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同人/巍瀾】第56章 女媧的輪回晷
少年站在昆侖君身後，就這麽一聲不響的陪伴著自己的神祗，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不知為何，昆侖總是眉頭緊鎖，心事重重，他很想能幫到昆侖，很想能將昆侖緊蹙的眉頭撫平，可他太笨了，什麽都不會，什麽都做不好，昆侖一直把他當孩子一樣寵著，不讓任何事情煩到他，所有危難，都是昆侖獨自擔負。
為什麽要如此苛待自己？明明在痛哭，卻平靜的無聲無淚，這樣的昆侖，讓他覺得好心疼。
少年冰冷的意識中仿佛騰起熾灼的火焰，從沒有哪一刻，感覺似現下這般渴望力量，渴望智慧，渴望一切能夠幫到昆侖的能力。
昆侖說過，不要急，長大了自然該會的就都會了，可少年就是控製不住的渴望得到力量，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呢？
正自心中糾結，忽然耳畔傳來輕喚：“小巍。”少年遂應聲回神上前，站到男子身側，伸手拽住那溫暖的青色衣袖。
“你看，這是女媧煉製的法寶，名字俗得很，叫做輪回晷。”昆侖君把玩著沁涼的聖器，隨手遞到少年眼前，少年新奇的欲伸手去接，卻在觸碰那一瞬似被燙到一般抽了手。
聖器掉落在地上，激起清脆鳴音空靈悠遠，一時間昆侖君和少年都怔住了。
“聖器你拿不得嗎？不應該啊。”昆侖君疑惑的與少年對視。
少年咬著唇角搖搖頭，又斂目想了想，伸出手，大量冰寒陰氣蜂擁而出，如實質般迅速包裹住白皙的手掌，稍後陰氣漸漸凝形似在手掌外包裹了一層灰蒙蒙的霜華。隻見他蹲下身，用這隻包裹嚴實的手，從地上輕而易舉的拿起輪回晷，可若仔細看的話，仍舊有灰黑色霧氣在指掌間升騰盤旋。
昆侖君無奈的歎口氣，劈手奪過輪回晷，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無辜的吐了吐舌頭，未等將霧氣重新吸收，便著急忙慌的上下甩胳膊，那些被甩脫的黑色霧氣很快便消弭於無形。
“你們鬼族生來得天獨厚，這一點我很是服氣，但即便有天賦，你也不必如此盡心竭力的作踐自己吧！拿不住就拿不住，丟出去又摔不壞，我還能憑你摔了個物件就把你怎樣不成！”昆侖君麵肅目厲的大聲訓斥道
少年聞言錯愕的微張了嘴，連忙攤開潔白如玉的手掌解釋道：“我不疼的，真的，你看！昆侖，你別生氣好不好？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溫潤的小手伸到眼前，昆侖君卻似被晃花了眼般偏過頭去，明明是他尋事生非，偏自家小孩兒急吼吼的來道歉。
也不知打哪來的無名火，他其實本意不想欺負人，他隻不過……,嘴欠，想吵個架而已！
要是貓兒在就好了，至少那破貓敢不知死活的跳出來懟他，而不是似現在這般，滿目蒼茫寂寥，光陰仿若一汪死水，無論多大的石頭丟下去，都砸不出半絲漣漪。
昆侖君忽然意識到，六合八荒已經沒有可以同他吵架的人了，在這種情形下，他隨意撒火的行為便更顯可恥，何況他用來撒氣的那個倒黴蛋，竟還是一直護在身邊的孩子！
——那個將他隨意什麽胡言亂語都奉為金科玉律的孩子。
唉，頭痛啊！小巍脾性綿軟，就算偶爾裝凶，能唬住旁人一時半刻也不頂什麽事。再加上大封重新落成，對於滯留地麵的鬼族而言，負擔重了不止十倍，連動用陰氣的反噬也更為嚴重。
能量受限、缺乏自保的手段，心性偏又天真純稚得近乎於蠢。
養隻貓養成那個德行，養隻鬼又養成這個德行，昆侖君覺得自己簡直就是誤人子弟，啊……，不，是誤妖子弟和誤鬼子弟。
世說鬼族凶戾，可看小巍的樣子，凶戾個鬼啊凶戾！這傻孩子大抵算是將九幽鬼王那點顏麵丟得幹幹淨淨了。這樣的孩子護在他身邊時，尚且還會受些閑氣，若將來獨個撒到外麵，還不知要被人怎生欺辱算計呢。
昆侖君有些懊惱，若早知今日，他就該提前教小孩強橫霸道點才好，總不至似今下這般揪心顧慮，牽腸掛肚的。
努力平複了氣息，將聲音放輕，山聖大人盡量理智的，一字一句的平緩說道：“是我考慮不周，女媧憎惡鬼族，她煉製的器物，隻怕也沾染了針對鬼族的執念。這不怪你，你不用什麽事都搶著道歉。以後要記住，但凡不是你的錯，就不用說對不起。你跟大慶廝混了那麽久，他怎麽就沒教教你如何對付我呢？”
