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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魂同人/巍瀾】第39章 來自於智者的箴言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偏殿內收拾得相當幹淨,少年輕輕推開殿門,光亮頓時爭先恐後的湧入殿中,又是一天開始,少年深吸了一口清冽的氣息,周身一顫後,仰麵笑看向天,心中不禁憶起昆侖說過的那句如今想來豪情萬丈的話——我不覺得錯,我沒錯,是他錯了,大錯特錯。


  今天的大慶有些蔫,耷頭耷腦提不起精神,昆侖君說這是因為死貓知道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去下麵騙吃騙喝的緣故。少年很是善解人意的提出去抓魚做魚幹給大慶吃,沒理會大慶虛情假意的挽留,興致勃勃的走了。


  “蠢貓啊,你說,他會不會跑到那幫蠢貨的地盤上殺個血流成河啊?”昆侖君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


  “小傻子要是有那誌氣反倒好了呢,東西不在巫族,我去的時候他們已經發現東西丟了,沒辦法,我隻能把瓶子交到沒腦子的蠻牛手裏,他居然還挺高興。”黑貓沒精打采的說


  “無所謂了,小巍不會找錯地方,那上麵有大神木果的味道。”


  黑貓聳聳肩未置可否,可隻有昆侖君自己知道,兩顆大神木果都送了出去,這句話說的不是大慶,而是神農,若這世間當真有能克製鬼族的東西,即便旁人都沒發現,最先察覺的一定會是神農,將血換出來的時候昆侖君就已經可以確定,那血是神農的。想來是旁的法子沒奏效,便又起主意來欺負他的人了。


  距離妖族聚居之地不遠的一處山崗,一位佝僂的老人立於其上。風聲獵獵,老人如幹癟橘皮一般的臉頰動了動,歎口氣低聲道:“昨日得著消息,貓兒將瓶子交到妖族大長老手中,老夫這才算放心。自清晨起,便一直等你,不想你竟能如此沉得住氣,蹉跎整日,直至傍晚方到。”


  一陣墨黑色的霧氣升騰,少年現出身形,手中提著用荷葉包裹好並封以陰氣保鮮的魚,靜靜的站在距離老者十餘丈遠,麵無表情、一言不發,一股淒冷的陰氣彌漫開來,讓人想去忽視都難。


  “你難道不想問問,老夫引你來,要說些什麽嗎?”神農沒有回頭,他曾經作為一名神族度過了漫長歲月,即便如今神籍已消,法力已失,須發皆白,身衰體弱,也難掩蒼茫時光篆刻在他周身的那種沉凝端重的仙家風骨。


  “嗯,我聽著。”這是昆侖認識並在意的人,少年覺得不聽他說完不太好,可他早就到了,老人站在那裏絮絮叨叨反複在說著沒有意義的話,聲音雖小,可他是能聽到的,這同他印象裏那個陰梟、沉鬱、眼高於頂的老者形象似乎有些不一樣。


  少年軟軟的、糯糯的嗓音,帶著些微天真懵懂,仿佛是一個聽話乖巧的弟子在向師長討教功課一般,可他們都清楚,無論少年有多勤奮向學,老人有多好為人師,彼此也終究不可能有欣然共處的一天。


  老人轉過身,定定的看著少年,眼中似流過大荒無數滄桑:“我一直想要見你,可不知為何,當真見了你,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少年走過去,在老者近前找了一塊石頭,規規矩矩的坐下雙手捧著魚,輕聲說:“我知道。”


  “哦?你知道?”老人有些詫異

  “我以為你想見的是昆侖。”少年低垂著眉眼,側顏說不出的精致好看。老人時常在他們周圍徘徊,昆侖早發現了,隻是不說出來罷了。


  “可小昆侖一直在躲我。”老人失笑

  少年抿了抿唇,小聲道:“他不想拒絕你。”說完頓了頓,又遲疑的說道: “你別欺負他。”


  老人歎了口氣,幾欲不見的扯了扯嘴角說:“你這樣的性子,也算難得,小昆侖把你教的很好。”


  “謝謝。”少年微微頷首後,複又低頭不語。


  沉默良久,久到少年有些厭煩,他很想立刻回到神殿去,他不喜歡這個老人,即便老人從來沒有對他惡言相向過,也沒有任何實質的攻擊舉動,可他寧願麵對那些侮辱謾罵、兵戈加身,也不願意麵對老人那令他如芒在背的眼神。


  “在來見你前,我去過無光之地,見到了你的兄弟,你們長得很像。”老人心平氣和的說道,離開了九幽那種陰詭的環境,不再被戾氣所惑,老人又能理智的如以往千萬載歲月那般自如的思考了。


  少年獨坐垂首,一如這山崗般靜默,他聽到了老人的話,可是他卻並不知道該當如何應答。老人身上還殘留著專屬於九幽之下的味道,他並不懷疑老人的話,卻難免有些不解,老人說見過的,他那個所謂的‘兄弟’,怎麽會舍得沒吃掉送到嘴邊的食物呢,抑或是吃過虧了,才讓老人發覺鬼族碰不得神血?


