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大火吞噬了你
離開大樹的一片樹葉,隨風飄蕩在遼闊的天空,在茫茫中不知道何去何從,到底是大樹的拋棄還是風的無情。
以簡晴現在就像是這一片樹葉,沒有了歸宿。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雙眼哭得有多腫。她此刻感覺很狼狽,她從一開始就不該那麽天真,以為再遇見愛。
天色漸漸晚了,又一年秋天,冷風蕭瑟。大街上行人不算多,但是每一個人都笑得比她開心,也比瑟瑟發抖的她溫暖。一個人瑟縮著走著,單薄的身影冰冷在慘淡的路燈裏。
眼淚不可抑製地再次溢出眼眶,這樣的受傷和失去俊彥一樣折磨人心,痛心疾首。街頭的一間音像店播放著泰勒斯威夫特的《Back to December》,那句句歎息後悔甚至希望回到過去的歌詞敲擊著她的心扉。她停下靜靜地聆聽,傷感的背景音樂襯托著失去感情支點的她,再合適不過。
一輛法拉利,一直在背後悄無聲息地跟隨著以簡晴。不遠不近的距離,有著害怕的靠近也有著不舍的離棄。從她離開新月灣,淩清城就一直開車悄悄跟著她,他害怕她會出什麽事。現在看到她這樣的傷心,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剜了又剜。
她已經離她居住的地方越走越遠,也沒有打電話給誰,這樣無助的她淩清城是第一次看見。在她最需要肩膀依靠的時候,在她身邊的不應該是淺未平子嗎,為什麽她還是獨自一人?
哭也哭夠了,痛也痛過了。以簡晴上了一路公交車,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清子。人生沒有戲劇化真的不叫人生,她現在得到的都是當初自己選擇的後果。或許她的世界裏從來都隻有俊彥,也隻有他從來沒離開過。
法拉利與公交車同行,淩清城可以看到倚在窗戶發呆的以簡晴。剛才的一瞬間他看見她似乎想通了什麽,現在既然沒有關係他沒有什麽理由去關心她,但這已經是他的習慣,從開始相識那一刻就養成的習慣。
以簡晴看到淩清城的法拉利時是在快下車的時候,心裏有著異樣的情緒。但之前他的絕情又讓她感到心寒,這個她最愛的男人。
佯裝沒有看見,下了車以簡晴就回平子的公寓。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淩清城才發動引擎驅車離開,一路上,心情煩雜。
聽到鑰匙插進門鎖門把扭動的聲音,一直在心急如焚徘徊不定等待她的淺未平子猛地衝去玄關,看到她平安無事,終是鬆了一口氣。
“你去哪裏了,那麽晚才回來?”
“沒去哪裏。”
以簡晴淡淡地應他,表情冰冷。越過他,直接上樓。淺未平子愣在原地,被她的冷漠一時之間弄得手足無措,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清子已經睡了,才八點多,也不知道他在做著什麽夢小小的眉頭一直皺著。以簡晴拇指頭按在他的眉頭,輕輕地幫他舒展開。幫他蓋好被子,在他額頭落下晚安吻。
回到臥室,淺未平子等在那裏,一臉的憂愁。看見她,欲言又止。以簡晴當沒看到他的存在,轉身做著自己的事。
“你明天還要工作,還是早些歇息吧。”
“你怎麽了?”他發自內心的問候,天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不關你事。”
“我還是你未婚夫,就算不是我也有權利問!”淺未平子急了,不免得聲音大了許多,有點像怒吼。但他很快意識到,然後便是抱歉愧疚地看著她。
“我們離婚了。”以簡晴說,就算之前決定釋懷了,說出這句話她還是很心痛。
淺未平子震驚得頓時無言,他放她走就是讓依然相愛的他們再在一起。無論怎樣,無論等待多久,他始終不及淩清城在她心中的位置。原本以為,淩清城會再讓她幸福,而現在似乎是無望了。
已經過去了很多天,自從以簡晴說和淩清城離婚後,她幾乎足不出戶。她越是淡定平靜,淺未平子就越是心神不寧。回想起之前自己對她的無情,他就難以心安。相反的,他後悔自己的“大度”,這些年他們一起走過來,他做她的人生依靠,到最後竟然是他先行放棄。
在中國的工作即將結束,回日本的日程也提前了。淺未平子希望以簡晴能夠和他一起回去,雖然發生了許多不開心的事讓他覺得希望渺茫,但他希望先化解這些不愉快。
下班回公寓途中,淺未平子去花店買了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一直鬱悶的心情豁然開朗。他很期待簡晴收到他送的花後那吃驚的表情,如果她的氣還沒消,他就死皮賴臉地求她原諒為止。想到他們很快就和好如初,淺未平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笑容像是明媚陽光。
然而事實證明,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想象中發展得那麽美好。空蕩蕩的房子,沒有以往光聞著就令他垂涎欲滴的飯菜香,沒有整天掛念期待的熟悉身影,有的隻是冷清和落寞。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房間像是沒有人住過,這一切,讓淺未平子愣在臥室門口。手中的玫瑰無力地落在地麵,碎了花瓣,碎了期待。
