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已非自由之身
楊慧話出，房間陷入死靜。
半晌，陸曉晚睜著圓圓眼睛問，“媽，我回家還能看到弟弟嗎？”
楊慧臉埋掌心，眼淚從指縫裏溜了出來，“旭旭，此刻已經出城，在去北城的路上。”
“嗡！轟！”陸曉晚覺得整個人心肺炸裂，魂魄灰飛，“為什麽要做的這麽決絕？”
“媽不忍看你們姐弟相擁而淚。”
不忍？
就不落淚的嗎？
心在一陣陣的緊縮，呼吸困難，好像有一層看不到的透明膜將她團團包住，麵對媽媽決堤的淚水，陸曉晚移開了眼睛，“那媽現在滿意的嗎？”
楊慧吸氣，抽紙巾，擦淚，片刻，秀麗的麵容已恢複一貫的靜美無瀾，“晚晚，媽讓你讀的《傳道書》你有看嗎？”
“看了。”
“看了你應該記得第三章。”
嗬嗬。
“不記得。”陸曉晚語速，語冷。
“晚晚？好！你不記得媽背給你聽，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數，生有時······”
“夠了！”陸曉晚捂耳，我不想聽。
“晚晚，媽的寶貝，媽也是沒有辦法，媽真的累得快要撐不住了，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兩個好。”
為了我們兩個好？
就是讓我們這樣分離。
為了我們兩個好？
就是要讓我們兩個都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而活？
“我就問你弟弟送去北城讀書，還是做什麽？”
“北城有一位氣功大師，亦是雕刻大師，曉旭拜他為師前途無量。“
陸曉晚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狠狠地盯著媽媽，狠狠地鉗住她的手，失控咆哮：“你竟然剝奪了旭旭上學的資格，你明明知道旭旭是多麽喜歡讀書，你怎麽可以做到這種地步？”
楊慧臉色慘白如貴賓間病房的牆紙，呼吸急促，痛苦的不停搖頭辯解道：“晚晚，媽也不想，可是媽沒有辦法呀，旭旭······旭旭的腿醫生說了，隻有萬分之一站起來的機會啊，你讓媽怎麽辦？媽不能······媽不能看著他就這樣一輩子坐在輪椅上，那怕隻有十分之一的希望，媽也要為你弟弟賭一把······媽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旭旭就這樣······就這樣在輪椅上坐一輩子，你明白嗎？”楊慧說著揪住了自己的領口，似脫力，吃力囈語，“既然做了我楊慧的兒女，生就要當人傑，死亦要為鬼雄。”
陸曉晚看著楊慧痛苦扭曲的麵容，“咚”一聲，跌坐沙發，小崽似的趴在茶幾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楊慧心尖刺疼，不甘的心緒漸漸退去，睿智的眼睛裏帶著對前景肯定的展望，“晚晚，媽的寶貝，不要哭，不要哭，媽不好，是媽不對，媽跟你和旭旭道歉，媽不應該瞞著你，媽應該一早就跟你說。”
楊慧說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輕輕落在女兒的肩膀上。
陸曉晚刷的甩落楊慧搭在肩膀上的手，嘲諷道：“我的好媽媽，那我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先謝謝你，再去小姑父府上拜訪感謝啊？”
楊慧驚駭半晌，哽咽著說：“晚晚啊，你······你這樣真是太傷媽媽的心了。媽都跟解釋了，你怎麽能不懂媽的心呢？”
“那我的心呢，曉旭的心呢？”
“好，好！都是媽的錯，媽都聽你的，你可以選擇暫時不去的。”
嘩啦，陸曉晚手臂橫掃，茶幾上的便當盒湯杯滾落，湯飯菜灑了一地，而陸曉晚也彈到沙發另一側的角落裏，嗤笑著看著楊慧道：”那好啊，那、我、就、選、擇、暫、時、不、去。“
楊慧大駭，雙手撫在胸口，眼淚成串似的往下掉，“晚晚，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做媽媽有多難，媽媽······媽媽是對不起你！可是，你們兩個都是媽媽的寶貝，手掌手心都是媽的心頭肉，媽是真的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媽是真想看到你們兩個都好啊！“
“那我在這裏就先謝謝媽媽都是真心的想看到我們兩人都好！“陸曉晚帶著席卷一切瘋狂的念頭，彎腰，拿起摟落在地板上的背囊，從夾層裏拿出銀行卡扔在茶幾上，“這裏麵有二十五萬，你自己看著辦，照顧好自己和爸爸，我······我還要給人補課，掙錢養活自己。”
楊慧痛的全身痙攣，拿起沙發一側的拄拐，起身，伸手，就要抓住陸曉晚，卻抓了個空，隻能衝著背影喊，“晚晚，你爸爸明天做全麵檢查，你來嗎？”
“我已非自由之身，不是嗎？”
陸曉晚話出，奮力拉門而出，握拳，吸氣，狠狠地吞進又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拔腿朝電梯衝了過去。
楊慧僵成泥雕，癡癡站立，看著早已關上的門，許久才喃喃喊出一句，“晚晚······”
頤景佳苑
高宏瑞手執麥克風，跟著MTV有板有眼，字正腔圓的開腔，“天塹上風雲會虎躍龍驤，設壇台祭樂風相助周郎······”
“她爸！！”陸婉琪見狀，實在是忍不住聲線飆高，人也從椅子彈跳了起來。
“別吵，別吵，“高宏瑞搖頭，稍微撇了撇嘴角，”讓你頭痛的問題不是都要解決了嘛。”
“解決啥啦！”陸婉琪秀眉挑起：“為什麽要把曉旭送走？你這樣做，讓我怎麽還有臉出現在我哥和嫂子麵前？還有晚晚，她也是個超有主意的人，她會怎麽想我這個姑姑？”
“你擔心什麽呀？天大的事有我在。”高宏瑞若無其事的說。
“我怎麽可能不擔心？人言可畏，我哥還躺在病床上沒有醒過來，我嫂子還在醫院做複健，靠著手拐挪步子，曉旭那孩子雙腿神經受損，靠輪椅度日，這頭我們就打起了曉晚的主意，想想我這心裏就堵的慌。”
“慌啥？陸婉琪說話要講良心，我們這是在殫精竭慮的幫助你哥哥一家，幫他兒子找出路，幫他養女兒，親戚朋友哪個有閑言，就讓他們安排，你看誰敢接招？”
“高宏瑞你簡直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