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孤家寡人
一夜安眠
四更之時,朱姑姑並叫寡人起來上朝。
見著朱姑姑,寡人卻是有幾分吃驚,沒想到她送母王現在就能回來。
“姑姑,寡人這是做夢嗎?”寡人又揉了一次眼睛,卻是是朱姑姑沒錯。
朱姑姑溫和一笑:“昨日,我隻將太上王送出城了,未待宮門落匙並回來了,昨日王上休息得早。”
寡人一邊由侍女穿著朝服,一麵對朱姑姑道:“寡人想要微服出巡,朱姑姑以為如何?”
原是以為朱姑姑一定不會同意,會認為寡人胡鬧,誰知,朱姑姑卻是輕輕點了點頭。
寡人震驚的看著朱姑姑,一臉的不可置信,這餡餅也掉得忒大了吧!寡人都差點嚇暈乎了。
朱姑姑示意侍女退下,親手幫寡人挽著發髻,低垂下眼瞼,熟練的撥弄寡人的青絲,卻難以看清她的神色。
良久,隻見她淺淺歎了一口氣,拿起一支玉簪替我插上:“為君者,定當以民為主,君為客,須得親身體驗,方知民之悲歡,王上早已及笄,卻從未入過民間,安知民生?走一走,也是極好的。”
“那姑姑您會隨行嗎?”寡人試探的問,故作鎮定,一顆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兒了。
阿彌陀佛,千萬不要去,就寡人和阿七兩個人過二人世界就好了。
可能,上天真聽到寡人的呐喊了,朱姑姑笑道:“奴婢還不知道王上那點小心思,也罷,奴婢這把老骨頭並不隨王上瞎折騰。”
聽她這麽說著,寡人並不知不覺紅了眼眶,朱姑姑雖說是母王譴來照看我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對我疼愛,自小並是在我身邊照料。
朱姑姑似乎是知道寡人的心思一般,自顧自說道:“王上且放心,奴婢雖說是受太上王之令照看王上,可奴婢也是人心肉長的,親眼看著王上從一個小不點到這麽大,豈有不動真心之顧,今後,王上也莫要因奴婢而忐忑。奴婢的心,是向著王上的。”
寡人幾乎是要覺得這個世界瘋了,朱姑姑,居然直接了當告訴寡人,她雖是母王的人,心卻是向著寡人的,咳咳……這……有點太突然了。
隻是,卻也克製不住的感動,寡人知道朱姑姑為我犧牲了多少,隻可惜,我從來,不曾如她希望一般做一個明君。
“姑姑……我……”寡人欲言又止。
朱姑姑笑著握住寡人的手:“王上,奴婢明白,您打小聰明,懂得藏拙,如今也是看似糊塗。”
原來,朱姑姑,從來都明白,也從來不曾告訴母王,寡人的秘密。
寡人也不明白,為什麽,寡人越是昏庸,母王表麵失望,卻會對寡人和藹一些,所以,從小,寡人並知道如何討母王開心。
卻不知不覺,早就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難得朱姑姑是明白的。
寡人飛快的閃過身:“姑姑,寡人去上朝了。”
其實,寡人隻是怕自己會哭而已,原諒寡人這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真的是差點哭鼻子吧!
母王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女兒的淚,也是千金不若。
寡人不會輕易哭。
嘿嘿,原來寡人還有一個足夠堅強的優點。
議政廳。
寡人一身束腰長袍,周邊以金絲和紗邊鑲嵌,另秀有江南秀娘可以秀上的黑龍,扶正寡人跑得有些歪的發髻,大搖大擺的坐在龍椅之上。
寡人眯著狐狸眼,掃了一眼下邊。
鄭禦史略微躊躇,最終,還是一搖頭出了列。
寡人知道,他要說什麽。
無非是嫌棄寡人動作不雅等等,得了,他有能力,他來坐這個位置,寡人還不稀罕了。
果然,他一臉忠貞道:“王上您以女子之身執政,老臣甚欽,王上既為國君,當應是永安女子表率,豈能如此恣意。”
寡人長聲一歎。
鄭禦史忠貞不錯,所奏之事卻皆是一些芝麻大點兒的小事,例如哪位大臣深夜逛了妓院,行為不舉,那些大臣家裏寵妾滅妻。
你丫的,他家寵妾和寡人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寡人哪能閑得連別人的家世都管。
寡人感到淒涼,永安堂堂一國,卻無人能提出一些安民之策。
永安禦史,奏了等於沒奏,虛有其職。
寡人隱住不滿,燦爛一笑:“行為舉止?那寡人問你,何為永安之率?如你們這般,食君之祿,滿口之乎者也並是表率了?笑話。”
鄭禦史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寡人偷偷掩袖一笑。
著實好玩兒。
卻不覺間,感到一股冷冽,讓寡人背後發涼。
阿七啊!你就不能溫柔一點看寡人嗎?嗯哼?
禦史灰頭土臉的歸列,寡人請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眾卿可還有事?”
寡人話一說完,群臣並已準備做了退朝禮。
寡人秀眉一挑:“那現在。就由寡人來說,自寡人親政已來,對民生略有所乎,遂決定,親巡涼州。”
“王上,這萬萬不可……”
寡人懶得聽那些人義正言辭的言語了,看著阿七一臉的戲謔,氣不打一處來:“大祭司,你怎麽看?”寡人嫣然一笑。
阿七神色儼然:“臣以為,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為國之根本,為君者當以民生為使命,當以使國盛民安,王上此舉英明。”
阿七話一說完,群臣震驚,整個大殿開始沸騰起來。
“安靜!”寡人嗬斥一聲,冷冷的看著群臣,斂去笑靨,鄭重道,“既然祭司不反對,那就這麽定了,再說如何不可的,直接摘掉官帽給我滾回家。”
言畢,大殿肅靜。
少頃,並見鄭禦史開始,帶頭摘了官帽。
接著,並是接二連三。
寡人萬萬不曾想到會是這個局麵,我堂堂一國之君,竟連脾氣都發不得,萬事都要與那些老古董達成個共識。
自古,微服出巡,視察民情之君不在少數,隻是到寡人身上,卻是這般難。
“滾滾滾,都給寡人滾!”寡人怒氣衝衝,不等喬公公宣布退朝就拂袖而去。
寡人一陣風的跑回寧清殿,一聲不吭的躺在床上看著帷帳。
朱姑姑最終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出去了。
寡人知道,她是要問喬公公出了什麽事。
若早知世事如此多艱,何苦去費盡心思,隻求永安繁榮昌盛。
我雖為王,卻一無所有。
唯有一個王位。
寡人,寡人,果然是孤家寡人,果然是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