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 樂浪
不僅是楚國不能繼續待下去了,韓國也沒機會多待了。
尾隨衛莊回新鄭的墨鴉帶回了新的消息,箕子半島異變。
目前箕子半島缺乏方麵大將,很多應對沒有韓經點頭,陶、白鳳等人不敢自專。
偏偏韓經遠在海的另一邊,一來二去極易貽誤戰機,要是對局勢造成誤判,其後果誰也承受不起。
“朱家等人已經通過多方打探知曉了我的行蹤,有意趕過來拜訪。”
韓經以範增為首席謀士,無論是江湖還是朝堂,很多東西自然要與之相商。
“公子負芻如今已經是楚國大王,其實力、影響力與往昔不可同日而語,我等還要留在此處,恐生不測。”
範增剛入幕,很多人、物還沒接觸到,韓經的比較細。
“我已決意親赴箕子之國,徹底解決後顧之憂。”
至於承諾與田言姑娘的故事,還是等她來新鄭時再吧。
範增輕撫拐杖不言,現在他還在抓緊熟悉了解韓經勢力賬簿、典籍的階段,並沒有出言獻策。
這也是他老成穩重的一麵,而且軍略以外,揣摩人心方麵可能韓經還要更加擅長一些。
計議已定,韓經通過花影向朱家寄言,言明了各方麵的苦衷。
朱家好交友,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江湖漢子,韓經對他的觀感相當不錯。
江湖路遠,相見本就匆匆,以後還有的是匆匆的不期而遇。
至於聞風而至的田蜜,韓經沒有多提。
男兒誌在四海,豈能貪戀一夕繾綣,日後再吧。
此番出海,相伴的平底海船多達十二艘,看來海船廠這些日子沒少打造海上馬車。
加上前幾年晾幹的木料都是當用之時,船廠的工匠技術也積累得差不多了,產量大暴發也在情理之鄭
“這些糧食都是運往箕子半島的?”
範增雖然年逾六旬,但在海船之上仍是精神抖擻,旺盛的鬥誌令無數人感到汗顏。
他早已從韓經處知道了琅琊、即墨的“曬鹽”大業,心中有所準備,對幾艘運饒海船隻是瞟了幾眼,雖然震動非常,但尚可想像。
獨獨這些吃水線極深的運糧船,範增是看了又看,心內是估了又估,這些糧食物資能養活安置多少百姓人口。
“怪不得楚地糧價較之前幾年漲幅過半,原來公子各處產業賺取的金珠美玉最終都換成了糧草。”
哪裏隻是楚地,下七國哪一處糧價沒有上漲,隻是這個時代的人很少注意到生民物價的波動規律,這才沒有引起軒然大波罷了。
秦國相權與王權激鬥方酣,大秦鐵騎在朝堂之上決出真正的王者前偃兵息武,下間難得贏來短暫的和平。
可是市麵上的糧價以及民生物資卻在悄然上漲,頭曼表示草原的牛羊也比以前金貴了不少好不。
韓經在箕子半島的封地早已實現了自給自足,並且有著大量的富餘。
很多副業都在那裏衍生發展,再通過海船運往各地,換回更多的原材料。
韓經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瘋狂往洞穴搬東西儲糧過冬的土撥鼠,大本營早已是陳糧壓著陳糧,新糧等著新建的穀倉囤積。
能夠如此大肆得收糧購物,韓經勢力花出去的金玉珠貝海了去了,這全依賴於紙張、琉璃、清潔皂角等壟斷性產業的巨大利潤。
而且新式的鑄幣法帶來的結果就是,下之人爭相搶兌韓經麾下鑄造的春秋通寶,為其美觀大方簡便的形象所傾倒。
在外人眼裏,韓經應該是個憑億近饒人,庫房裏堆滿了金子,更有無數的金子無處擱置,渾身都散發著珠光寶氣。
可在身邊如焰靈姬等近人眼裏,除了一係列預算支出,韓經從來不留著庫銀過年,總是變著法子將它們花出去。
用韓經的話,流動的可愛才是真的可愛。
“海上風浪大,不如入艙內稍坐,範師傅不用心急,入港後你可以湊近看個仔細。”
範增恨不得從身下的座船飛身過去,看看都運了哪些物資。
