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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章

  “你日後要在京城久待了嗎?”從摘芳園出來,趙慕鳶與齊邕邊走邊閑聊著。


  “不是我要待在京城,是皇上讓我待在京城。”齊邕無奈的搖搖頭,自打鄭鬱卸任江南總督以後,大哥在金陵兵權漸盛,良國公又身為七公之首,皇帝終究是有些不放心齊家的。“對了,有件事我正想和你說。”


  “什麽事?”


  “宋慶源收受賄賂一案,你可知道?”


  “聽我父親提過幾句,怎麽了?”皇上前幾日把這個案子交給了父親主審,可齊邕怎麽會關心起朝政上的事情了。


  “你家裏那位宋夫人,與宋慶源是同胞兄妹你應當知道的吧。”齊邕頓了頓,才繼續道,“昨日我無意間聽長姐和她身邊嬤嬤說話,提到你長姐及笄待嫁,又提到了宋慶源的長子與你姐姐年歲相當.……”


  “她敢!”趙慕鳶臉色一變,且不說那宋慶源的長子何德何能,宋氏若是敢起這樣的心思,擺明了就是要把趙家拖下水,想要保全宋慶源。


  “你家裏人若是知道了,她自然就不敢了,就怕你們不知道,內宅婦人的手段可多著呢。你當我姐夫與長姐一直琴瑟和鳴,年前為何卻要納了一無美貌二無德才的遠房表妹?”齊邕說起這事兒就氣,隻恨自己事發時不在王家,要不非把那婦人打斷了腿,讓她還想著跨高門檻。


  “多謝齊公子的提醒,這事兒我會留意的。”趙慕鳶正說著,遠遠看到湖邊站著幾位少年,走在最末尾的那個,正是有幾年沒見過的王璞了。


  “王璞?他不是王家旁支的公子嗎?”


  “何止旁支,還是庶出。”齊邕搖搖頭,又問,“你認識他?”


  “和我二哥是同窗好友,見過幾次,他怎麽會在這裏?”


  “王家如今小一輩兒的子女稀少,也沒幾個讀書的苗子,王家的老太爺便在金陵旁支裏選了幾個孩子,接到本家來教養。”齊邕和她解釋著,“那個王璞,我大哥也誇過他,說他若不是庶出,定然會平步青雲,不過如今看來也是時來運轉,來了本家。”


  “庶出怎麽了,你大哥這話我可真不愛聽。”趙慕鳶撇撇嘴。


  “我大哥這人心氣兒高,又喜歡來言官的那一套,他這話也沒別的意思,主要還是誇王璞。”齊邕替自家大哥辯解。


  “你大哥不是武將嗎?”


  “那你也太小瞧我大哥了。”縱然齊湮脾氣有些暴躁,可這點兒齊邕還是不能否認的,“我大哥是太元三年的探花,還是因為生的好看才屈居探花的,再往前個五六年前,京城加上金陵所有的世家公子哥兒,那都要被我大哥壓一頭。”


  因為才學出眾,每年秋闈前一月,都常被白鶴書院邀去講學。


  “嗬,看不出來啊,你和良國公大人差距有些遠啊。”


  “你這話我也不愛聽了。”齊邕和她往湖邊走去,“我就是不愛顯擺,和周議、宋深一同在書院的時候,我們仨那可是同窗裏麵,功課最好的。”

  “你當我會信你?”趙慕鳶笑笑,站在湖邊的小道上,衝王璞福了個身,“王公子,許久未見了。”


  “趙家三小姐,齊公子。”王璞眼神兒一亮,隨後有些羞澀的拱手,“小姐怎麽會在這裏?”


  “我來見齊公子的。”她側首看了一眼齊邕,又問王璞,“王公子這是在做什麽?”


  “書院的公子們每月都有辦詩會,這次是定在了這湖心亭裏。”王璞看看她,又看看齊邕,原來趙家三小姐與齊公子也熟識。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她福身告辭,與齊邕一起走遠了。


  湖邊眾少年頓時哄擁著王璞,


  “那位姑娘是誰?”


  “雖年齡有些小,生的確實好看,還和齊公子在一起,那是什麽人?”


