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殺戮的斷點
城西方向，那是乞兒從未去過的地方。
他很懶，來到這個城市后就一直在操場上的工地待著。
現在他開始後悔了。
他不知道這座城市會有這麼大，街道延長的很深，道路上還有很多鐵絲網拉成的隔離線。
他同樣不知道，平民安置區距離學校竟然有四公里的距離。
那些孩子每天都要花費很長時間才能趕過來，那些營養不良的細腿要頂著酷熱走那麼遠的距離，應該是很艱難的。
而且這樣的距離也導致乞兒沒辦法一瞬間就飛到他們的身邊。
遠遠的，乞兒身在半空中，就看到一些百姓正在拉扯著自己的家人往城外趕。
後面有一些散兵游勇舉著槍驅趕他們前行。
一些孩子就在其中。
甚至乞兒都能在人群中看到那個他比較看重的小女孩，她一步三回頭的走著，手裡拿著乞兒昨天給她的麵包，一點一點塞進嘴裡小心的吃著。
稍微愣了一下，乞兒這才放心下來，直接落在地上，然後一邊呼喚眾人一邊往前走了兩步……
便是這兩步的距離。
也就是這簡短的一瞬間。
轟！
無聲彈突然在人群中炸開！
這種東西從二戰時候開始流行，一方面是炮擊時消音了，不會有大炮的轟鳴聲，另一方面炮彈的速度也超過了音速，人們只能先看到炮彈爆炸，然後才能聽到一陣微微刺耳的破空聲。
這讓人根本無法聽聲辯位知道炮彈的大概落點，造成的殺傷力也是難以估量。
就像在這條街道上。
突兀的爆炸，就發生在乞兒面前幾十米的地方。
爆炸的震動和氣浪，整個把他推出去好幾米，耳朵只有一陣鳳鳴聲，其餘的都聽不見了。
他愣了一下神，趕忙伸手用力一揮，面前的煙霧便瞬間消失。
然後他就後悔了。
最好不用看得清。
看清了之後，他真有些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士兵倒在了地上，有些已經死了，有些只是殘破了四肢，用僅剩的殘軀在地面上不停的爬著，想要去拿自己的槍，絕望之下，有了槍才能讓他們稍微安心一些吧。
士兵是最輕的，因為距離的很遠。
那些民眾才是遭殃的。
一個孩子的身體掛在街道旁邊的電線杆上，支零破碎，五臟六腑亂七八糟的懸在那裡，只有一根脊柱搭在木杆上，不至於讓整個身體掉下來，觸目驚心。
一個孩子沒了雙腿，一身漆黑，小手不停地往前爬著，拉著自己母親的衣角，不停的搖晃著。
乞兒牙齒在打顫，雙目變得模糊起來，他不停地尋找著，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裡面好像有一灘化不開的泥，他必須找到，心中也有著這樣的期盼。
他知道自己過分了，自己錯了，自己不應該跟那些孩子那麼親近的，自己的命格放在那裡，除非天賦異稟者，都不可能在自己煞星氣韻的影響下活著好好的。
但他覺得那個小姑娘不應該，她那麼可愛，那麼懂事，應該能夠抵抗住的……
然後他就找到了。
並沒有距離多遠，就在腳邊。
只不過那裡只有一個人頭。
他懵了。
顫抖的雙手將它捧了起來，緩緩轉過……
還是那雙大大的可愛的眼睛，卻缺失了原來的靈動，空蕩蕩的好似宇宙中的黑洞。
臉上很臟，還有傷口，小巧的鼻子上滿是刮痕。
乞兒趕忙將它摟在懷裡，伸出手擦了一下，卻很難擦的乾淨，他用手指粘了口水繼續的擦，太用力了，原本就裂開的皮膚被撕開一條大口子。
嘣！
乞兒大腦中有什麼東西斷裂了。
應該是血管。
血液從裡面衝出來，攪亂了大腦，染紅了額頭，浸透了雙眼，蔓延到他的全身。
這讓他看起來像是燒紅的碳。
「啊……」
他仰起頭喊了一聲，沙啞。
因為他嘴裡冒出來的不僅僅是空氣，而是火星。
他急促的深呼吸著，但嘴裡的火星卻越來越多，要燒光所有的天地。
他記得小女孩第一次沖著自己笑的時候。
不知道可樂這種東西為什麼就那麼受孩子的歡迎。她小心喝了一口，然後不小心打了個嗝，慌張的左右看了看，正看到乞兒一臉戲謔得看著她。所以笑了。
咧著嘴用孩子的方式，開壞的笑著，卻怎麼看都顯得溫柔。
那個笑容是讓乞兒嫉妒的，因為他不管怎麼笑的真誠，看起來都是越發的邪惡。
但在小女孩的笑容里，明明酷熱的天氣中，乞兒卻看到了春天。
春天消失了。
那麼的脆弱。
就像是這戰亂中一個小孩子的性命。
乞兒沒有哭，因為眼淚流出的一瞬間就會變成火星。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她小心的包裹起來，一個簡單的活扣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然後放心儲物空間中，存在最裡面，最隱蔽的位置。
轟！
又一枚炮彈在他面前炸響。
狂風吹著他微微搖晃。
在火光中他挺起了自己的脊樑，喃喃自語著，誰也不知道說著什麼。
隨後從火光中躍起，向前，一抬手，人在空中，一抬手，一個巨大的火球直接撞在那些火炮上，轟然聲響，一切歸於虛無。
乞兒面無表情，身體在空中卻根本不落下來，一伸手便是蜂擁子彈，將躲在建築物後面的軍隊全部殺光，再一轉手，一道火焰過去，將一棟建築物都燒成紅水。
他不停的殺著，不停的前進，從白天殺到夜晚，從一座城市殺到另一座城市。
等他終於從空中落下來的時候，整座城市變成廢墟，什麼都沒有，彷彿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這樣一個城市一般。
而這裡是政軍的軍事重鎮，裡面存著整個國家三成的戰力，裡面還有很多鷹國的維和部隊，也在這場殺戮之中徹底的消失不見。
而這種殺戮並沒有停止。
乞兒繼續向前，一步步的往前走，嗅著空氣中微弱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按照炮火的方向一路殺了過去。
十步殺一人？不。
他是百步滅一城！
空中的衛星將這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無人機不行。
即便是已經飛到數百米的高空，那裡有一條看不見的臨界線，八百米，只要垂直距離低於這個數字，只要在乞兒的正上方，那些無人機就會融化，然後燃燒起來，徹底爆炸，不等殘骸落在地上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衛星的數據和影像被傳到很多地方，包括鷹國，包括中原，包括所有關注著這場戰爭的人們。
他們獃獃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只覺得不管相信，沒有辦法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