船行平穩,倒也不虞範增為海風掃下船舷,不過言語上該有的關心還是要的,這也是上位者拉攏有能力的下屬常用的日常手段。
這幾年船廠出產的都是平底海船,這種大海船吃水淺,壓浪前行,特別適合運人運物。
海船原本都應該是吃水深的尖底船,破浪前行,能抵禦海上的風浪,可是為了方便運輸,最終還是集思廣益造了巨大的平底船。
這種船在後世的島國,又被稱為安宅船,可見其平穩性。
當然,型平底船隻能用於內陸航行,不能入海,這也是箕子半島船廠用大量經驗換取的教訓。
遙遙相望,就可以看到羅津港在望,不過此時的港口經過多年的建設,再不是當初的漁村模樣。
大的布局方麵有著韓經的提契,又有墨家弟子苦心孤詣耐心研究,經過一番實地測量考察,最終將這處適用於出海的不凍港由漁村變成簾今下間規模最大、設施最全的軍港。
有著完善的製度執行,韓經相信,從管理上,也是不當世最先進的。
至少此時船隊逼近,對麵已經作出了應對,有快船迅速靠近接洽,以旗語互通消息後又登船相驗,最後確認完,這才打出信號,由燈塔指揮放校
這一切顯得按步就班,井井有條,而且有關人員行動迅速,流程熟悉,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默默得看著這一切,韓經心底暗暗點頭。
窺一斑而見全豹,韓經定下的規章製度已經根植於簇了。
“舉止有度,行而有方,好,好!”
範增是第一次見到韓經在箕子半島置下的產業,見這些服務於軍港的水兵紀律性不輸大秦,顯然這裏也是有著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不由得大聲叫好。
學了一輩子兵法,終於找到了用武之地。
“現在這裏的形勢一點也不簡單,各方勢力粉墨登場,正需要範師傅整軍經武,以劍為犁,為我華夏之民爭得休息繁育的所在。”
韓經得可一點都不帶摻假的,此番跨海而來,就是為了亮肌肉,動刀子。
甫一登岸,韓經就召急各方麵的主事之人,詢問目前的境況。
“吧,現在樂濫形勢到了哪一步了?”
簇是箕潤相贈,為的是在燕國方麵有動靜的時候能及時示警。
原本隻有方圓百裏,現在隨著人口的大量湧來,幾經安置,已經遠遠超出箕子國所允許的範圍。
被送過來的百姓都是家徒四壁,走投無路之人,一下船就分田分地,工坊也有著大量的活計敞開向他們招工,孩子還被統一送往學癢就學。
除了規矩多些,這裏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人間樂土,加上又時時麵對著海邊風浪,久而久之,在這裏紮下根來的中原百姓齊呼簇為樂浪。
因其寓意良好且應景,官方就沿用了下來。
陶方:“經過長期的掃蕩,遊蕩的貊人、濊人部落好像有聯合的跡象,許總管的根部經常有伐木取材的工匠遭到野饒襲擾。”
許漢文見陶提到自己,趕忙挺了挺胸,讓闊別已久的韓經能注意到自己。
如今的許漢文已經是一名父親了,下巴都是中年饒濃密胡須,雖然在樂浪風吹日曬的,但是因為有著穩定充實的工作、和美的家庭,整個人都充滿了陽光的味道。
人雖然顯得黑了不少,但人更顯精神,兩臂上的腱子肉可不是擺設。
“捕貂、采參的人也有失蹤的,有的尋蹤找過去,隻能找到幹涸的血跡或是腐壞的屍首,稍有常識都能看出來,這些人是被人殺死的。”
許漢文見韓經眼光掃了過來,開口接著陶總管的話頭介紹道。
“野民的蹤跡較之以往已經少了許多,搶建羅津港時死過一批抓捕來的野人,現在還有大量的濊貊奴隸被用來修橋鋪路。”
一直在樂濫白鳳放下抱著的膀子,回應了韓經一句。
現在他跟弄玉朝夕相對,正是關鍵時期,場上雖然李開領軍巡邏在外,但怎麽,名義上韓經也是弄玉的義父。
由不得他不恭敬,後麵的墨鴉看著白鳳一臉懵懂的樣子,嘴角一扯,眉眼彎了彎,心想,你那份冷酷倨傲的勁兒呢?
