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6 七夕之約2

  「走,看房去!」夏瑾和從陸一偉身上跳下來,美滋滋地將鑰匙拋到空中,又穩穩地回到手中。挽住陸一偉的胳膊,往樓下走去。


  陸一偉同樣高興,一邊開著車,一邊與夏瑾和眼神交流,不時地還互相笑一下。他深情地道:「瑾和,對不起,這段時間本應該陪在你身邊,可我實在太忙了,等過了這段時間,我一定會陪你出去玩一陣子,好嗎?」


  「真的嗎?」夏瑾和一個激靈,坐起來激動地道:「那太好了!」然後摟住陸一偉的脖子在臉頰上長長一吻,又道:「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


  被夏瑾和一吻,陸一偉真心實意感覺到二人世界帶給自己的那種幸福感,點了點頭道:「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拐出宿舍樓,正要出校門時,一輛嶄新的黑色奧迪車駛來進來,與陸一偉的車擦肩而過。由於是新款的奧迪車,愛車的陸一偉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那醒目的車牌號讓人眼前一亮。「西0-00088」,這種靚號絕對配得上奧迪車的價值。


  出於職業的習慣,加上政治敏銳性,陸一偉從這個車牌號可以解讀出一些普通老百姓看不懂的密碼。


  北州市的車是「西E」,而這輛車是「西0」,如果身在政治圈的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小號。在那個年代,小號還不是公安系統專用,而是只有廳級以上領導幹部才能享有,至少西江省是如此。


  鎖定了身份,接著往下走。「000XX」這種號碼也不是普通人享有,而是極其罕見。在陸一偉印象中,西江省處級以上的領導幹部的車都是以「9」開車,享受著「九五之尊」的待遇。而以「000XX」開頭應該不是北州市委市政府的。


  不過,他猛然想起省委省政府領導的車牌。有一次他陪縣長楚雲池到省委辦事,一輛「西0-00001」的奧迪車從大院里駛出來。楚雲池告訴他,那是省委書記的座駕。按此推斷,這應該是省委領導的車。可這位哪位領導?到北州大學幹什麼?一連串疑問湧上心頭。


  陸一偉是疑問連連,而夏瑾和是神色緊張,臉漲得通紅,眼神漂浮不定,手裡緊緊攥著手機不停地摩挲著。眼睛偷瞄著那輛奧迪車,看到車往宿舍樓方向駛去,更加緊張萬分。而這一切,陶醉於愛情的陸一偉並沒有察覺。


  車子行駛到市委大院時,陸一偉目不轉睛地看著並不宏偉而頗有氣勢的市委大樓。沿著大樓整整齊齊停放著小轎車,一位領導昂首挺胸,手背到身後,氣定神閑地往大樓走去。而跟著身後的秘書,一手提著公文包,一手拿著水杯,弓著腰在後面小跑著。在不遠處,又有幾個領導站在大院里眉頭緊鎖談論著事情,煙頭扔了一地,看得出已經聊了很久。再往過移,偌大的草坪里修建著蜿蜒曲折的汀步小路,延伸到中央是一個八角樓,這一景色在政府機關大院很是尋常。但在這裡上班的,那有閑心到這裡坐一坐,久而久之就成了擺設,成了裝飾品。鏡頭往回拉,低矮的大門兩側有武警站崗,在查驗著進進出出的轎車。


  從古至今,作為地方一級的辦公場所,往往是一座城市的標誌性建築。奢華、宏大、氣派、威嚴等這些詞用在這上面一點都不為過。它象徵著權力,象徵著地位,象徵著官威,披著神秘的外衣,讓百姓望而卻步,敬而遠之,甚是生畏。尤其是門口的兩對石獅子,怒目圓睜、血盆大口,正威風凌然、面目猙獰地注視著來來往往過往的行人。


  越是神秘,人們越是嚮往,甚至趨之如騖、擠破腦袋想走進這個大院,那怕是一個清潔工,干一輩子臨時工,也心甘情願。走出去別人問,你在哪上班。你可以很自豪地拍著胸脯高聲回答:「市委大院!」然後隨時等待別人投來羨慕的眼光。


  說到底,這是官本位思想在作祟。裡面的人故意把高貴的頭顱昂起來,滾圓的肚子聽起來,瀟洒的步伐走起來,面癱的表情擺起來,隨時接受別人恭維的話語和謙恭的姿態。而外面的人自覺把身子壓低,堆滿笑臉,說一些違心的話,做一些違心的事。國人的劣根性和奴性體現得淋漓盡致。


