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52章 天桎地錮 山河永鎮
“我並沒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不還，便不還好了，其實，小巍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昆侖君微微一笑，他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感謝這個討嫌的鬼王，若沒有這個臭小子，他的小巍根本不會是如今這個可愛的模樣。
“昆侖大人，你知道你虛偽的樣子有多可笑嗎？你就是憑借這副溫柔崇高的惡心嘴臉，去欺騙那個蠢貨的嗎？嗬…,難怪那蠢貨這麽些年絲毫沒有長進，原來你就是想把他養成一頭豬，讓他蠢到可以任由你擺布，現在好了，你如願以償了！你掌控他的行止，掌控他的喜怒，掌控他的生死，你覺得你自己很了不起對不對？” ‘少年’的語調越來越輕，越來越輕，輕到幾乎聽不見，於這漸漸無聲中，卻忽然癲狂的嘶吼起來： “你以什麽身份替一個鬼族說話？又憑什麽替一個鬼族做決定？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算個什麽東西？你有什麽資格來評論好與不好？你以為他當真看重你嗎？別傻了，他是鬼王，和我一樣肮髒的鬼王，他又怎麽會去看重你？他跟著你，哄著你，是因為你身上有我們想要的東西！”
昆侖君聽到這忽而笑了，語聲平靜道：“我原本還奇怪他為什麽跟隨我，也曾猜測過他是別有所圖，謝謝你替我解惑，隻要我這裏還有他能看得上的，我便安心了。”
“哈，安心，你們這些洪荒聖人可真夠厚顏無恥的，你安的哪門子心？你一個神族，同我們完全不搭邊的存在，卻天天屈尊降貴的哄個不願意長大的小孩子玩兒，你到底能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少年’既傷心又不解的問。
“我如果告訴你，我沒想那麽多，你猜測的這些都不對，你是不會信的吧，那我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昆侖君猶豫著該怎樣處置麵前這個重傷的小子，鬼族很難殺幹淨，即便傷得再重也不會立時死，這小子的傷口正在漸漸恢複，可昆侖君還沒想好，該如何處置。
‘少年’牽動染血的唇角，扯出一個比哭更令人覺得悲傷的笑：“無話可說？你很得意嗎？對，你是應該得意，你贏了。無論我如何掙紮，付出多少代價都沒有用，所有的努力，全都是白費功夫。而在這世上最應該成為我助力的兄弟，卻站到了你的身後，你是有多得意啊！”
昆侖君歎了口氣說：“你怨恨我沒有道理，小巍同我說過，他跟你並不熟。”
“你懂什麽？我們原本就該是相依為命的兄弟，在大封之下，我雖然躲著他，卻也一直關注他，他知道我的存在，從未曾傷害過我。隻要假以時日，待我強大了，能跟他比肩了，我自然會去親近他，我們兄弟兩個才應該在一處！是你，是你把他從我身邊偷走的，你偷走了我最在乎的人，卻對我置之不理。”
昆侖君沒有說話，女媧趁著這短暫的平靜在盡力調息，‘少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一般，目光投向昆侖君的方向，可似乎又沒有真正的看著他：“因為你不要我，所以他也不要我了。他是鬼王啊！一日一日的跟在你身邊算什麽？到底算什麽？你以為你把他護得很好嗎？你錯了，他生在這大不敬之域，他是鬼族，永遠是鬼族，你到最後什麽都護不住，什麽都留不住，你不是什麽狗屁的神祇，你是災星，是災星！你什麽都不知道，別一副了然的樣子裝高深、裝睿智，你這樣騙他會害死他的！他不要我，他討厭我，都是因為你，都是你的錯！”
‘少年’倒在地上，歇斯底裏的瘋狂嘶吼著，仿佛此刻隻有咒罵才能紓解心頭的憤恨。看著麵前這張極熟悉的麵龐上，那精致的眉眼被扭曲出猙獰的表情，昆侖君的心不知為何一陣緊縮。
昆侖君疲憊的閉了閉眼，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道：“你說怨我便怨我吧，此刻再辯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你做不到不去害人，我也不能再放任你為禍四方，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做個了斷的。”
