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唯一的媽媽 新

  “公孫離……”“公孫離……”


  靈兮攙扶著狐神大人，兩人慢慢地走向公孫離身旁。


  幽靈少女，就抱著雙膝曲蹲在花辦散落一整片的地麵上。


  飄逸的黑色長發，遮蔽了縮成一小團的她的身影。


  『……我真是……』


  公孫離的微弱的聲音傳到兩人的耳中。


  『我真是……笨蛋。』


  那似有若無、有氣無力，又像是悲鳴似的悲慟聲音，掠過靈兮耳邊。


  『真是太笨了。我真的是、真的是大笨蛋……我怎麽會這麽笨呢!』


  “公孫離!”


  狐神大人坐在公孫離的麵前，並把手伸了出去。


  “公孫離，你……”


  『隻會想到自己。卻完完全全沒想過媽媽的心情……』


  好像立刻要消失似地，公孫離縮成小小地一團，肩膀不斷地顫抖。


  靈兮也在她身邊單膝跪了下來。


  『……我跟她第一次見麵的地方，就是這裏。』


  公孫離低下頭將臉埋在膝蓋裏，顫抖的聲音從下方傳來。


  『她並不是我的親生媽媽。因為爸爸在我小時候再婚了，所以她才會成為我的媽媽。爸爸帶我來這裏……在這裏跟她初次見麵。』


  公孫離斷斷續續的聲音，講起了自己的身世——


  小時候，與爸爸再婚的新媽媽。


  從第一次見麵，就不喜歡她。


  然而就在不久之後，爸爸因病過世。


  媽媽把爸爸所留下的設計事務所頂下，一直過著忙碌的生活。


  結果經營每況愈下，隻好變賣家裏所有的東西。


  媽媽要她去有血緣關係的奶奶家住，也因此讓她累積的不滿及憤怒一次爆發，幾乎無法收拾地大吵了一架之後，她憤而衝出家門——


  就在大馬路上，被車撞到。


  靈兮沉默地聽著。


  公孫離一定已經忍耐很久了吧?

  不然的話，不會累積了這麽多幾乎隨時要爆發的不悅情感……


  『我們常常意見不合，老是吵架。我一直認為因為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所以她討厭我，扶養我也隻是義務。可是……』


  公孫離緊緊地抱住屈起的膝蓋，拚命擠出聲音來。


  『可是，就在爸爸過世之後，她又帶我來到了這裏。我們一起眺望有裏間園，她說要再一起去玩，還說就算爸爸不在了，她還是會一直陪著我……她是這樣說的。我卻忘了這些。完全……沒有去體會，媽媽的關愛……』

  公孫離擠出的聲音，像是發出尖細的悲鳴。


  『但是，已經無法對她說了。已經沒辦法傳達我的心情給她知道了。為什麽我那時候沒有發現呢!為什麽，為什麽……在我還好好活著的時候都沒能對她說呢!』


  公孫離激動地搖著頭，晃動著她烏黑的秀發，然後把臉抬起來。


  臉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扭曲表情。


  就算沒有掉淚，她確實是哭了。


  『我想說……我喜歡你，媽媽。對不起。謝謝……』


  公孫離又低頭下去。


  接著，與狐神大人的胸部重疊，彷佛抱著她般哭了起來。


  狐神大人將雙手伸向天空。


  拚命地想要抱住無法真正擁抱住的公孫離。


  或許是因為強忍了這樣深刻的悲傷，狐神大人緊抿的雙唇也顫抖著。


  “可以說的!”


  靈兮的聲音，同時驚動了兩人。


  「咦……?」『咦……!』


  狐神大人與公孫離嚇了一跳似地猛然抬起頭來。


  靈兮則是在兩人麵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並遞了出來。


  “還可以說，現在還來得及喔。”


  『咦?-可、可是……』


  對著滿臉疑惑的公孫離露出一抹微笑，靈兮向狐神大人說：


  “貓神大人。可以請你再將你的身體借光一下嗎?雖然附身的時間過久會有危險，但這次隻要一下下就夠了。”


  “啊——”


  狐神大人的臉瞬間一亮。


  “當然!當然可以啊!來，公孫離。來吧!”


  公孫離抬頭仰望著展開雙手的狐神大人。


  接著將視線移向靈兮。


  靈兮點了點頭後，公孫離的臉總算像沐浴在陽光下般地亮了起來。


  借用狐神大人身體的光，用著還不太靈活的手指，按著靈兮的手機按鈕。


  “沒問題吧?還記得號碼嗎?”


  靈兮顯得有點擔心。


  因為有不少人隻會把號碼輸入手機，因此不會刻意去記住號碼。


  “我記得。媽媽要我記得的。因為我從小還沒有手機的時候，她就常常因工作不在家了。媽媽為了讓我不論發生什麽事都能立刻聯絡她，特意要我記住的。”


  公孫離按完通話鈕後，把電話拿到耳邊。


  即使是在旁邊看，也能清楚地看出她非常緊張。


  “那……那個……”


  看來似乎已經接通了。公孫離試著用喉嚨發聲。

  然後大大地吸口氣，公孫離開了口：

  “很抱歉突然打電話給你。雖然你可能不會相信……但、但，我是小離。”


  電話的另一頭，似乎也回了些話。


  “嗯。我知道。但這不是惡作劇，請你相信我。”


  公孫離努力地用冷靜的聲音回答。


  “大概，一定是……但我現在非走不可了。所以我想在走之前，有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無論如何，我隻是想講這個而已。”


  兩手緊握著手機，公孫離拚命地要繼續把話說下去。


  “總是找你吵架，總是愛抱怨，真的很對不起……在爸爸過世之後，卻還是好好地扶養沒有血緣關係的我……真的很謝謝你。”


  公孫離將身子向前挺，用充滿感情的聲音說著：


  “媽媽，我能成為你的女兒真是太好了。隻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媽媽。”


  公孫離顫抖的唇辦逐漸揚起，淡淡地笑了出來。


  “我沒問題的，我會笑著離開的。所以……”


  公孫離就用這充滿愛與溫柔的聲音，向自己的媽媽說了：

  “所以……總有一天，媽媽也要笑著來看我哦。”


  說完，公孫離掛斷電話。


  她還是繼續用力地按著電源按鍵。彷佛要切斷自己的依戀一樣。


  然後別過臉去，將手機遞給靈兮。


  靈兮沉默地接過手機。


  抬頭仰望夕陽彼方的春日青空，公孫離用明快的語調輕喃：

  “啊——這樣就能與這世界道別了。但是，我真的已經沒什麽懸念了嗎……啊!”


  “怎麽了?”


  “旋轉木馬!”


  回首一看，附身在狐神大人身體上的公孫離，露出一抹微笑。


  “要是能去坐那就太好了呢。我也沒必要這麽倔強了……對不對?”


  “那麽，我們就一起去吧。”


  “咦?但是……一旦離開就不能再進入園內了。”


  公孫離拿出狐神大人的票給靈兮看。


  “你看，上麵有寫著禁止再入場，票券無效了呀。”


  “嗯，公孫離大概不知道吧，但是狐神大人知道哦。”


  靈兮把手機打開給光看。


  現在是下午四點。。


  靈兮對眼睛眨個不停的公孫離笑了笑。


  “現在有夜櫻祭，下午四點開始有裏問園免費開放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