  官和民到底差距在哪?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憑什麼怕他?橫亘在兩者之間的無形之牆真是一個「權」字。我們來分析古人創造的「權」字。「木」是指用木頭做成的秤桿;而「艹」則是代表悠悠之口,民眾之口;「隹」的含義就是好。如果我們組合起來看,權就是說百姓心中都有一桿稱,大家都說好,權力才能被認可。不難看出,權力是百姓賦予的,而千百年來的演變,早把秤桿拋之腦後,成了某人站在金字塔尖發號施令、獨斷專行的工具。


  如果把權力比作一個磁場的話,而市委大院就是磁場中心,用彙集起來的魔力指點江山。那種感覺,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從中的奧秘。


  陸一偉不是一次兩次出入市委大院。在以前,他都是陪著領導行色匆匆來,行色匆匆走,那有閑心去真正解讀這座權力機關。而今天,他讀出了另一番味道。


  在東瓦村時,他的目標是重返鎮政府大院。可時來運轉,直接跳過鎮政府大院,重新回到縣委大院。隨著年齡的增長、眼界的拓寬和心態的轉變,縣委大院已經不再神秘,不再是自己追求的最終理想,而眼前的市委大院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嚮往聖地。


  假如沒有遇到夏瑾和,陸一偉也許就在南陽縣窩一輩子,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而今天,就算是為了眼前的女人,為了將來,他都要拼一把,踏入這座權力之都。


  夏瑾和看到陸一偉如此失神地望著市委大院,趕緊催促道:「你看什麼呢?看前面,小心車!」


  在夏瑾和的提醒下,陸一偉才戀戀不捨把眼神拉了回來,望著前方陷入深思。


  「我要走進市委大院!」陸一偉突然冒出一句話,讓夏瑾和詫異,問道:「你想嗎?」


  「嗯,想,非常想。」陸一偉沒有絲毫掩飾地說道。


  「為什麼?這裡有什麼好的,我倒沒有那個慾望。人活一輩子,幹嘛那麼累,我覺得平平淡淡才是真。」夏瑾和不假思索地道。


  陸一偉回頭淡然一笑,道:「怎麼說呢?這個動力更大的因素是因為你。」


  「啊?我?」夏瑾和驚奇地道。


  陸一偉看著前方繼續道:「當初我和交往時,你給我提出唯一的一個條件,就是調回市裡工作。而我也一直在努力著,儘管目標有些大,但我不氣餒,總有一天,我會堂堂正正地走進去。而這一天,我相信很快就會到來。」


  夏瑾和感動的一塌糊塗,哽咽地道:「一偉,謝謝你。從我見你的第一面起,就覺得你這個人有魅力,又有魄力,只要你想干,就沒有做不到的。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我不希望你將來飛黃騰達,有一口飯吃我就心滿意足了。你想走進這裡,我內心不願意。」


  「為什麼?」輪到陸一偉反問,道:「我從大學畢業就從政,你讓我現在改行很不現實。說實話,你要讓我干其他的,我還真幹不了。當初學到的那些東西早就忘光了,呵呵,廢人一個。」


  「其實吧,我有時候真想不通你們為什麼非要選擇這條路!我在美國的時候,沒有幾個人想當公務員,更多的時候是想著為國家、為個人創造價值。」


  「創造價值?難道我們沒有嗎?」陸一偉對夏瑾和的言論很是質疑。


  「難道你們有嗎?」


  「這……」陸一偉猶豫了一下,道:「瑾和,你接受過西方教育,可能想事情的思維比較活躍。其實,在中國當官是最累的一個職業。咱先把權力拋在一邊,就說干工作。當官之人基本上都得萬能通,經濟、政治、文化、科技等等都需要政府部門去推動建設。一個人有多大的經歷,要做好這些就得大量的學習,各行各業都得精通掌握,你說累不累?除此之外,在生活上也相當不自由。雖然手握著權力,可以決定某個項目的落地,某個人的命運,可對於他們自己,時時處處維護形象。如同一隻呆板的木偶,在操控別人的同時,也得被別人操控。」


  「好了,我不和你爭辯了,在這方面我說不過你。」夏瑾和及時制止道:「隨你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陸一偉也覺得自己話有些多了,不好意思地道:「男人嘛,不僅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還要有能力挑起家庭的重擔。我所做的一切,為我,也是為你,更是為我們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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