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3：言辭比刀更可怕
外型似獅子，身體卻布滿鱗片，體表不時閃爍一層若有若無的雷霆電光，生著一條如蠍子般的尾巴。
獅蠍？麒麟？兼而有之？
古青見到它，腦袋裏瞬間冒出了與之匹配的信息，不過……比起所謂的獅蠍，獅鷲，這玩意大太多了，起碼四十米的體長。
穆興這艘商船隻有雷元獸的四分之三，橫架在獸背上搖搖晃晃，船頭便是一個猙獰的腦袋。
這種撲麵而來的壓迫力，讓眾人瞬間失聲，氣氛驟然轉下，醞釀著難以言喻的絕望。
“擋住它，最好引開，莫要讓船出事，我去船艙拿個東西。”穆興凝重的盯著雷元獸，沉聲吩咐。
話音未落，殘影徐徐消散，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顧園園抿著紅唇，蓮步搖曳在桅杆上輕輕一點，兵刃劈掛如傾瀉的瀑布，灑出一片銀光：“一起上，這廝不好對付。”
趙晨凝重著麵色，提著兩柄短斧躍出圍欄，驀得長嘯一聲，揮動兵刃朝雷元獸腦門劈去。
古青似乎有些不解，歪著腦袋好整以暇的盯著雷元獸，或者說盯著趙晨劈砍的那個地方，幾個呼吸後，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嗯？有趣。”
穆興手提利劍從船艙衝了出來，眼看古青還在甲板看戲，不禁心生怒意：“古青，你怎麽不上？”
“假的，這東西是假的。”古青搖搖頭，轉身看著穆興：“我說的對吧？假船長。”
穆興臉上難看，盯著古青冷喝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讓我想想，你們是什麽時候掉包的……”古青伸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圍欄，笑意盈盈的說道：“應該是吃飯之前，對吧？”
穆興麵色勃然大變，在這句話入耳的刹那，身體不禁抖了一下，好似看鬼一樣盯著古青。
古青背著手，踱步而行：“那個人應該還沒醒，你所言的那些不過是糊弄我們，因為你們要借我等之口告訴穆家，在海上遭遇的這些事情。”
穆興富態的臉上，些許表情一閃即逝，繼而化作溫潤的笑容：“你在說什麽，我為何一句都聽不懂呢？”
“聽不懂嗎？”
古青有些納悶穆興在這個關頭，竟然還死撐著不鬆口，但也不甚在意，反倒饒有興致的轉悠了幾圈，說道：“那我就從頭說一下。
你們對穆家的商船出手了，你們的身份或許是膽大包天的海盜，或許是假借海盜之名其實另有來頭。
你們的目的嘛，我猜應該是消息，情報，或者某樣寶物。
之所以這麽猜，是因為出了個漏網之魚，你們如此緊追不舍，想來目標應該還沒得手，還在這人身上才對。
但是你們沒想到，這家夥竟然跑了這麽遠，更沒想到茫茫大海上，會正巧遇到穆家的船隻。
所以你們在商議之後，製定了一個魚目混珠的辦法，借助這次雷元獸出現的混亂，暗中混到船上。
而且這個辦法一石二鳥，不但能達成目標，還可以借著雷元獸的威脅，除去我們這三個無關輕重的保鏢，然後再掉包一下。
成功之後，事情就變成了，四人合力擊退雷元獸，有驚無險的解除了危機，接下來你們隻要坐等那家夥醒來就行了。
等他醒來後，你們冒充穆家人自然能博得他的信任，且擊退雷元獸又會讓這層關係更進一步。
在這兩個前提下，再加上船上的其他人親眼目睹雷元獸的出現，以及我們與雷元獸搏鬥的場麵，他的戒備心絕對會一降再降。
這樣的話，你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想要的東西，或者秘密，屆時隻要將船毀去，人殺光，天下間自然無人知道海上發生的事情。”
說到這裏，古青似乎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恍然說道：“真正的穆興應該還沒死，以你的實力，沒有悄無聲息殺掉他的可能性。”
穆興臉色不斷變化著，最終撫掌大笑，有點不解的問：“不錯，不錯，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麽看出端倪的？”
“因為這個計劃，大破綻沒有，小紕漏太多。”古青笑了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你們太自信了。”
“我很有興致。”穆興放下手，抬頭看了看與雷元獸廝殺正酣的顧園園和趙晨，眼中劃過一抹輕蔑。
