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一步地獄一步天堂
畢竟，凱龍娛樂城屹立十幾年而不倒，能與燕京的天上人間並列，號稱「北有天上人間，南有凱龍娛樂」，背景很神秘，勢力很強大，但現在被查封了，羊城人沒有不在討論的。
沒人注意到，陳明生的警車並沒有跟隨警車隊伍開向市局，而是在某個岔路口，駛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小巷裡停著一輛政府牌照的奧迪A6，如果眼光好的話，或許會隱隱地看到這是羊城市委的一號車。
司機和秘書見陳明生進來，笑道：「方書記，你們慢慢聊，我倆悶死了，出去抽根香煙。」
他們知道，這次會談，至關重要，有可能改變整個嶺南政壇的局面，他們不方便聽，也不敢聽。
方國毅擺了擺手道：「你們去吧！」
司機和秘書立刻下車，來到巷子口抽煙，在迴避，也避免有人闖入，見到這一幕。
在羊城市委，陳明生和方國毅出了名這倆常委出了名的不對付，但誰也拿不了誰。他們倆私下見面，傳揚出去，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
陳明生就拔出一根香煙遞給方國毅，然後幫方國毅點燃，一個人一言不發地悶頭抽煙。
方國毅也不說話，狹長的雙眸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嘴角含笑，默默地看著陳明生抽煙。
陳明生抽完一根煙，又點燃了一根，他在組織語言，是因為他有話要說，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陳明生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煙，終於下定決心：「方書記，我是沒有辦法了，你幫我想個轍吧！」
羊城官場關係盤根錯節，派系林立，不僅牽涉到市委，還有省委。在市委里，方國毅是一號常委，陳明生排名靠後。
但是，在省委里，政法委書記蘇明道排名則靠前，而且影響力龐大，政法系在嶺南蔚為壯觀，能夠壓住方國毅一頭。而陳明生又屬於政法幹部，影響力則又超越一般的市委常委。
「陳局長，你可是市委常委，公安局長，有主意的很，業務上的事情，還需要我指點你？」方國毅笑了笑道。
「我有主意？您打我臉了不是？以後，我徹底沒注意，在市委只聽您方書記號令！」陳明生苦笑道。
他知道方國毅對自己有間隙，在常委會上，自己很多次和方國毅唱反調，可不是有主意嗎？
「該堅持的原則，還是要堅持！」方國毅感覺很是奇妙。
陳明生一向不尿自己這一壺，想在政法系和自己之間保持平衡，但因為葉楓，竟然迅速倒向了自己。
他笑了笑道：「好，明生，你有什麼疑問，只管和我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想出點辦法！」
「現在葉楓和蘇凱龍一起抓了，我到底審哪個？放哪個啊？一個是省委御醫，一個是蘇明道的人！」陳明生苦兮兮地道。
他感覺自己好像撿了兩塊燙手山芋般，哪個都得罪不起，哪個都讓他進退兩難。
「明生，這很簡單，該抓的就抓，該放的就放！」方國毅雙眸閃過一道寒芒，幽幽地說道。
「方書記，您這不是玩我嗎？我就是想知道哪個該抓哪個該放啊！」陳明生鬱悶道。
「我問你，你當時為啥帶著一群人馬忽然抓了蘇凱龍啊？你之前不是在山水莊園正和蘇凱龍的姐姐喝酒的嗎？」方國毅問道。
「說實話，我當時是想抓鬧事的呢，但一看是葉楓，我不能抓啊，我女兒的病得他治呢！」
陳明生倒是很坦率，實話實說：「那索性抓另外一邊吧。我早就知道凱龍娛樂城有問題，既然要幫葉楓那就好人做到底，直接打了算了！做出這個決定，我只用了三秒鐘！」
他深吸一口煙，恨聲道：「可是，真把他們掃了，我是氣得肺管子要炸了啊，你是沒看見，有個失足婦女被他們被他們打斷雙腿囚禁，雙腿都生蛆了，我懷疑，我們要是晚到幾個消失，就得掛了！」
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是恨死蘇凱龍這個雜碎了！簡直不是人！他後台大，咱們惹不起，他搞這些，可以。但是不能吃相這麼難看吧！資產都幾百億了，還賺這種黑心錢，晚上睡得著覺嗎？」
方國毅問道：「你抓他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政法系反撲，蘇明道在常委會上發力，找個錯扒了你的警服！」
