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金陵
“鄭督軍府一下折了兩位公子啊?”
“可不是嘛,聽說秦二爺也被攪和進去了。”
“哪兒能啊,我聽說秦二爺那一整日都在府裏沒出門。”
“可我同窗分明說他,親眼見到秦二爺和鄭家三公子一起進的怡紅館啊。”
“秦二爺說到底也就是個生意人,怎麽會和鄭家的公子走在一起,定然是看錯了吧?”
廂房內
“公子.……”小廝抬起頭看了一眼自家公子的眼色。
“無妨,讓他們說去。”秦扶桑搖搖頭,那晚確實是許多人都看到了“二哥”與鄭邵川,還有太子一同出現在怡紅館,雖然那“二哥”,並非是他的二哥,可說出去誰又會信。如今眼下之急,是怎麽把這件事變成秦家也是受害者。
他正沉思對策之時,有人敲了敲門,小廝過去開門,見外麵站著的是位青年男子。
“南山大人。”
男子衝他微微頷首,然後走了進來,跪坐在秦扶桑的麵前。
“老仙人說,那些人既然不守誠信,公子您就不必客氣了……”
“這時候倒是拎得清了,可他說得容易!”秦扶桑一聽,氣的摔了杯子,“誰能知道那些人究竟藏在哪個陰溝旮旯裏。”
“還有,這是老仙人要交給您的東西。”南山雙手呈上一塊玉牌。
“這又是什麽?”
“鴻雁令。”
秦扶桑這才臉色微微緩和了些,將玉牌接過來,“去鄭督軍府。”
“啊?這個時候去鄭督軍府?”小廝看著他站起身,連忙跟了過去。
“人家鄭督軍府去了兩位公子,死了兩位,我們秦家去了兩位,兩位都好好的,可不得去好好說清楚。”秦扶桑大步走出茶樓,扇子一搖,便往鄭府走去。
大周西北
“是這樣嗎?”趙慕鳶一掌打出去,隻見湖麵蕩起一絲漣漪。
“你這也太蠢了點兒吧。”賽罕搖搖頭,這都學了三個月了,怎麽還就這麽點兒傷害。“不教了不教了。”
“別啊。”趙慕鳶一把拉住她,“你不教沒人教我了啊。”
“她沒有天賦,學起來自然慢。”衛青躺在樹上,看著湖邊的兩個人。
“那我還沒有耐心呢,你怎麽不教。”
“她這種天資,我無能為力。”
“那我就有能力了?”
“弱者和弱者,溝通起來比較方便。”
“你說我弱?”賽罕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趙慕鳶默默蹲到了一旁,明明吵架的是他們兩個,為什麽感覺刀子戳的是自己呢.……
“別著急。”季沉淵笑著遞給她一顆剛摘的果子,“衛青和賽罕都是有習武根骨的人,入門自然比較輕鬆,其實你這樣的速度才是正常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她咬了一口果子,這安慰.……還不如沒有呢!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她才是主角,可為什麽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比她還有主角光環?
武功高強、天資過人、醫術了得、百毒不侵.……說到底廢柴的竟然隻有她這個主角!!!!
“前麵再走下去,就都是山路了,要棄馬車而行。”衛桓騎著馬,從前方探路回來,“我們走到一直都是靠近大周邊界的路線,倒是沒怎麽遇到西夷人。不過翻過這片山,就是大周常與西夷交戰的地方了,可能會有許多大周士兵駐紮,要繞過去嗎?”
聽到他這樣說,眾人都看向了趙慕鳶。
“不繞了吧,我們都是大周人,怕大周的士兵做什麽。”且繞路又要花費許多時間,趙慕鳶覺得還是直行更好。
既然她如此說了,一行人便準備先落腳歇息,待明日一早,棄馬車而行,又正巧附近有個小村子。
“阿婆說可以借宿一晚。”賽罕敲門問過之後,回來告訴趙慕鳶他們,“不收錢財的,隻是吃飯還要我們自己解決。”
“不收錢財,那怎麽行,我們又不是奸商。”一路行來,她如今所剩錢財也不多了,可要借宿的錢還是付得起的。
“此處位於兩國邊界,方圓百裏不是戰場便是群山,怕是收了銀子也不好花出去。”季沉淵說道,“若真要道謝,不如送些食物來的直接。”
“你說得在理。”她點點頭。
“在理有什麽用,我們帶的食物也不多。”衛青瞥了他一眼。
“我們帶的不多,這附近山上可多得是。”季沉淵笑笑。
“能不能好好說話。”趙慕鳶拿胳膊肘搗了他一下,“沉淵說的又沒錯,附近都是山林,你等下得了空,獵幾隻野雞兔子什麽的,總不難吧.……”
“站外麵說話幹什麽?”賽罕探頭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晚上不打算借宿啊?那我和魁川就一人睡一間了啊,寬敞。”
“他們要睡外麵?”從屋裏出來聽到這話的魁川,麵露疑惑,好好的為什麽要睡外麵。
“沒有沒有,誰要睡外麵了。”趙慕鳶趕緊進了院子,隻見院子雖不大,卻收拾的利落,空房卻隻有兩間,自然是趙慕鳶與賽罕睡一間,剩下幾個男人擠一間了。
這小院住著的是一對母女,阿婆滿頭銀發,看著已有七八十歲了,她女兒如今也四十有餘,喚作梅娘。
“到處都征兵啊,我老伴兒,還有女婿,都是年紀輕輕就被征了兵,再也沒有回來過了。”阿婆腿腳有些不便了,卻還是端來幾碗清水,“家裏糧食不多,不能招待幾位真是對不住了。”
“阿婆客氣了。”季沉淵起身扶她坐下,“能留我們借宿,已是感激不盡。”
“阿婆,您這村子裏的人,都以什麽為生啊?”趙慕鳶在院子裏轉了一圈,方才來時一路上可就隻有這一個村子,連個街市都沒有,顯然是和外界沒有任何聯係的。
“種田啊。”阿婆坐在廊下,剝著籮筐裏的花生,“這兒附近就我們這一個村子,周圍什麽都沒有,隻能靠種田才能吃得上飯啊。”
“這附近不是山林嗎,打獵也可以的吧?”賽罕不解道。
“哪兒有那麽容易。”季沉淵搖搖頭,“男丁都被征兵了,留下些老弱婦孺,怎麽打獵。”
“正是這樣。”梅娘收拾完屋子,從裏麵走出來,“還有便是,此處山林近幾年常有食人坑出現,就算是有些力氣的婦人,也不敢隨意上山捕獵了。”
“食人坑?”幾人異口同聲,這可是他們接下來要經過的地方,自然要問個清楚。“這又是什麽說法?”