古青聳了聳肩：“說穿了也沒什麽，無非旁觀者清而已，我的眼力比較好，耳力比較強，腦袋還算靈光。
既然是雷元獸，那這麽長時間，為何沒有運用雷煞攻擊呢？
而且我剛剛清楚的看到，趙晨明明是想踩著它的脊背攻擊，但小腿卻陷了進去，就是這次估摸錯誤，讓他差點殞命。
你可別告訴我，雷元獸表麵的鱗甲那麽不堪一擊，輕輕一腳都能踩爛。所以我覺得，這頭怪物應該不是雷元獸，而是披著雷元獸的皮，實際上是另一種怪物。”
穆興不禁驚歎：“很不錯，你真的很不錯，不如投靠我們，如何？”
正如古青所言，他發現的一點點紕漏，一絲絲漏洞，其實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觀察仔細的人也能察覺。
可難就難在古青能將這些連皮毛都算不上的東西串聯在一起，如拚圖一樣大致還原出事情的輪廓。
這是天賦。
如果看名偵探柯南的人，應該很明白動畫裏的一個每集都有的梗，柯南在發現一堆線索，往往摸不著頭腦。
這時往往會有一個不起眼的東西，或者某人不經意的一句話，然後讓柯南順理成章的將線索串聯，還原真相。
古青不是柯南，他沒有主角光環，不可能每次都有人提醒，每次都能發現關鍵所在。
他強大的腦域開發度，讓他腦袋裏的信息量極為龐大，古青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線索相互拚接，然後根據可能性高低一一排列，最後一個個印證，否決……
饒是如此，他終歸不是動漫主角，隻能還原事情的脈絡，但具體到每一步如何如何，他卻無能為力。
但這個缺陷並非無法彌補，譬如……觀察。
古青察言觀色的能力堪稱變態，他看似毫無理由的一句話，一個字，甚至某些動作，都會給對方一些暗示，繼而觀察對方的反應，根據反應迅速調整後麵的語言。
所以，當種種話語落到對方耳中時，往往會出現如趙武源，皇帝，這些人驚愕的表情，因為古青的話，往往會切中靶心，讓他們生出‘原來如此’的感覺。
而人的注意力一旦被分散，就會不自己的露出破綻，這往往會給古青更多的可趁之機，讓他獲得更多有用的東西。
用一個比較貼切的詞來形容，那便是‘心理暗示’，看似毫無異常，實際上每時每刻古青都在揣摩對方的心理狀態，以此推演他的想法念頭。
古青看白癡一樣看著他：“你們既然搞出這麽一出戲，想必是害怕穆家的報複，也就是說你們沒把握跟穆家正麵硬剛，既然你們不如穆家，我為何要投靠你們？
萬一事後暴露，你們麵對穆家的報複，怕不是死無葬身之地。我還沒活夠，何至於要跟你們同歸於盡呢？”
穆興對古青這等反應有些驚訝：“起碼答應了，現在你不會死。我以為你這種聰明人，起碼會懂得虛與委蛇呢。”
古青含笑拔刀，一改方才溫文爾雅，眉角挑起，鋒芒畢露：“不不不，為何要虛與委蛇？你們……配嗎？”
穆興，或者說假穆興麵露冷意，長劍在手，殺氣凜然：“真是，不識好歹。”
“給你說個秘密。”
古青嘿嘿一笑，腳下一錯，踏步衝上，聲音陡然降低：“你知道，真正的穆興是什麽實力嗎？罡煞境？還是……”
假穆興眼睛陡然瞪大：“趙晨之前不是說……”
“看來我又詐出來了。”
古青嘴角翹起，刀劍碰撞，火花四濺，聲音飄忽響起：“你們的計劃，果然早有布置，這艘船上的人，應該是……顧園園吧？”
假穆興驚怒不已：“我明明說的趙晨，叫破穆興的也是他，為何你卻說顧園園？”
古青卻目露恍然：“隻是詐你而已，其實我也懷疑趙晨，不過你的反應告訴我，他是你特意挑選的棋子。
你們估計早已摸清楚他的性格，所以才安排顧園園一同上船。不好意思，通過你的舉動，我對你們的計劃，又有了幾分了解。
你們對穆家早有窺伺，是某件東西，某個秘密，這個我尚且不知。
但是，你們估計也不知道具體在哪，所以早借著穆家走商招人，每一艘都會安排武者充當保鏢，刺探……消息。
你們是用什麽方式傳遞信息的，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你們應該在這艘船出海不久，就得知東西所在何處。
故而，顧園園傳遞的消息便沒有什麽作用了，但是你們沒料到，事情出了意外，真有漏網之魚跑出來了，而且還好巧不巧的被這艘船救了下來，於是就有了後麵的事情。”
假穆興握劍之手隱約發顫，他陡然發覺，古青的言辭，古青的腦子，比他手裏的刀……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