“教過的，大慶說，若見你罵人，要麽躲開，要麽罵回去。可是昆侖，我不想罵回去，你不開心，我想幫你。”少年輕輕搖著手中青色的袖子，滿臉希冀的問
“你還小呢，隻管自己玩兒就好，不要總想著往身上攬事兒，等你長大以後，會有一堆麻煩事來找你，到時候你躲都沒處躲，趁還有清淨日子過，別辜負了。”昆侖君摸摸少年的頭，語重心長的囑咐著。
“昆侖，我長大了，我能幫到你，我不怕麻煩！”少年認真的堅持道
昆侖君失笑的揉揉少年發頂，柔聲道：“小孩子才會一直說自己長大了，我幼時也常說，及長便就淡了。做大人有什麽好，我倒寧願做回小孩子！”
少年有些沮喪，扁扁嘴道：“那我也不說，你不開心，為什麽？”
“怎得非要揪著這不開心問！不開心不一定都能有理由，再說這與開心不開心沒關係，我隻是覺得憋悶。女媧還真夠小氣的，以這種東西作為聖器，總覺得有些太過偏頗了。”昆侖君拎著手中的日晷一副嫌棄的表情。
女媧將自己的執念充做聖器，如此固然能讓其發揮出最大效果，可在封詞上就要多加斟酌，這是第一個，得小心處理，畢竟後麵還有三個聖器等待歸位，行文總得照著第一個來。
昆侖君有些頭痛，他執掌三十六山川，疏狂豪邁、大開大合的事做得多，如此精細致密的鎮封，他其實並不擅長，可如今神族就剩他孤零零的一個，想推脫都推脫不出去。
少年很是疑惑，一件器物而已，有什麽可偏頗的呢？他是這麽想的，便也這麽問了出來。
而此時昆侖君已經平複心情，隻見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後，有些刻意耐心、舒緩的回答道：“女媧重立四方天柱，需納洪荒聖人法力煉製聖器，以為封鎮之用。伏羲早已隕落，幸好他留有山河錐在女媧手裏可堪一用；女媧的那一份我原曾屬意鳳凰琴的，可在九幽下與鬼王交戰時，鳳凰琴受損，想來女媧已經沒有多餘的法力、時間去修琴，便退而求其次的選了輪回晷。”
與鬼王交戰？昆侖先前都沒說過啊！
少年有些心慌的低下頭，無論他承不承認那個‘兄弟’，都改變不了他和他同為鬼族，同為鬼王的事實。那個壞東西居然跟昆侖打架，還耽誤了正事，少年覺得很是無地自容！
可無地自容偏又無可奈何，他雖空頂著鬼王的名頭，實際卻連隻幽畜都指使不動。
難怪昆侖總說他是小孩子，明明什麽都不會，卻總嚷嚷著要幫忙，少年覺得自己愚蠢的樣子，真是又可悲又可笑，心下隻顧暗暗自棄，後麵那些話少年便也沒有仔細聽，僅在講解停頓時，後知後覺的驚問：“洪荒聖人？昆侖也有嗎？那昆侖的聖器是什麽？”
昆侖隨身的物件並不多，難不成要用那條抽過他又綁過他的鎮魂鞭？要這麽看來，那可真的算是件好事！
想到這，少年臉上流露出了怎麽都憋不住的笑意，眉眼彎彎、眸光瀲灩，看起來傻兮兮，偏又可愛兮兮的。
“我的？”昆侖君被少年明亮的笑顏晃了眼，先是一呆，複又掩飾的輕咳兩聲，難得老臉一紅，撇撇嘴道：“我的還沒做呢！”
不過我早已經想好要做什麽了！
昆侖君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的豪言壯語，當時那些慷慨激昂，如今想來便如笑話一般，可到底天路是斷絕了的，多少能聊以安慰，隻不知現今化外莫須有的神明是否還在不時窺探大荒，而神農所忌憚的天道，又蟄伏在何方？
他曾說過，要將功德古木削成筆，讓世間每一個生靈，自己寫自己的功過是非，‘自由自專’才應該是他大荒山聖的格局。
而女媧，可惜了！
昆侖君單手摩挲著輪回晷，忽而揚聲道：“小巍，你看，這輪回晷的功用是借壽，需得一人心甘情願將自己一半壽數借給另外一人，以期能得更多時光廝守，來日再相攜赴死。這樣的東西，實則最為無用，世間又有幾人能舍卻性命與人呢？難道我說女媧這聖器偏頗不對嗎？若是你的話，願意將半數生命與旁人共享嗎？”
聞聽聖器要重新煉製，少年心下有些失望，便也沒留意前麵關於輪回晷那一大堆說辭，隻揪著最後一句，毫無猶豫的問道：“昆侖要嗎？”
那副理所當然，毫不吝惜的態度，令昆侖君不禁懊惱扶額，他怎麽就不長記性，這樣的問題，小巍通常都會慷慨大方的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