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耳邊傳來一陣陌生的交談聲,衛青下意識皺了下眉頭。
這是誰在說話?他不是和趙慕鳶還有龐魁川在……在酒樓裏嗎??!!!他猛地睜開眼,隻見身旁龐魁川、趙慕鳶,還有同行的季沉淵和衛桓,全都暈了過去。
廂房內還站著幾個夥計與酒樓的掌櫃,他下意識要拔劍,卻摸了個空。
“我的劍呢。”
看到那少年陰森的眼神看了過來,掌櫃嚇得一個哆嗦,連連搖頭道:“我們也不知道,夥計過來上菜的時候,就發現你們暈過去了.……”
聽到他這樣說,衛青皺緊眉頭,喊醒了眾人,讓掌櫃的仔細把事情再重新講一遍,從夥計離開廂房到再次進來。
“來上菜的,不是一個衣服穿的特別少的女子嗎?”趙慕鳶還有些懵。
“衣服穿的特別少的女子?”掌櫃的和那幾個夥計也懵了,他們酒樓連廚子和小幫工都是男的,哪裏來的女子?還穿的特別少?他們這可是正經酒樓!
“就是一位貌美的異域女子,十七八歲的樣子,衣服上還掛了很多五顏六色的飾品……”趙慕鳶回想著,仔細和他描述,如果那女子不是酒樓裏的人,那麽一定是她動了什麽手腳。
糕點?
她的視線看向桌上那幾盤吃食,隨後又否定了,衛桓和小青都沒有吃,卻還是暈了過去,想到這裏,她又扭過頭問魁川。
“你不是百毒不侵嗎?”
“我不怕的是毒,沒說不怕迷藥啊……”龐魁川替自己辯解著,迷藥和毒不一樣的。
“不是食物,應當是香料。”季沉淵沉吟片刻,“那女子進屋時,身上帶有特殊的香味,除了這個,我也想不出她還能從哪裏下手了。”
“現在這些原因都不重要了。”衛青的表情很是陰沉,那兩把劍跟隨了他很多年,對他來說是很特殊的存在。“要先找到那個女人。”
“等等.……難道,你們說的是賽罕?”一個夥計忽然想起了什麽,貌美年輕的異域女子,在虎頭關似乎隻有賽罕,也許不隻是有賽罕,但他們隻聽說過賽罕。
“我今天……好像也在鎮子上看到賽罕了……”另外一個夥計的語氣略帶猶豫,他今天確實看到一位貌美的異域女子從酒樓門前走過,但究竟是不是他也不知道,他之前也沒見過賽罕。
“賽罕是誰?”衛青眉頭微皺。
“布奉的手下,經常在虎頭關打劫過路的商人,金銀財寶、古玩兵器,什麽都搶。”掌櫃的越說越是愁眉苦臉,鎮北侯的軍隊駐紮在觀河鎮外不遠,布奉的人從來不敢往這邊來,今日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酒樓裏。
“我也聽說過,布奉手下有個西涼女子,專門負責替布奉斂財,還有一些名貴的兵器。”季沉淵眉頭微皺。
這麽看來,就是她了。
衛青起身活動了下筋骨,“那個什麽賽的,你們知道在哪裏嗎?”
“我們怎麽會知道.……”掌櫃無奈的搖搖頭,他們就是依附著鎮北侯的保護,在這虎頭關謀生的平民百姓罷了。
“那布奉在哪裏,總該知道的吧。”趙慕鳶也站起了身。
“對對對,既然是布奉的手下,那她偷了東西肯定會給布奉的。”龐魁川難得機智一回,趁眾人說話這會兒還不忘先吃兩口桌上的菜,“我們現在就去嗎?”
“我自己去就夠了。”衛青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胡說什麽呢。”趙慕鳶將袖口束緊,“當然是要一起。”
“我們也一起。”季沉淵站起身,衛桓也跟著起身,忐忑不安的喊了一聲“莊主”。
“是我說這裏管轄較嚴,讓大家放心的,結果卻出了這種事,我也有責任。”他完全忽略了衛桓,隻看著趙慕鳶說話。“更何況,我們的銀子也被偷了。”
“你也別胡說了,這種事怎麽會有你的責任。”趙慕鳶看著他,“不過你們要是想一起的話,那就一起吧。”
“所以.……”衛青看著酒樓的掌櫃。
“布奉的老巢在哪裏?”趙慕鳶也看著那掌櫃的。
出了觀河鎮往東南,有一條長幾十裏的寬闊河流,這是觀河鎮名稱的來緣,也是布觀河鎮和布奉地盤之間的分界線,河的南麵是一片茂密參天的古林,布奉,就在這片森林的最深處。
四月初,剛抽出綠芽的樹林中,伴著幾聲鳥叫,傳來了女子若隱若現的低聲哼唱,背陰處趴伏著一隻雄壯的黑豹,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直到那曼妙的身影慢慢走近,才作出攻擊的姿勢。
“唰——”
“砰——”
以迅捷之勢撲過去的黑豹,隻是眨眼的功夫,還沒來得及靠近那女子四周,就被一條銀色鞭子甩飛數丈之遠,連續撞倒了幾棵樹才停下來,無力的昏了過去。
“喂喂喂,我說,下手未免太重了些吧!”樹後,走出來個赤裸上身的男子,胸前是一大片刺青。
“安達班戶,我警告過你的吧,不要和我開那種惡心人的玩笑。”女子說著,揮了揮手中的鞭子,兵器和眼神,都在日光下泛著寒光。
“發起怒來的您,比笑起來還要迷人許多。”男子笑著看了她一眼,單手放在胸前微微垂首,“歡迎回來,我的公主……”
賽罕冷哼一聲,不想搭理他,徑直往前走去。
“簡直太可惜了.……”安達班戶嘖嘖兩聲,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公主大人,也是時候該追隨您的國家而去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猛地回過頭,看向那笑容狷狂的男子。
“意思就是,布奉首領讓我來取你的腦袋。”他收起笑容,從背後抽出一柄九環大刀。
“安達班戶!”賽罕側身往後一退,手中的軟鞭纏住了他的雙腳,“我說過,不要和我開這種惡心人的玩笑。”
“很可惜。”安達班戶猛地跳起來,九環刀衝她砍了過去,“這次並不是玩笑!”
