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生存還是死亡

  獨腿壯男給乞兒示範了很久，也教給他一些發力的方法。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卻是一個合格的工匠，起碼他會把要求明確的說出來，比如說應該砍哪，從怎樣的角度用力，用多少力。


  半天的時間，相當於三生界的一個多星期，獨腿壯男終於在最後一斧子的時候，砍下了細微的一條黑色晶塊，看起來比頭髮絲粗不了多少。


  乞兒將它拿在手裡，發現這個東西比自己遇到的所有金屬都要堅韌，比所有的晶體都要堅硬。


  「這可以成為武器。」他心中這樣想著，然後就把它扔進了儲物戒指。


  再看墓碑，他已經能夠確定獨腿壯男真的不是在耍他，想要洞穿它，真的需要很多很多年。


  「為什麼非要從這裡走？」


  「哈哈哈，你開始絕望了吧？想要換一個方法了吧？」


  「不是，我只是奇怪，之前咱們這裡不是來了一個神經病一樣的公子哥嗎？他既然能進來，我們應該也能出去。看他也不像是這個無界的人。」


  獨腿壯男的笑聲被噎了回去，化作一聲嘆息。


  「就是因為出不去啊……」他扔下斧子坐在地上，翹著腿望著天，語氣平淡，聲線卻略帶悲傷：「我們是永生，但也可以理解成死亡。我們只是一群被時間拋棄的傢伙罷了。無界通道我們可以短時間的進去，但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並且即便是死了，我們也沒辦法跑到另一個世界去。他們可以來，我們卻出不去。你可能會覺得我們是怕那些林子，甚至你已經想要去嘗試能不能從林子中劈開一條道路，所以你之前一直在盯著樹枝發獃，我們知道，你認為樹枝是林子的，既然可以砍下樹枝，也能砍出一條道路。但真的不是。」


  他轉過頭看向乞兒，突然笑了起來，說道：「現在你興許對我們還有謝意，但只要過了一段時間，我只求你不會趁著我休息的時候把我掐死。」


  乞兒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活著總比死了強，即便永遠被困在這裡。而且我覺得……我們會出去的。」


  「哈哈哈！好好好，你加油，我也覺得你比較行。」


  言語中有嘲諷的意思，但乞兒並不在意。


  獨腿壯男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然後說道：「好了，路也熟了，怎麼弄也教你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挖洞的活兒就是你的了，我先走了啊。哼！大家都想來這裡幹活，我最不想，反而是我干，真是個不講理的地方。」


  說完，他就真的不負責任的走掉了。


  乞兒獃獃的看著他遠去的方向，然後又看了一眼斧子，嘆了口氣，咬了咬牙，就往自己的手心中吐了兩口口水，來回搓兩下，一把將斧頭舉起，隨後就瘋狂的往黑石上砍了起來。


  這很好，起碼對於現在的乞兒來說，這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他就是這麼樂天派。


  因為……斧頭明顯不會斷，不像木棍，打斷了還得身上的衣服賠。


  而現在他已經無物可賠了，除了一雙名牌運動鞋。


  這個可不能丟啊，聽宋百斤說，這玩意全世界就只有七雙。


  ……


  小村中顯得特別的安靜悠閑，獨腿壯男和獨臂美人突然之間覺得沒有意思了。


  這個村子就是太平靜了。


  突然來了個乞兒，跟他們學這個學那個，獨臂美人可以算計他，獨腿壯男可以在他面前顯擺自己的智商和學識，這都是很好的事。


  但乞兒現在卻去後山工作，晚上還會把自己鎖進屋子裡面不出來。


  這一下子又讓村子變得無聊起來。


  但他們卻驚訝的發現，自己臉上少去的笑容，卻在帥瞎子臉上多了起來！

  這個傢伙明顯一副很歡樂的樣子，每天都要去後山看乞兒挖山，並且還把獨臂美人半天的教導修鍊的時間也給剝奪了。


  這就很讓人生氣，而且讓人疑惑了。


  所以兩個傢伙這一天偷偷的跟在帥瞎子後面，到了後山準備看看這個傢伙到底是要幹什麼。


  然後就發現帥瞎子僅僅只是在看熱鬧。


  看乞兒一個人的熱鬧。


  而事實上，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堵牆，卻真的能夠變成熱鬧！


  「啊！嘟嘟嘟嘟！」


  乞兒張著嘴，給自己的行動配音，如同一個六七歲貪玩的小男孩。


  手中卻也不閑著，做著架槍的動作，然後一些東西真的從他面片噴了出去。


  那是子彈！


  但現在卻是火焰。


  鉛制的或者各種奇怪金屬製作的子彈，剛飛出來的時候是帶著溫度的，這會讓它們更快被這個世界的規則給點燃，然後燃燒成什麼都不剩。


  而火焰是有威力的。


  所以這些火焰就全部撞在黑石之上，然後炸開，看起來像是縮小的焰火。


  每一個焰火是小的，但架不住子彈實在是太多了，所以真箇山洞看起來更像是一場焰火的盛宴，有趣的還是這些焰火併不會產生濃重的白煙還有刺鼻的氣味，簡直再完美不過。


  「哎呀，還挺好看！」


  獨臂美人嘴角上自動掛上了笑容，蹲在樹林旁邊認真的看。


  帥瞎子也在「看」，但他好像就是看不到偷偷靠近的兩個人，卻只能看到乞兒的動作一樣。


  這讓兩個想要看他一臉尷尬表情的傢伙，再次失望。


  乞兒的獨角戲還在進行著。


  子彈宣洩過後，火光消失過後，整個洞穴就恢復了平靜。


  當然，黑石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乞兒卻毫不氣餒，彷彿玩上了癮，又把斧頭舉了起來，口中高聲喊道：「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


  然後一頓猛砍。


  奇怪的台詞，被他讀的聲色並茂，舉手抬足之間，一股高傲的貴族氣息油然而生。


  尤其那腹腔發力的很渾厚的聲線，更是讓這句台詞顯得更動人心。


  三個人靜靜的看著，沉浸在那台詞之中，甚至有了一種錯覺，好似乞兒身上那可笑的竹衣變成了一件華麗的鎧甲，上面卻布滿傷痕，好似百戰之中的將軍。


  「究竟哪個更高貴？是忍受狂暴命運的無情摧殘，還是挺身去抵抗那無邊的煩悶，將它一掃而空？」


  「那麼死吧，誰去那便結束了。它能帶給靈魂優雅的平靜，也能讓肉體帶著尊嚴的結束它的使命。」


  「那興許是讓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去沉睡，去消亡，將靈魂獻祭給黑夜的王。」


  「但活著，才能不愧對自己的過往……」


  「即便肉體將要承受千百苦痛。」


  「即便心靈將得到永遠的折磨。」


  「那也活著，不是因為活著本身，而是因為只有活著，看能看到遙遠的天空中有一顆星辰，它的名字叫希望！」


  斧頭揚起，重重砍落。


  乞兒整個身體抽搐起來，摔倒在地上抽抽個不停。


  隨後彷彿勃然大怒，又張大了嘴，噴著口水喊道：「啊嘟嘟嘟嘟嘟嘟！」


  火光四起。


  相當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