢。
說著不由自主的想起第一次的正麵交鋒,他的馬慘死在她的掌下,她一直不善於用劍刀之類的贅餘,怕是那一身的內力就是最好的武器,初次嚐試殺生便是殺了他的馬,這就是緣分吧。
不好意思在心裏蕩漾著,也就沒有太在意他的麵色,隻是低著頭去想那些事。
“何況,我隻是一個捕頭的身份,而他,有可能成為皇子,是不是?”
怒吼一聲,將淩薇嚇得猛的抬起頭,淚水慢慢溢出眸子,原來他一直都把自己看成是貪戀權勢的女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以他才不會拒絕曲無雙在他身邊不停的出現,不親密,可是也不排斥,曲無雙是他戰場上的副將,這還用說什麽嗎?
大家都是如此實際的人,那究竟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淩薇甩開袖子,再也不顧什麽情誼,大步邁開,她心裏暗暗發誓,再也不要來這裏了,再也不要,想起今天這個夜晚,或許欒貞子說的對,不管是哪裏都沒有什麽真情可言。
沒有唯一,隻有傾心之後得到傷害。
楚思危閉上眼睛,不去看她離開的身影,如果她想走,是他攔不住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意什麽,和她的纏綿悱惻餘溫猶在,與她的耳鬢廝磨倍感親昵,隻是他不能不在乎,他是一個男人,隻是希望將來的夫人生命中隻有他一個男人,隻是希望她看到的隻是自己的光芒,即使他真是的身份是一位皇子又如何,他希望她在自己身為普通人的時候愛上自己。
可是,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或許這一切隻是一個美麗的錯覺,那些動人的時刻,那些難忘的時刻,在她眼裏又會是怎樣的意義呢。
想起她被他人擁入懷中的時刻,想起她親吻他人的時刻,想起她在他人懷裏撒嬌……記憶中的一點一滴洪水般襲來,侵蝕著他的腦海,再也受不了如此的煎熬。
欒貞子,你勝了。
不論將來他抓到他與否,這一場的愛戀,隻能在此處結束。
或許不會有人在受到傷害了。
可是他分明的感到,傷害最深的便是自己,仰天望著明月,想起第一次來這裏,在她的挑釁下吼出的那幾嗓子,他的聲音一向好聽悅耳,父皇也說過,像他的母後。
想到這裏,兩行淚水滑落,他仰天為這些時間的愛戀畫上一個句號。
動聽的幾聲傳到淩薇耳裏,使她停住了腳步,回身望著站在青草樹影之間的他,心口一痛,竟是吐出幾口血來,口中黏腥的味道令她不自禁的想要吐出更多的東西。
看著他向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淩薇拖著沉沉的身子狼狽的向旁邊的陰影處躲去,眼角掃到地上的血跡,卻也沒有時間再去蓋好,慌慌的躲在陰影裏遠遠看著他在血跡麵前停了下來,慌張的張望了一下,趕去的方向應該是淩府吧。
淩薇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今天竟然就是結束,早知道是不是應該待在府裏養著呢。
她並不擔心他問出什麽,淩府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情況,即使是爹爹,也隻是剛剛知道而已,她做了個不孝的女兒,為了他,可是他卻不要她了。
她應該痛哭一場的吧,可是為什麽自己隻想笑,笑的苦澀難耐呢?
慢慢的沿著另一條路向著小淩府走去,她看著比鄰而居的楚府,那微微透出的光亮,或許他已經回來了,或許他正在看著自己犯下的案子。
現在已是這般,將來若是他知道自己便是那女賊,當真是會被嘲笑到死了的吧,苦笑……
巧靈一直在等著她,此刻看著她臉色的蒼白,忙忙的扶著向屋裏走,號脈,寫藥方……
相比於淩府的慌亂,楚府是一片的安靜,時而從隔壁傳來的呼喊聲,令楚思危揪起了心,她究竟怎麽樣了,為何不告訴自己傷的這麽嚴重呢?
為什麽好多的事情都不同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