“我做不到你要的安靜無害，你便要我死，多霸道啊！昆侖大人，我想問問你，如果，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你把我當成他的那一次，我如果沒有跑掉的話，你會不會也像待他那樣待我？”本源能量枯竭，盡管‘少年’竭力的掙紮著想要聽昆侖君的答案，可問題出口，不過兩次呼吸的間隔，‘少年’便無奈的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昆侖君目光悲憫的站在女媧身邊，輕聲開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過去的早就過去了，這世上本也沒有如果。”
女媧強行壓製自身傷勢，隻調息了很短的時間便睜開眼，急促喘息著對昆侖君說道：“趕緊把他丟進大封，五彩石先不要取下來，我要重新加固大封。”
昆侖君看著遠處倒伏於地的‘少年’，頭痛的說：“沒用的，你還不明白嗎？大封已經封不住他了，我們得另想法子才行。”
“還能有什麽法子？把他像另一個鬼王那樣養在你身邊，由你時刻看著嗎？”女媧煩躁的質問道。
“我沒有說封不住他，我說的是大封封不住他，你等我想想，算了，先試一下吧。”一邊說著，昆侖君掐訣連揮，‘少年’的軀體瞬間被突然憑空出現的巨石收攝其中，巨石四麵光滑，昆侖君彈指在巨石一側削出數丈長寬的平麵，起手封上八個大字——天桎地錮，山河永鎮。
“你想把這‘天柱’放在哪？”女媧端詳著高聳入雲的巨石問道
“‘天柱’？”昆侖君驚訝挑眉，定睛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偏頭一笑：“因為我的封詞，你便索性管這個叫‘天柱’？倒還算貼切，的確像是石柱。可單憑‘天柱’，也說不準能封那小子多久，還是直接丟大封裏，至少，你有的是時間去調息恢複，大封也能加固得更牢靠些。”
“昆侖，天缺已補，地陷已平，凡世安危至少目前不必再憂慮了。可大封絕不能破，這是世間生靈賴以傳承的最後一道屏障。我欲以身化後土，堵住缺口，保大封無虞。”女媧平靜的訴說著自己的決定，仿佛即將麵對死亡的不是自己。
昆侖君慢慢的蹲下身，看著女媧的眼睛柔聲道：“你既有決定，我也不攔阻，可補天已耗費了你太多元神，如今又受重創，若此刻強行施為，恐難有成效。你先隨我回蓬萊，待稍事調理再做定奪，可好”
女媧無奈的歎口氣，勉強點頭，目光轉向‘天柱’，昆侖君會意，起身灌注法力，將‘天柱’送下大封。待諸事停當，女媧才在昆侖君的攙扶下，取回五彩石。
五彩石一離大封之基，其上原本穩定的光芒便又趨暗閃爍。
女媧看著大封上黯淡的光影，沮喪的說：“恐怕，這大封也等不得幾日了。”
“等得幾日是幾日，先操心你自己吧，那不還有我了嗎？”昆侖君沒好氣的架起女媧騰身入雲，大封將傾，他也煩得很，可又能如何。
女媧輕哼一聲沒再言語。
置身雲端，天邊早已迷蒙得不可窺見，蒼穹無垠，卻生茫茫重壓之感。這一刻，昆侖君忽而感覺有些孤獨，也終於第一次意識到，神族是真的已經行至末路了。
蓬萊之上，神農依然固執的向凡人傳授課業，在滔天洪水隆隆轟響中，蒼老語聲幾欲不聞，可他還是竭力的堅持著，堅持著，盡管已經沒有幾個人還有心思認真聽。
當昆侖君回歸之後，聽聞自己的小鬼王追出去尋他了，隻能無奈苦笑，感歎傻孩子也不知到底追去了何方，不會迷路了吧。
未幾日，女媧終於緩過了那口喘不順又咽不下的氣，與神農長談後，再次尋到昆侖君處。
“當日，伏羲走的時候，我就一直一直想，那個時候他的欲言又止，究竟是想同我說什麽？我告訴所有人，他失蹤了，不僅僅是在騙你們，也是在誆騙著自己。我心知他不會回來了，我也再不能見他，可長久以來，我卻放任自己回避著他的死。我想不通，為什麽朝夕相伴的人忽然間就不見了，若說他不在這世間，又到底去了哪裏。如今，輪到自己，忽然間就想通了。這塵世運轉自有規則，神族存在的太久，久到連這天地都厭了咱們。我也厭了，倦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孤獨，究竟是為了什麽而堅持？無論放得下的，還是放不下的，不過都是借口罷了。”女媧娓娓傾訴著這許多年閉關的寂寥，聲音很輕，脆弱而迷茫，像個小女孩兒般無助。
昆侖君了然的點了一下頭說：“是啊，我們活得太久了，久到，想繼續下去，都得拚命給自己找理由才行。無聊得很，但就算無聊，我也想活著，我可沒你那麽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