  “快說啊王璞……”


  “是趙家的千金。”王璞被他們圍著,隻能無奈的解釋著,“我與她的二哥曾同在白鶴書院讀書,所以見過一兩次,別的就真的不知道了……”


  趙府

  趙慕鳶回去之後,看到門前停著幾輛馬車,十來個人正忙前忙後的往府裏搬著東西。


  “是嚴芶到了。”


  衛青一眼認了出來,這時嚴芶也看到了她們。


  “趙姑娘。”


  “嚴大哥,你們一路辛苦了,這些就交給趙家的下人來做吧。”趙慕鳶笑笑,側頭看了眼劉氏的臉色似是不大好,“嫂子可是身子不適?”


  “許是坐太久了馬車,顛簸的了。”劉氏笑得有些慚愧,都是因為自己,馬車才一路行的這樣慢。


  “那趕緊先去我院子裏歇著吧。”趙慕鳶瞧她臉色確實不好,也沒在門口耽擱,幾人說著,便進了九江煙閣。


  瀲枝和青枝一看小姐帶了這麽些人回來,忙前忙後的沏茶上點心。


  “這是我自己的院子,諸位隨意就好。”她領著人進了花廳,從前覺得寬敞的花廳,這時候竟顯得有些擁擠了。“餘嬤嬤,嚴夫人一路奔波身子有些不適,你領著夫人先去歇息,燒些熱水好生伺候著。”


  劉氏一聽她喚自己夫人,頓時便有些受寵若驚,“趙姑娘客氣了,我稍作歇息便好。”


  “夫人,您就別跟我們家小姐客氣了,跟老奴來吧。”餘嬤嬤上前笑嗬嗬的扶著她。


  “嫂嫂無需客氣,到了我這放心歇著就是了。”


  聽到趙慕鳶這樣說,劉氏看了一眼嚴芶,才跟著嬤嬤下去歇息了。


  “這一路奔波,辛苦你們了。”趙慕鳶伸手,示意他們喝茶。“我也才回京城,這裏隻有些雲霧,諸位不嫌棄就好。”


  “姑娘這話就見外了。”石虎嘿嘿一笑,“咱們都是粗人,喝什麽茶都是一個味兒。”


  他這話一出,旁邊正給人倒茶的碧檀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隨即急忙捂住嘴,蹲下身來:“奴婢有錯,還望小姐不要責罰。”

  “這.……”石虎和眾人傻了眼,不就是不小心笑了一聲嘛,又不犯了什麽大錯。


  “無事,你先下去吧。”趙慕鳶笑笑,揮手讓她出去,掃了一眼瀲枝。


  瀲枝便上前給眾人添茶,“碧檀年齡小不懂事,還望幾位公子不要介懷。”


  “不會不會。”石虎急忙擺手。


  嚴芶也微微頷首,“是我們有些失禮了。”


  “嚴大哥這話就見外了。”趙慕鳶笑笑,與眾人在廳內說了會兒話,聊了些回來時路上的見聞,小廚房便說午膳準備好了,眾人又移步西閣樓用飯。


  席間,趙慕鳶和嚴芶又聊了許多,關於惠城到京城必經之路的一些見解。


  “賓州不可取,賓州雖四通八達,但距惠城太近,沒有必要。”嚴芶如此建議,“不如在永壁,永壁離京城與賀州都近,進可入東北錦州等地,退可走河南、江南水路。”


  “還是你說的有道理。”趙慕鳶點點頭,“隻是如今我手頭能用之人不多,置地與琉璃這些事宜我會盡快辦妥,之後的事情還要勞煩嚴大哥暫時接手,等惠城的事宜辦妥,我再讓程目過來交接。”


  “這個姑娘倒不必客氣。”嚴芶點點頭,“我們定然會全力為姑娘做事。”


  “對了。賽罕,我讓你買的東西。”


  “啊,那個。”賽罕從懷裏掏出幾把鑰匙。“是這間吧。”


  “嗯。”趙慕鳶接過來點點頭,“我在京城買了間兩進的宅子,地方還算寬敞,就在樟樹巷子,回頭我讓人帶你們過去,嚴大哥你們就暫時把那裏,當做是在京城的落腳之處吧。”


  “這.……”嚴芶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可他們如今也確實沒有能力,在京城再買宅子。


  “你們不用跟我客氣,我請你們來幫我做事,自然要先把你們的衣食住行先打點妥當。”趙慕鳶說著,將鑰匙塞給嚴芶,外麵,紫檀突然跑了過來:“小姐,嚴夫人身子怕是不大好,這會兒嘔吐不止了……”