她的留言在一個小時前就在他的手機上,簡單的一句“我走了”便解決了所有的事情,也解答了所有的問題。她的風輕雲淡便是對他的懲罰,他錯誤的方式讓他失去了重視的人。淺未平子跌坐在門邊上,神情落魄,他自嘲地笑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登機的時間還有五分鍾,候機室的廣播通知了一次又一次。清子抬頭望著黯然失神的以簡晴,搖搖她的手臂。“媽媽,我們還上不上飛機?”他又望向門口,期待爸爸的身影突然出現,看到還是無人後,他失望地垂下頭。
“走吧。”
候機室的液晶電視屏幕,此刻正播放著一則新聞。以簡晴移動的腳步在聽到“新月灣”、“火災”兩個詞時驀地停住了。那火光一片混亂的現場,那麽的熟悉。
清子驚訝她為什麽又不走時,看見的是淚流滿麵的以簡晴。他慌了,手足無措。
以簡晴轉身拉著清子就往外走,她的心感覺死了般。那個夢,那個令她恐懼的夢,情景與現在新聞的一模一樣。他在火中與她道別,扔下她一個人。她以為,這隻是一個杞人憂天的夢罷了。
新月灣的一方天空,橙紅如絢麗的晚霞,濃黑的煙滾滾而起,火星斑駁在半空。周圍停滿了消防車,圍觀的人群被疏遠在安全地帶。以簡晴和清子到達現場的時候,火勢已經大了很多。看著被熊熊大火包圍的別墅,她下意識地就要衝進去。
“你瘋了,進去找死啊!”一名消防隊員及時攔住了她,怒不可遏。
“你放開我,我要進去。”以簡晴哭喊著掙脫他。
“你這女人有病是不是!你知道現在火勢有多大嗎,我們都進不去何況你!”消防隊員不耐煩地把她拉出一邊。
以簡晴緊緊地拉住他,著急地問道:“清城呢,清城在哪裏?”
“你說這間別墅的主人?”消防隊員稍微停頓了下,遺憾地歎了口氣,“據我們的調查,他應該在裏麵。”
猶如晴天霹靂,以簡晴一下子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這不是真的,她在心裏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她不相信他真的會拋棄她們母子。清子摟著她的脖子,眼前燃燒的房子讓他害怕,竟也不知為何地也掉起眼淚。
“我不信!”
以簡晴突然發瘋般叫起來,眼淚洶湧而出。剛才的消防隊員見她情緒有點失控,怕她又突然衝進火場便趕緊派了兩名消防隊員看著她。
“淩清城,你騙我,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騙人,你讓我和清子怎麽辦?……”她呆坐在地上,清子也在一旁嚶嚶哭泣。
“隊長,初步火因確定了,是人為。”一個消防隊員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告。
“……想見你最後一麵。”
這句話是他當初說的,為什麽她現在才想起來其中的意思。以簡晴現在後悔莫及,可不可以回到過去,讓她說清楚要對他說的話?
“你知不知道我還愛著你……”回不去了,當初。
淩清城遭遇火災這件事瞬間成為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悲痛的除了以簡晴還有淩家的人。在警察局,淩天和淩冰凝見到了精神恍惚的以簡晴被淺未平子攙扶著迎麵而來。清子小心翼翼地跟著她,擔憂不已。
淩天一直注視著對麵的小男孩,他長得和清城小時候一模一樣,悲愴的心有了點激動。淩冰凝看到哭腫了雙眼的以簡晴,對她的心疼依然那麽強烈。以簡晴看到已經滄桑了許多的淩天,下意識地往一直縮在她身後的清子看去。
“他是清城的兒子,清子,叫爺爺。”以簡晴對看著清子目不轉睛的淩天說。
“爺爺。”清子弱弱地叫了聲。
淩天點點頭,“現場沒有找到遺體,我不相信清城已經不在了,你也這樣想的吧?”
以簡晴點點頭,“我不相信……”絕對不相信,他就這麽走了。她心中有著他還活著的強烈感覺,他絕對還活著。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自尋短見。”淩天哽咽著說:“雖然他做錯了很多事,但他內心的痛苦就連我也不懂。簡晴,我知道清城傷害了你,但我也知道你還愛著他,所以回家吧。”
“對不起,爸爸。”以簡晴捂住嘴唇,泣不成聲。
淺未平子一聲不出,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已經釋然了,對淩清城的做法他感到憤怒。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死來解決,他實在太愚蠢。
“先回去休息吧,爸爸改天再去看你。”
淺未平子對淩天他們點點頭,扶著以簡晴離開。她的太陽降落了,世界也崩潰了,無情背後的深情淩清城真的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