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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我方才便是想與你說,這裏應當是有守墓人的。”


  甬道裏的那些銅兵像,還有燈台全都未落灰塵,明顯是有人經常清掃,這也是季沉淵確信沒有機關最重要的一點;若是有機關,那守墓人進出會很麻煩,或者換一種說法,能有人在這裏守墓,又何須那些機關。


  剛說完,石門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連地麵都被震動了,季沉淵忙拉緊她,抬起手臂用袖子替她遮住頭頂掉落的灰塵。


  “這是怎麽了?”趙慕鳶拽著他的衣服站穩身形,看向石門。


  待地麵晃動結束之後,季沉淵便走到鎮守墓門的麒麟石像前,摸索了片刻,果然找到了可以開啟石門的機關。


  “門開了!”趙慕鳶有些激動的看著緩緩打開的石門,拉著季沉淵的衣袖,和他一同走了進去。


  誰知剛進門就看到了“不幹淨”的東西,她與那東西同時失聲大叫。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她趙慕鳶下意識轉身,緊緊抱住季沉淵的腰。


  她剛剛看到了什麽??棺木上有個長發披散的紅衣女子???還在慘叫著?????


  “不怕.……”季沉淵沒被棺木上的女子嚇到,倒是被她嚇了一跳,忍著笑抬手摸摸她的腦袋,輕聲道:“不怕,是賽罕.……”


  賽罕??

  聽到他這樣說,趙慕鳶這才小心翼翼的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扛著劍坐在棺材上的賽罕,正一臉鄙夷的看著自己。


  “是我,你叫什麽叫。”


  “你不是也叫了.……”趙慕鳶神色訕訕的鬆開手,站到一旁,心虛的反駁著,“你,你又幹什麽呢?坐到人家棺材上幹什麽?能不能尊重一下人家!”


  “我能幹什麽,當然是開棺材啊。”她說著,用手拍了拍棺蓋。


  掉下來後,她便順著甬道一直走,走到了一個石門前,怎麽都打不開,所以幹脆給炸了,結果進來後發現竟然是個墓室,萬般失望之下,便打算開館。


  “原來那是你炸門的聲音??!”趙慕鳶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哪裏來的炸藥,還有,好端端的開人家棺材做什麽?趕緊下來。”


  “怎麽說我也算半個行走江湖的人,身上有這些不奇怪吧。”賽罕從棺材上跳了下來,解釋道:“我這也是想著反正都出不去,先看看這裏麵躺的是誰,說不定以後還要借他的棺材躺一下,剛準備開棺材你們就進來了.……”


  趙慕鳶扭頭四下打量,這間墓室很是開闊,卻也很空蕩,除了正中央停放著的一口棺木,便隻有棺木後的一個蓮花台,四周供奉著許多長明燈,蓮花台的中央,是從墓室頂垂下來的一幅畫。


  “看來這墓室的主人有點窮啊。”


  “可不是嘛,我看了一圈,什麽金銀財寶都沒有,還以為是放在棺材裏了呢。”賽罕說著說著,便把自己開館的真實目的說了出來,“就這麽一副破畫兒,也不知道畫的誰,長得倒挺美。”


  “難道是這墓室的主人?”趙慕鳶好奇的看了一眼畫上的女子,隻覺得眉眼有些熟悉,但她確實不認得畫像上的女子,並且,女子的陵墓為何有那麽多銅兵像?她正要問季沉淵的時候,卻發現他也正盯著畫上的女子出神,眼神中似乎有詫異、欣喜,還有許多別的情緒。


  “怎麽,你們認識?”賽罕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好奇道。


  “認……不認識。”季沉淵回過神,“不過我知道這是誰的陵墓了。”


  “誰的?”趙慕鳶與賽罕齊聲問道。


  “長信侯。”

  “既然知道是長信侯的墓地,還敢闖進來,怕是嫌自己命長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三人齊齊轉身。


  那人一身青衣,作女子打扮,手握一柄煙杆,容貌、姿態皆如女子一般,可聲音卻有些雌雄難辨,像是女子又像是男子,也不知何時就站在了那裏,竟無人察覺。


  那人舉起手中煙杆,吞雲吐霧著往這邊走來,“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哪裏來的?”


  “你罵誰小兔崽子呢。”賽罕說著便揮鞭抽了過去,卻不成想那人的身影忽然消失,隻留下他方才吐出來的,一團還未散去的煙霧。


  “這石門是你炸的吧?”那人開口,人又忽然出現在另外一個位置。


  賽罕手中的鞭子再次揮了過去,卻又被他躲開了。


  “省省吧小姑娘。”那人的煙杆在手中轉著,再次走了過來,“你這點兒本領,還不夠我瞧的。”


  “你……”


  趙慕鳶忙攔住還要出手的賽罕,低聲勸道:“不要衝動。”


  這個人很是詭異,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晚輩季沉淵,本無意打攪,實乃不慎掉入此處,還望前輩莫怪。”季沉淵拱手說道。


  “無意掉入此處的人可多了,炸我們侯爺陵墓的我可是第一次見。”他冷笑一聲,正要繼續發難,眼波一轉,看到了他腰間的佩劍,神色微恙。


  “知秋.……你是鶴門弟子?”


  “不錯。”知秋劍,隻有鶴門親傳弟子弟子才有資格佩戴,季沉淵剛答完他的問題,那人卻忽然手中煙杆作劍,向他打了過來,此人身法詭異,高深莫測,他不敢輕視,當即拔劍與他過了數十招,那人才收手。


  “你這樣的身手,倒也配得上與我們侯爺同門。”那人神色淺淡,看不出來是讚賞還是別的什麽意思。


  反倒是賽罕表情微妙,“原來你也是鶴門弟子?”