她急忙收回軟鞭,變成一柄長劍,擋住了他的招式。
安達班戶也沒想過一擊就能打倒她,這個女人,可是強到變態,否則也不會讓布奉如此忌憚了。他撤回攻勢,九環刀插進地麵一個翻身跳到了她的背後,奪走她背上的兩把劍,然後退開數米遠,趁這功夫拔出看了一眼。
“好兵器!”他看著那把薄如蟬翼的劍,眼神很是興奮,居然是名劍譜上排第一的鴆。
“還給我!”賽罕大聲說著,再次甩出鞭子,這一次,安達班戶沒有躲開,而是一把握住她的軟鞭。
“你知道為什麽,明明我是六將軍裏實力最弱的,布奉首領卻還是派我來殺實力最強的你嗎?”他將那兩把劍丟在一旁,緊緊抓住她的七骨鞭,一點點將她往自己這邊拉過來,勾了勾嘴角,“因為你不會內功,所以你的這些招數,根本就傷不到我。”
不會內功,無疑是卡在賽罕喉嚨的一根刺。而安達班戶的內功,是六將軍中最強的,一身金鍾罩,即便是兩年前和劈山對上,也沒被破開過。
“是嗎?”她忍不住冷笑一聲,指縫滲出一絲鮮血,卻還是不肯鬆開手中的兵器。“那隻能說明……”
淩厲的腳風猛然間踢來,這麽近的距離顯然是躲不開了,他急忙氣沉丹田,女人的腳看似柔軟無力,落在腹部卻還是傳來一震,生生把他逼退好幾步。
“你的對手太弱。”賽罕收回自己的軟鞭,走到一邊,正準備撿起那兩把劍,“小豆子他.……”
“去死吧!”安達班戶大喊著,手中握著的九環刀已經快刺破她的衣服,她隻來得及微微側身,避開了要害。
那把大刀,從她身後貫穿,胸前露出來的刀尖還在滴著血,一滴一滴.……她笑了笑,整個人都摔倒在了地上,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
安達班戶愣在了原處,即便避不開,這麽點傷也絕對不會打敗這個她才對。他當年,可是親眼見過這女人和八蠱人拚命的場景,那個時候,她也才僅僅十六歲而已,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卻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動手吧。”她想要睜開眼,卻被頭頂的太陽刺到了眼睛。
“好。”他說著,舉起手中的刀,不管她出於什麽目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活下去的方式,殺了她,才是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鐺——”
緩緩落下去的九環刀,忽然被一股強大的內力撞開,他扶著刀後退兩步,看著那片彈開自己兵器的樹葉,神色略有驚駭,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到底是什麽人?
“隻是偷東西而已,沒必要下死手吧。”
遠處,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安達班戶和賽罕齊齊看去,隻見五道身影,緩緩走了過來。
“你們是……酒樓的那些人!”賽罕手臂撐在地上坐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居然追了過來!!
“我們的東西呢!”龐魁川怒氣衝衝的看著她,沒有錢,就沒辦法吃飯,沒有兵器,衛青就沒有辦法保護他們,這個小偷簡直太可惡了!!
“哈哈哈哈哈哈。”賽罕大笑了幾聲,“你們,簡直可笑。”
要知道,這裏可是布奉的地盤,已經帶到這裏的東西,想要再拿回去,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嗎?
“笑什麽笑,你這個小偷!”
“我笑你們異想天開。”
“異想天開的是你才對吧?想要搶我們的東西。”趙慕鳶看著那女子高傲的模樣。
“喂喂喂,我說.……”安達班戶走上前幾步,把九環刀抗在肩上,看向那群人,“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別怪我沒有提醒,這裏可是……”
他的話隻說到這裏,就看到原本還在遠處的黑衣少年,忽然就出現在了自己麵前,隨後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他的整個身體也被打飛到幾丈開外,硬生生撞碎了一塊岩石。
“你,踩到我的劍了。”衛青看著地上自己的兩把劍,原本應該好好掛在暗鱗上的那塊白玉劍墜,此刻已經碎成幾塊。
好強的人!
安達班戶捂著胸膛,喉嚨瞬時間湧出來一口血,他看著那少年,如果那兩把劍是他的,那麽也就是說……他就是傳聞中的,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