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利劍行動
“既然已是敵暗我明,不如挑開窗簾,讓其原形畢露。叔父,侄兒建議有三,一是發出布告,籲百姓同仇敵愾,積極揭發可疑之人;二是解封土產店,店內派州府屬官入駐,現場辦公,公開接受百姓的檢舉,店外衙役看守,日夜防範,密道內駐軍進入,嚴密探查有無其它通道,密道城外出口處,設置野戰軍營,高度戒備;三是江州城實行宵禁,四門嚴密盤查可疑之人。”王朝歌將思慮成熟的想法向叔父講道。
“曆來偵辦大案都是外寬內緊,迷惑對手,使其放鬆警惕,自投羅網,現今反其道而行之,實乃審時度勢,靈活應變之舉,可行。”王羲之道。
“時間於我於敵都同等重要,細究之下,對方更耐不住,高壓之下必有爆發,我們做好應對,不變應萬變。”王朝歌又繼續補充分析道。
“再加第四條,即刻上報朝廷,舉一反三,在各戰略要地,進行明裏暗裏的梳理排查,江州的地下間諜組織絕不會是孤立存在的,橫向沒有聯係,縱向同屬一支是必然的。”王羲之深入的講道。
“叔父,通觀全局,防患於未然,是高明的做法,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事關軍國大事,理應如此。”王朝歌佩服叔父王羲之的高瞻遠矚,不愧是朝廷倚重的柱梁。
天色微亮之時,破除江州城地下間諜組織的行動方針已定。叔侄二人回到府邸,簡單梳洗了一下,吃了早飯,就來到州府衙門大堂,升堂辦公。
隨著一道道命令的簽發,王羲之與潛伏在江州多年的間諜組織間的決戰拉開了序幕。
命名為“利劍”的排查搜捕行動開始後,江州城內外如同銅牆鐵壁,那把無形的利劍緩慢而不容置疑的向敵特分子頭上落下,在威嚴的正義感召與高壓態勢下,江州城各處捷報頻傳。
截止當晚的統計,由百姓檢舉而被捕的間諜組織成員有十五人,投案自首的有十人,收到新的破案線索二十七條,緝拿案犯的行動在有條不紊的進行。
分析著“利劍”行動首日的戰果,王羲之深知更艱苦的對決還在後麵,與間諜組織的鬥爭也會更殘酷。
王朝歌帶著晴之走進屋裏,看到王羲之正伏案批閱剛呈報上來的文件,就在一旁默默的待著。
過了好一會,王羲之無意中抬頭看到他們站在一旁,不禁莞爾一笑道:“你們何時來的啊?我這裏事務太多,都忙忘記了。”
“爹爹,您忙的都忘了吃飯了,讓人通報了幾次,都說是待會就吃,母親放心不下,讓我給您送飯過來了。”晴之嗔怪道。
在旁的王朝歌微笑著看著父女倆。
“好好好,我這就吃飯,說實話,也確實有些餓了。”王羲之笑著答應著,舒展了一下胳膊,站起身來走到晴之麵前。
晴之從餐盒中拿出兩盤菜,一盤是王羲之喜愛的蔥炒肉片,一盤是清炒筍幹,都還熱騰騰的,旁邊是盛好的米飯。
王羲之一見之下,不禁食欲大開,坐到王朝歌端來的椅子上,端起碗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爹爹,慢點吃,這裏還有湯魚湯,您喝點潤潤喉。”晴之細心的說著,端了一碗魚湯遞給父親。
王羲之就著女兒晴之的手,喝了一口魚湯,讚道:“嗯,不錯,真鮮美啊,舒服。”
從昨晚忙到現在,一日一夜,此時是王羲之最放鬆的時候,難得清淨一下。
飯後,王朝歌和晴之逼得王羲之去後麵的臥榻上睡一會,拗不過兩個孩子的纏磨,王羲之隻得去小憩一會。他太累了,頭一沾靠枕,就呼呼大睡起來。
王朝歌和晴之悄悄的守候在一旁,心疼的看著他熟睡的樣子,兄妹二人期盼著“利劍”行動大捷,早日鏟除威脅江州安危的政治毒瘤。
不知過了多久,王羲之打了個哈欠,一翻身睡醒了。真是一個好覺啊!王羲之想著,睜開眼來就看到女兒晴之坐在小凳上趴在自己身旁睡著了。王羲之不由得心裏暖暖的,他輕手輕腳的起身,將晴之抱到臥榻上,給她蓋好毯子。看了看孩子熟睡的麵龐,王羲之放心的走出房門,來到了前廳。
剛要進門時,迎麵正好碰到走出來的王朝歌,叔侄倆撞了個滿懷,二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回至房內,王朝歌向叔父通報著“利劍”行動的進展。
王羲之休息了有兩個時辰,在此期間,在密道中的軍士發現了隱藏的密室。在得到呈報後,王朝歌囑咐晴之好好看護著叔父,盡量讓叔父多休息一會兒,以免被打擾到。自己則趕至現場,進行實地勘察。
在現場,王朝歌仔細的查看著密室的情況。密室大概有十個平方大小的樣子,跟自己在穿越前家裏的臥室差不多大。室內有床和桌子,牆上有長明燈,但不像是有住過人的樣子,這引起了王朝歌的懷疑。
他讓身邊的軍士退出去,他一個人好安靜的進行檢視。功夫不負有心人,他果真發現這個密室有機關。
在檢查桌子時,他發現這張桌子的四個腿是嵌在地上的,使勁搬了搬,桌子紋絲不動,即搬不動也挪不動,很是怪異。王朝歌索性跳到桌子上,用力跺著,這下桌子動了,應該說是下沉了。王朝歌警惕著蹲在桌子上,密切觀察著周邊,看有無變化。