  她當年是隻學了個基本功,就改習了鶴門禁術,是以對鶴門的正統武功劍法,還真是不太了解,可要這樣說來,她與季沉淵還有棺材裏躺的那位,豈不就是同門?


  季沉淵無奈的點點頭,老仙人曾告訴過他,在他還未拜入師門之前,二師兄就帶著鶴門禁術下山了,至今未歸;之前賽罕提到鶴門禁術時他就猜到了大概,但那時他未曾想過暴露身份,便沒有直說,左右自己心裏有數了,想著等回去後再細問師傅。


  “鶴門大弟子衛珆衡,二弟子齊葉庭,三弟子便是我。”


  “你是我師叔??!!!!”賽罕在心裏快速捋了下關係,發現了這個讓人悲傷的事實。


  “那感情可真是好啊。”那人打斷他們同門相認的時刻,忽然出言嘲諷,“炸了自己師叔的陵墓,你們鶴門弟子,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出息啊。”


  “那我打不開門,總不能在那裏等死吧。”賽罕反駁道。


  “姓杜那老頭,如今是什麽人都能收為徒弟了嗎?”他冷哼一聲,連這麽簡單的墓室開門的機關都不懂,還好意思說是鶴門弟子。


  他言罷,又拿煙杆子戳了戳旁邊一個小姑娘,“那這個呢,這個又是誰?”


  “晚輩趙慕鳶。”她想了想,要不要說自己現在學的也是鶴門心法呢?可連賽罕和季沉淵的身手,在這位眼裏都不值一提,要是自己說出來不更是遭嫌棄.……正這樣想著時,賽罕便替她說了出來。


  “她也不算外人,如今研習的也是鶴門心法。”


  “看來鶴門是要打江湖上沒落了。”那人搖搖頭,轉過身往另外一條甬道口走去,“還不走,在這等著你們鶴門大師兄,從棺材裏出來料理你們嗎?”

  “前輩說笑了。”季沉淵拉著身側的趙慕鳶跟了過去,“前輩應當就是黃妖千玨吧?”


  男人側過頭看了他一眼:“知道的還挺不少。”


  “黃妖千玨?”趙慕鳶一臉疑惑。


  “那是什麽?”賽罕更是一頭霧水。


  “長信侯手下四大名將,天將白黍,地鬼問師,玄士祝越,黃妖千玨。”季沉淵一一解釋著,

  “行了,少說那些沒用的了。”千玨打斷他的話,停下腳步,麵前又是一道麒麟石門,他轉動機關,石門緩緩打開,卻見一片洞天,恍若世外桃源。


  放眼望去,滿目皆是桃花簇擁,林間可見野鹿穿梭,一條曲徑,蜿蜒而前。


  “這裏是.……”


  “這裏是我住的地方。”千玨說完,眾人便看到了林深處搭建的一間木屋,籬笆圍著的空地裏還種著些綠油油的菜,這裏的一切,似乎不都受外麵季節的幹擾。


  “不是帶我們出去嗎?”賽罕很是疑惑,為什麽帶他們來了這裏。


  “出去?”千玨轉身,看著那小姑娘,“癡人說夢。”


  “難道出不去?”趙慕鳶心裏咯噔一下,若是出不去可怎麽好?

  “當然出不去。”若是能出的去,他也不會被困在這裏十幾年了。


  季沉淵眉頭微皺,“怎麽會,按理來說,有出口就該有入口的啊。”


  “你哪隻眼睛看到有入口了?”


  “我們方才掉下來時,那不是入口?”


  “誰說那是入口了?”千玨推開小院門,“那是傷門。”


  “傷門?”季沉淵略沉思後,問道:“這是個陣?前輩設的?”


  “不然你以為這是哪裏?世外桃源嗎?”他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人氣惱的王室,“祝越那王八犢子設下的,除了他,當今世上無人能破此陣。”


  “那我們豈不是要被困在這裏一輩子了!!!”趙慕鳶臉色大變。


  “大呼小叫什麽。”千玨瞥了她一眼,“我出不去,沒說你們也出不去。”


  “出的去就好,出的去就好。”趙慕鳶這才放下心來,這人說話怎麽想到哪說到哪,太唬人了,“既然我們能出去,那前輩您為什麽不能出去。”


  “祝越那混賬,將我設成了陣眼!”他說著,在院內的桃樹下坐定,“不過你們想出去也沒那麽容易?”


  “這是什麽意思?”賽罕皺眉。


  “我不懂奇門遁甲之術,這陣法如何操縱也一點兒都不會,你們想要出去,隻能等下次陣法啟動時,八門大開,才能尋得生門所在的位置。”


  “那這陣法什麽時候才會再次啟動啊?”


  “不知。”


  “不知?”


  “這是個活陣。”千玨轉身走到院裏的桃樹邊掛著的鳥籠,逗著籠內的百靈,“遇人時自行發動,若久無人來,是九個月還是多久來著?我也記不大清了,總之,隔很久才會自行運轉一次,這就要看你們的運氣了。”


  “衛青他們此刻還在外麵,時不時也可以引陣發動?”


  “你知道這琨山有多大嗎?此陣每發動一次,八門位置便會更改,便是他們知道這陣法之玄妙,想要準確找到傷門下次的位置,至少也得個兩三個月。”


  這是祝越耗費近一年時間布下的陣法,如此一來,整個琨山便都是侯爺的陵墓,比起那破皇陵,當真是一點兒排麵都不輸。


  趙慕鳶聽完卻崩潰了,九個月……等她出去,都能給趙府眾人收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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