“具體的我們也不清楚,隻聽村裏其他人說過,前些年有人在山裏布網想獵些兔子什麽的小獵物,那時一共去了五人,三人都掉進了食人坑,隻有兩人活了回來。回來的那兩人說是,地麵上忽然出現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人掉進去後便又合上了,任她們拿鋤頭怎麽挖都再找不到了。”
“有這麽古怪?”賽罕很是質疑。
“倒也沒那麽古怪。”龐魁川皺緊了眉頭,“聽起來和百越的天坑很像,但百越的天坑是用來存放財物的,百越一些權貴人家都會設天坑,我隻見過一次,雖有入口,但若是天坑關閉,旁人掘地三尺,也是挖不出來的。”
“這是什麽原因?”趙慕鳶問道。
“陣法之道?”衛桓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龐魁川卻也拿不準,隻挑了他知道的來講,“大概,但此類玄術在百越隻有兩大家族會,百家,與越家。”
眾人說到此,衛青在外麵將馬拴好後走了進來,問道:“現在上山不上山啊?”
趙慕鳶正想說先不急著去,便看見廊下坐著的阿婆忽然丟了手裏的花生,緩緩向站在門口背著劍的少年走去。
阿婆拄著拐杖,腳步顫顫巍巍,眼神中亦流露出幾分欣喜與激動,一把拉住衛青的手臂,開口便喚道:“侯爺,您可算來了。怎麽不見侯夫人?還與您生著氣呢嗎?”
院內眾人都愣住了,什麽侯爺?衛青更是一頭霧水,她拉著自己念叨些什麽呢?什麽侯爺?
梅娘見狀,急忙上前扶著自己的娘親,“娘,這位不是侯爺,娘認錯了.……”
“不是侯爺嗎?怎麽不是侯爺……”
“侯爺如今都該過不惑了,這位公子瞧著還未及弱冠呢,娘真的看錯了.……”梅娘扶著阿婆坐回了廊下,這才回身向衛青道歉。“讓公子見笑了,我阿娘年紀大了,眼神兒也大不如從前,將公子錯認了。”
“無妨。”
“阿婆這是將衛青錯認成了誰?方才聽她喚的是侯爺?”趙慕鳶很是好奇。
“我娘她……喚的是長信侯,衛侯爺。”梅娘挨著阿婆坐下,“說起來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兒了,其實我們,原本都是大周一個叫棗蘭鎮上的人。那一年匈奴與大周交戰,棗蘭受到戰火牽連,鎮子被燒了,匈奴抓了我們這些平頭百姓當俘虜,往匈奴大營帶去的路上,正遇上長信侯帶兵征伐,把我們救了下來。可侯爺是去打仗的,總不能帶著我們這一群手無寸鐵老百姓,一塊兒上陣,就將我們安置在了此處,後來便有了如今這個村子。”
“衛青,和長信侯長得有那麽像?”衛桓皺眉,難得露出想要打探什麽的神情。
“確有三分神似。”梅娘如實點頭。
“難道你是那什麽侯爺的兒子?”賽罕一副想聽好戲的神情,並未注意到她這話剛說完,身後的季沉淵眼神中閃過一絲異樣。
“不可能。”衛青走過來坐下,“我從小就在衡一門長大,師傅說過,我的父母是衡山腳下,三水鎮上的一戶商人,因家道中落無奈才將我送到衡一門。”
“你師傅不是你的仇人嗎?他說的你也信?”
“李青竹不是我師傅。”衛青目光略帶涼薄的掃了她一眼。“是我師門的師尊,李修齊說的。”
“那你後來沒有去找過你的父母,確認你的身份?”趙慕鳶也開始好奇了,該不會真的有狗血劇情可以吃瓜吧?
“沒有。”他搖頭,語氣卻很堅定,“但我師傅說的定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