  至於說麵容長相,凡人看多了鬼族幽畜,隻知高矮胖瘦,又有誰真的去注意過幽畜的相貌,這世間鬼王隻有兩個,說長得像,那便是像的吧,盡管他自己覺得,隻要細看就能發覺很多不同之處,可誰在乎。


  “我本想助他取代你的。”老人的態度很是坦蕩,卻沒能換來少年的回應。


  少年雖不解,可並沒有詢問,昆侖能分得出來,昆侖知道他們不一樣,隻要昆侖在,無論有多相似都沒用,這就可以了。老人費盡心思引他來,那定是有需要找他的理由,這個理由似乎並不用費心去想就昭然若揭——隻因無可取替。


  少年的無動於衷令老人有些失望,此刻他甚至有些懷念那個九幽之下聒噪的小子了,無論敵意也好惡意也罷,至少那個小子還有情緒、有反應,也不知這許多年小昆侖是怎麽管教鬼王的,竟然能讓一個鬼族安靜如斯。


  “小昆侖看不起這世間眾生,總想著能置身事外,可既已身在局中,天道企能容他說逃便逃?我遍尋大荒,卻得不到半點助益,這芸芸眾生有魂無靈、有生無死,凡世無秩無序,四海禍亂迭起,天道終將反噬,創世未成,我,我們都沒有時間了。”老人的眼睛已經渾濁,卻始終殘留著曾經那種至高無上的神性,大慈大悲,無欲無私。可在這漫漫洪荒,人即是神,神也如螻蟻,無欲不代表沒有想望,無私也並非摒棄偏頗。他不是泥塑木胎,即便失了法力謫降凡塵,卻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搏一搏,他沒有盤古的神力驚天,沒有伏羲的看透世情,沒有女媧的功德悲憫,更沒有昆侖的叛逆決絕。他隻想保全,盡己所能的保全,而至於能保住什麽,全憑天意。


  少年靜靜的聽著,待老人說完良久才輕聲問:“你想我做什麽?”


  “我要這世間生靈擺脫春生秋死的桎梏,我要在九幽之下建立輪回,我要你統禦鬼族,為我臂助。”神農滿含期盼的眼神在這一刻,如陽光般誠摯熱烈,也正是這一刻,他似乎終於看起來像是一個真正的凡人了。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少年歉意的說:“它們不聽我的.”


  神農:”……”


  自回到昆侖山巔,少年就有些魂不守舍,明明看起來是在認真的烤魚,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火光,隨著那明明滅滅而飄忽不定,昆侖君和大慶頻頻交換眼色,卻也心知,問了也是白問,小孩無論承認與否都更添惶恐內疚,故此直到繁星漫天始終沒有哪個出言質詢。


  少年腦海中一直回蕩著神農臨別前的箴言——“鬼族脫胎於大不敬之獄,生而汙穢不祥,注定無善始無善終。小昆侖任性胡為慣了,若他執意護你,將你帶在身邊,總有一天,你會害死他,你,好自為之吧。”


  少年知道汙穢不祥的含義,可什麽是無善始無善終?憑什麽說昆侖護著他帶著他就會被他害死?他又要如何好自為之?


  這些問題的答案少年心中早已隱約察覺到一些端倪,是因為大家都討厭他嗎?因為討厭他,所以連護著他的昆侖也要一起討厭,那些凡人想殺他,所以連昆侖也要一起殺掉?或許這些他早就知道了,可昆侖說過不在意,是昆侖要留下他的,昆侖很厲害,那些人打不過昆侖,可昆侖卻不願意打他們,被欺負卻不能還回去,就隻能帶著他到處躲。所以,為了護著他,昆侖是一直在被欺負的吧,為什麽心裏那麽難過呢?昆侖都說了不在意的啊。


  “看來我這頓魚是吃不上了。”大慶無奈的撇撇嘴:“已經聞到糊味兒了。”


  “我覺得還有救,你看不是太黑,頂多皮撕掉就行,裏麵的應該還沒糊透。”昆侖君叼著一根長長的草苗,一手支在腿上托著下頜,一手有一搭無一搭的順著懷裏大慶背脊上的毛。


  “小孩有心事真麻煩,原先隻知道吃的時候多可愛。”大慶甩著毛茸茸的尾巴感歎道

  “嗤,什麽時候都忘不了自誇,你以為旁人願意像你?蠢貓。”


  “貓隨主,貓隨主,貓隨主……”大慶咬著槽牙小聲嘀嘀咕咕。


  事實證明,無論是否心不在焉,少年仍舊是這昆侖山巔大神殿唯一靠譜的好少年。黑貓如願吃上了美味的烤魚,連昆侖君都撈了一條解饞。少年用來控製火候的不全是手底下的動作,而是如臂使指的陰氣,隻要他不想,那些火焰就到不了他不想讓它們去的地方,糊味隻不過是一點掉落在木柴上的調料。可不知為什麽,那些魚,少年一條都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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