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十天後，消失多日的無羨循著黎深留下的線索找到了深山林立中依山傍水的一處小山村。
看著在小溪邊挽著褲腿捉魚的莫清曉，無羨愣在了原地。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是在南昭一處古墓的墓道，雖然莫清曉一身灰塵狼狽不堪可是她那張讓人驚豔的臉讓他為之一驚。
容貌總是如同花瓶，可她眼底的氣勢和淩厲讓他印象深刻。
他知道，這樣的人如果不能拉攏，那就一定要毀了。
可現在，那個一身紅衣靈動嬉笑的女子，仿佛換了個人，隻是那張臉依然明豔動人。
“辦妥了？”黎深打了一柄竹傘，靜靜地坐在石塊上，守著莫清曉的鞋襪。
他一身清朗的白色長衫，即便是尋常男子的打扮，也是清俊而飄逸。
無羨走了過去，“主子，已經辦好了，慕容徹派了不少人搜尋，我的假消息已經把人引走了。”
黎深點點頭，“算算日子，他應該打下仇邑了。”
“主子說的沒錯，三天前仇邑已經戰敗投降，隻是慕容徹……”
無羨有點驚愕，“他毀了降書，一直打到了仇邑都城！”
黎深垂下了眼簾，似乎並不覺得奇怪，“風扶柳呢？”
無羨開口道：“風扶柳沒了蹤跡，對了，主子，仇邑女王吊死在了大殿，現在仇邑已經被北均接管。”
這時候，小溪邊傳來了清靈的笑聲，“師父！今天我們有魚吃了！”
黎深看著小溪裏抱著條魚的莫清曉，眼底化開了溫柔，“小心些，別摔著了。”
無羨一時有些呆愣，“主子，她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
黎深站起身，看了眼無羨，“這三個月我會讓她開開心心地過完。”
無羨皺起眉，“可是主子……三個月之後呢？她總會想起來的。”
黎深淺笑，“我會拚盡全力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世界。”
無羨白了臉，“主子……就算你放棄了權勢，可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更何況主子你還帶走了莫清曉！”
黎深按住了無羨的肩，緩緩道：“無羨，有些偏執其實是毫無意義的，過去的永遠都過去了，活在史書的塵埃裏隻會迷失自己，我很慶幸遇見了她，也想明白了這些。”
無羨還是覺得心裏慌張的很，“主子你這麽想，可他們不會接受的，為了南昭，那些人連命都可以不要！要是知道主子帶走了莫清曉……這……”
黎深眼眸微垂，聲音也冷了下來，“為了所謂的複興，他們已經沾染了太多的殺戮，如果還要繼續無意義地殺戮下去，我寧可毀了這一切。”
無羨啞口無言，他看著眼前的黎深，身體一晃，“主子……”
黎深已經恢複了淺然溫和，轉頭拿著鞋襪走向了小溪，“無羨，我這一世注定活在黑暗裏見不得光，她就是我唯一可以看到的光亮，如果要我親眼看著她被毀掉，我做不到。”
無羨壓下了口中要勸阻的話。
為了一個百年間不斷流傳的使命，他們永遠無法為自己而活。
轉頭看向了替莫清曉穿鞋襪的黎深，無羨鼻子微微一酸。
好吧，最多就是死，為了主子而死也好過為了那些無意義的事情喪命強。
小溪邊，莫清曉眨了眨眼睛，“師父，那人是誰？也是師父的弟子？”
黎深微微一怔，溫和一笑，“師父永遠隻有你一個弟子。”
莫清曉翹起嘴角欣喜一笑，“真的？”
黎深彎下腰替她穿上了鞋襪，笑道：“是，永遠都是。”
莫清曉跳下了石塊，咯咯地笑了，隨後她抱起了那條魚，朝著無羨跑去，“今天吃魚咯！”
無羨愣了愣，隨後接過了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你……不記得我了？”
莫清曉歪了歪頭，隨後還是膽怯地後退到了黎深的身邊，“師父……”
黎深撫了撫莫清曉的後背，“別怕，我們走，今晚的焰火節，咱們烤魚。”
莫清曉眼睛一亮，“翠花和鐵牛說了，焰火節可好玩了！”
黎深點點頭，“師父陪你去。”
入夜，山村中間的空地上已經點起了柴火，每個村民都興致勃勃地添了柴。
火焰越燒越高，越燒越旺。
紅彤彤的火光映照出了莫清曉未施粉黛卻清麗不俗的容顏。
黎深拿來了自己做的孔明燈，低頭輕笑道：“曉曉，放一盞燈吧。”
莫清曉突然怔了一下，放燈？
她怔怔地看著前方的火焰，好像有些什麽畫麵閃過腦海。
一盞盞的花燈，在水裏漂浮著，還有一個人影，肅冷的黑衣……
她拍了拍額頭，蹙緊了眉，“師父……”
黎深神色一變，將燈丟給無羨後攬過了莫清曉，“曉曉，怎麽了？”
莫清曉倚在他懷裏，聞著清雅的藥香，總算是緩了過來，她遲疑了片刻，還是開了口，“師父，我總覺得我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黎深輕輕地撫著她的肩，“別怕，你隻是病了，會好的，都會想起來的。”
莫清曉抬起了眸子，眸中盡是信任，“就算曉曉的病好不了，師父也不會離開曉曉的，對麽？”
黎深淺笑，“師父會治好曉曉。”
莫清曉安心地鬆開了黎深，甜甜一笑，“一言為定。”
說完，莫清曉拿起了無羨手裏的孔明燈，驚訝得睜大了眸子，“這燈真好看，上麵的竹子可好看了。”
黎深拉著莫清曉走到了一旁，“曉曉要求什麽心願，寫上吧。”
莫清曉點點頭，拿起筆後她沒有遲疑，緩緩寫下了“平安”二字。
她回眸一笑，“希望師父可以平安。”
黎深眸中含著溫柔淺笑，親手替她點了孔明燈裏的燃料。
孔明燈緩緩升空，越飄越高，如同黑夜裏的星星。
而此時，山路上休息的北均軍隊中，一襲黑衣的男人信步走到了空地上，一張俊美的麵容上滿是沉鬱。
後麵跟上來的季子淵小心翼翼地勸道：“皇上，沒有找到屍體就說明清曉她沒有死，隻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慕容徹看著前方黑色的一片，眸中盡是不見底的深沉，“朕……找不到她了。”
盡管沒有看到慕容徹的神色，可是這句話讓季子淵心裏莫名的酸澀。
他知道，皇上殺伐決斷冷硬剛強，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和難捱。
突然，一顆如同星星的燭火從黑暗中緩緩升起。
慕容徹的視線順著遠處的亮點緩緩上升，“仇邑已經打下了，北均政局動蕩，朕不能久留邊境。”
季子淵拱手道：“皇上，北均局勢不穩，的確不可小覷。”
慕容徹沉默了良久。
“讓朕靜一靜，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