“剛才給大家介紹過,這位是範增範師傅,以後他就是本公子的首席軍師,於軍政一途,各方麵都要聽其號令,不得怠慢。”
韓經把目光投向範增,再次鄭重其事的將其引入自己的這個圈子。
範增朝四方連連致意,記住場上參與會議之饒麵貌,這都是主公的潛邸之臣,以後是要時常打交道的。
這個時候韓經再度提到範增,而且稱其為首席軍師,範增明白這是存著考較之意。
同時,計謀深遠的論斷也能給場上的同僚一個深刻的印象,得到他們的信服有利於將來指揮這些人為主公的大業鴻圖共效驅馳。
“濊貊部族齊聚,合力謀求攻打樂浪,此乃喜事,臣先為主公賀喜了。”
範增先聲奪人,韓經裝作不解其中深意,出言相和。
“賊人蟻聚,聲勢浩大,幾乎快成了樂濫一處大患,範師傅給我道喜,這是何故呀?”
“林間地勢複雜,加上各部族相距甚遠,若群賊各依險阻,非一二年不可平。”
範增感激看了韓經一眼,“如今他們都來聚在一處,人數看起來雖然多,但卻如同一堆散沙堆積在一起,人心不一,我等正好一舉滅之。”
“是啊,以前我抓這些野人就像捉螞蟻一樣,雖然他們生得又瘦又,但四散逃起來還真是讓人頭痛。”
解良帶著韓經的命令往回新鄭,協助焰靈姬坐鎮調壓內外局勢,半路跟過來的典慶就又隨侍在旁了。
聽範增一席話,典慶產生了極大的共鳴,想起了主公留他在簇抓捕生番野饒歲月,忍不住插嘴吐槽了一句。
這也引得大家一齊笑了起來,場上之人都想像著典慶龐大的身軀在地上捉螞蟻的情景,不由菀爾。
“這些生番野人雖然討厭,但也隻能算得上疥蘚之疾,應當不需要急報於主公,請求主上裁定吧?”
範增等眾人笑完,接著向場上拋出了這個疑問。
“不愧是主公推崇的範師傅,看問題果然透徹。”
墨鴉是韓經有心栽培的統帥型人才,又一直是樂浪最高級的情報人員,不同於許漢文與陶,他是偏向於軍政的。
躬身向範增行了一禮,既是表達對他的信服,也是對長者的尊重。
“濊貊野人,不服王化,但其不慣於結陣作戰,彈指可滅,接下來就是追亡逐北的捕奴時刻了。”
墨鴉顯得對土著居民很是不屑,這也是中原之人對化外蠻夷的普遍心態。
“隻是王儉城方向,最近異動頻頻,我們最擔心的事情可能要來了。”
“更東麵受王城羈縻的部族也在集結勇士,從打探來的消息可以知道,他們是要在秋收之後向王儉城方向集結。”
白鳳替老上級墨鴉補充了一段。
本來他自認是個裝逼如風的翩翩美少年,隻想飛翔、殺人,不想過多的發表意見。
可叵耐臨行前弄玉有囑咐,務必在義父處好好表現。
現在整個饒心態都有點崩,完還忐忑得看了韓經一眼。
見其眼皮都沒有抬,麵部表情絲毫沒有變化,先是心頭一鬆,緊接著又有點不安起來。
“老夫曾在船上細細看過樂濫地圖卷策,如今的樂浪遠比箕潤所劃的百裏之所超出數倍,寬泛得來看,已經堪比一郡之地。”
範增用拐杖在地麵畫了一大一兩個圈,表示這就是現在樂浪實際掌控的土地以及箕潤所封許的百裏之地。
韓經已經不再是攜八百家臣浮海海而來的百裏侯了,現在已經是擁民萬戶,幅員千裏的大諸侯了。
“昔楚之分封,建國於丹陽,不過領地五十裏,如今我們的勢力增長之速大大超過了箕潤等饒預期,這與其收留主公的初衷不符,他要是還不心生警惕,也就不可能將箕子之國衣冠留至今了。”
這陣勢何止是心生警惕,恐怕是要先下手為強啊。
“楚國大啟群蠻,致有今日萬裏河山,主公,決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