  嚴芶一聽,急忙起身就往廂房走去,方才午飯時餘嬤嬤說她身子乏累,沐浴完就睡沉了,趙慕鳶便沒讓人去打擾,隻讓給劉氏留了飯菜,怎麽這才吃飯的功夫,就嘔吐不止了。


  “魁川,你快跟過去看看。”


  “哦好.……”龐魁川放下筷子,跟著嚴芶去了廂房。


  屋內,劉氏慘白著臉,有氣無力的靠在榻上,看上去像是難受極了,趙慕鳶進去時,魁川已經在床邊坐著給她把脈了。


  “怎麽樣?是水土不服嗎還是怎麽了?”


  “不是不是。”龐魁川忙搖搖頭,隨後笑著說,“她這是有身孕了,快兩個月了。”


  “啊——”屋內眾人一時相對無言,半晌才反應過來。


  “大哥,你有孩子了,你要當爹了!”石虎比他這個要當爹的還開心。


  “這,怎麽會.……”劉氏一聽,又喜又羞,她和嚴芶都成親五六年了,一直沒有身孕,怎麽如今說來就來了。

  “怎麽不會,魁川把脈,那絕對是準的。”趙慕鳶笑著拉過她的手,問魁川,“嫂子這胎像如何?是男是女?”


  “是個男孩兒,不過她身子骨有些弱,再加上車馬勞頓將近大半月,還是應當多休息的好。”


  “那你快,再開個養胎的方子。”趙慕鳶說著,又對嚴芶道,“嚴大哥,既然嫂子有了身孕,不如就先在我這裏住著養胎,不然跟著你們搬來搬去麻煩不說,一時也找不著合適的人伺候,我這邊丫鬟婆子還有大夫,都是現成的,不比你們幾個大男人伺候的好。”


  “如此也太麻煩姑娘了。”劉氏急忙搖頭,她從來就沒被丫鬟婆子伺候過,總覺得是在給趙慕鳶添麻煩。


  “不麻煩,我這院子裏丫鬟這麽多,都清閑的很,如今也算是給她們找點活兒做,沒得讓她們白領月例銀子錢。”


  聽到自家小姐這樣說,青枝她們便笑著打趣兒為自己解釋,“小姐,咱們丫鬟雖然多,可個個兒都勤快著,沒有偷懶呢。”


  “既然這樣,那內子就勞煩趙姑娘了。”嚴芶好不容易得子,龐魁川又說劉氏胎像不穩,他也害怕照顧不周出什麽意外。


  “有身孕了?”賽罕扒著門往裏麵看,怎麽忽然就有身孕了?

  “是有喜,又不是有妖怪,你嚇得躲外邊幹什麽?”衛青看了她一眼,走進去對趙慕鳶道,“你祖父院子裏的春分,叫你去一趟榆犀堂。”


  趙慕鳶聞言,便將這邊兒的事都交給了魁川和餘嬤嬤,領著青枝出去了。


  主仆二人從花園的石子路中走著,青枝替她打著扇子,“這個時辰,老太爺叫小姐過去做什麽?”


  “去了就知道了。”趙慕鳶說著,扭頭打量著她。


  “小姐.……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嚴大哥他們是我的朋友,不許你下次再自作聰明。”碧檀雖然年幼,可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的,怎麽會那般失禮,嘲笑石虎等人。


  “奴婢知錯。”青枝一聽,忙跪下來認錯,“奴婢是瞧著那些粗人沒有規矩,怕他們不將小姐放在眼裏.……”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所以我才沒有責罰你,隻是讓你下次注意。”


  “奴婢知道了,下次定然不敢了。”


  “你知道就好。”趙慕鳶拉她起來,“隻要咱們迎進九江煙閣的,那便是客,是客,就該以上賓之禮相待。”


  青枝到底是內宅丫鬟,眼界有些小,趙慕鳶也沒想過要將她調教的和瀲枝一樣沉穩大氣,隻要忠心侍主就好,好在嚴芶他們也沒往心裏去。


  從林蘭居出來的趙鳴鶴,遠遠看到這一幕的頗為驚訝,阿鳶性子隨和,從不打罰自己院子裏的奴婢的。


  “這是怎麽了,青枝?做了什麽惹你家小姐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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