「我當時做好不幹的準備了！」陳明生道：「把這個案子辦完，我就引咎辭職！」
「為什麼引咎辭職？」方國毅詫異道。
「方書記，我為我女兒，徇私枉法過一次……」陳明生慚愧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法不容情。陳局，你這個決定不智啊。交通肇事，不過是三年而已，但現在……恐怕你真得……」方國毅長嘆道。
陳明生眼神漸漸絕望。
他雖然做好了引咎辭職的準備，但是，真聽到方國毅也不容他，他心底還是一陣失落。
孰料，方國毅話鋒一轉，微笑道：「但是，現在有了凱龍娛樂的案子，未嘗不是一個轉機！」
「這咋還成了轉機呢？」
陳明生大惑不解，臉色焦急地道：「凱龍娛樂的案子，我要查下去，政法系會把我當成敵人，現在政法系在省委常委席上的影響力可不小，連省委一號書記秦淵都壓不住他們，政法系沒準會把我擼掉的！」
「哦，你也知道，政法系連省委一號書記都壓不住啊……」方國毅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悠長，幽幽地說道。
陳明生腦袋裡電光火石間閃過無數念頭，一瞬間驚得冷汗好懸沒有下來，顫聲道：「方書記你是說，省委一號首長也想徹查凱龍娛樂城，也想打壓政法系……」
「沒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治下有國中之國，一切要向核心靠攏！政法系標新立異，另立山頭，致使省委的決策在落實中嚴重地變形，已經犯了組織紀律的大忌！」
方國毅沉聲說道：「雖然省委一號沒有明說，但是，這麼簡單的邏輯，你還想不明白！」
陳明生一拍大腿，豎起大拇指贊道：「方書記，我服你。還是你看得明白，你韜光養晦，看似進取與創新不足，實則是始終與一號保持一致，這次省委換屆，你肯定毫無懸念了！」
「這個還不敢肯定。要想改變嶺南政壇的格局，還需要一場殘酷的爭鬥……」方國毅淡然一笑，眸光閃過一道犀利的寒芒。
陳明生忽然臉色一變，憂心忡忡地嘆道：「方書記，您說的沒錯，我剛剛忽略了一個細節——蘇明道的親家是羊城大豪趙天佑，據說此人是『那種人』，在蘇明道升遷的過程中，趙天佑為之提供資金支持，以武力掃清楚障礙……」
他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戰戰兢兢地道：「好像蘇明道還是羊城法院院長的時候，有省紀委的一位副書記查他，結果出了車禍，死得不明不白……」
「組織上都沒有定論的事情，你不要胡亂說……」
方國毅皺眉道：「不過，你有一點沒有說錯，這場反腐戰役是很殘酷的，功夫在詩外，除掉蘇明道的盟友趙天佑在這場反腐戰役中至關重要，而贏得這場戰役的關鍵要素，正是葉楓！」
「葉楓？他不是御醫堂一名專家嗎？還能改寫嶺南政壇的格局嗎？」陳明生不可置信。
葉楓的確很有能耐，醫術驚天，年少有為，但是，距離改寫嶺南政壇的格局的實力，還差得太遠太遠吧？
「你知道葉楓的信息還太少了！」
方國毅目光悠長，輕嘆一聲道：「你可知道，葉楓除了御醫行走，還是江北盟江北商會的主席，壓得東海李家都低頭！」
「我聽說過一些，但他的影響力畢竟局限在江北，在羊城，恐怕無法發力啊！」陳明生說道。
「你得考慮明白，葉楓憑什麼壓得李家低頭！」方國毅意味深長地笑著，如老狐狸一般。
「東海李家，大兒子李振宇在燕京軍區任職，二兒子李博宇是個大老闆，三兒子李飛宇是東海市委書記，可謂東海第一名門大族。」
陳明生喃喃自語地分析著：「但其實，李家真正的依仗還是李老李衛國，李家的力量來自於軍方，葉楓能壓得李家低頭——」
陳明生悚然一驚，冷汗都下來了，顫聲道：「方書記你是說，葉楓是軍方的人！」
「我可什麼都沒說，我估計知道內情的只有姜海濤和省委一號秦書記，但是，這牽涉到軍事機密，他們豈能向我透露？」
方國毅笑道：「不過，據我所知，在李老的壽宴上，葉楓的確與楚司令有過接觸……」
「這麼說來，葉楓其實也是『那種人』，傳說中的武道高手么……」
陳明生嘴唇顫抖地叼起一根香煙，雙手哆嗦著捧著打火機點燃，他激動得高血壓都要犯了。
因為他知道，這將是改寫他命運的一次抉擇。這一步走對，青雲直上，扶搖萬里；一步走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