隨著桌子的下沉,旁邊的床翻了起來,地上顯出了一個大洞,有台階通往下麵。
王朝歌從桌子上跳下來,呼喚軍士進來,在確認洞口無暗器和陷阱埋伏後,王朝歌帶領幾名軍士進入了地道。
在曲曲折折的走了好久後,他們來到了地道的盡頭,通過尋找機關,他們終於打開了地道出口。王朝歌發現地道出口在一座磚塔內,出了磚塔,就是一座大的寺院。為免節外生枝,王朝歌帶領軍士原路返回。命軍士好生看守新發現的地道口後,他立即返回州衙,將方才的發現記錄在冊後,正準備去後麵看望王羲之,卻不成想,王羲之已然睡醒,兩個人不期而遇在門口。
聽完王朝歌的情況匯報,王羲之緊鎖著眉頭,沉默不語。
江州城外隻有一座磚塔,坐落在天濟寺,是江州最大的寺院,曾受到朝廷的敕封。相傳祈願甚是靈驗,曆來香火旺盛,方圓百裏的善男信女每日絡繹不絕,據朝歌的講述,想必就是此處了。
間諜組織的首腦,選擇此處作為另一條密道的出入口,真是煞費心機,讓人想不到。
“朝歌明日我們去一下天濟寺,想必會有收獲。”沉思之後,王羲之說道。
“叔父,侄兒也有種預感,大魚要落網了。”王朝歌信心十足的說。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王羲之攜朝歌帶同幾名貼身隨從來至天濟寺進行暗訪。
天濟寺建築規模足有五進院落,恢弘龐大。雖是清早,但已是人頭攢動,許多慕名而來的信徒正焚香禱告,納錢上貢,各色人等參差不齊。
王羲之和王朝歌一路走來,氣定神閑的遊覽著寺廟,並不時的在幾處廟堂上著香,見佛跪拜,虔誠禱告。
在即將進入最後一處院落時,有兩個僧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其中一個年長的僧人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此處乃敝寺住持靜修之所,不便遊覽進入,請施主去別處吧。”
王羲之的隨從見此情景,急忙上前說道:“師父有所不知,此乃我家大人,官居江州太守,今日前來拜訪,這是名帖,煩請交於住持方丈。”
年長的僧人聽聞之下不禁麵色一變,接過名帖後慌忙反身進入院子去通報了。
王羲之意味深長的看著王朝歌,王朝歌心領神會,朗聲說道:“真佛在前祥瑞生,遇假成正魔道消。不知所處皆為何,說罷今朝意逍遙。”
王羲之聽完之後,點頭笑著,叔侄二人對即將發生的事已是了然於胸了。層高九層的磚塔就坐落在天濟寺的最後一處院落中,如站在塔頂的最後一層,近可俯瞰全寺及周邊地貌,遠可監視江州城北麵官道上的動靜,附近的人員往來,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此處院落把守嚴密,外人不得入內,但另一條密道的出口就在這裏,天濟寺的行為已然引起王羲之的懷疑,
不多時,進內通報的僧人跑出院門,在旁躬身而立。隨後院門大開,魚貫而出十名僧人,分站兩旁,最後出來一位中等身材的身披袈裟的僧人,麵目和善,來至王羲之麵前,施禮道:“阿彌陀佛,不知您貴人到此,方才冒犯了,望見恕。”
“不知者不怪,我也是閑來無事到貴寺拜訪,心血來潮之際想與師父盤桓一下,不知可否一敘?”王羲之拱手回禮道。
“那自然是榮幸之至,讓小寺蓬蓽生輝,大人裏麵請。”住持側身向讓道。
“你們在外等我,我與侄兒進去即可。”王羲之向左右侍從吩咐道。
“遵大人命,小的們在院外候著,但聽大人吩咐。”隨從們恭敬的答道。
王羲之拉著王朝歌的手,隨著住持進入院中。
院落分正殿和東西兩廂,住持帶他們來到東廂的方丈室落座。小沙彌奉上清茶後,室內就剩下王羲之叔侄和住持了。
“不知住持是什麽法號?未曾稱呼,實在是失禮了。”王羲之問道。
“大人客氣了,小僧法號圓慧,自敝寺上任住持圓寂後,忝為住持已有十年了。”圓慧答道。
“圓慧法師在出家前,是哪裏人士啊?”王羲之繼續問道。
“貧僧原籍是山西大同,幼時體弱多病,家裏人為求多些福報於我,讓我入當地的靜鶴寺拜高僧通真為師,從此了斷紅塵,專心侍奉佛祖了。”
“原來如此,大師不是本地人,因何會到天濟寺,並出任住持呢?”
“大人有所不知,我的本師通真與天濟寺上任住持是同門師兄弟,我是由師父推薦來此的。本是想雲遊四方,增長佛學見識,不料天濟寺的住持覺明非常喜歡我,我也敬佩覺明法師的佛學造詣,不知不覺間在天濟寺一待就是五年,直至覺明法師因病圓寂,在他的遺命下我接掌天濟寺住持至今。”圓慧陳述著自己的經曆。
“圓慧法師,貴庚幾何啊?”
“回大人,貧僧今年三十有七了。”
“圓慧法師精通哪些佛經和律令呢?”
這是一個引起共鳴的話題,一下子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圓慧與王羲之熱烈的圍繞佛家經典討論起來。
王朝歌在一旁饒有興趣的聽著,佛學的博大精深在王羲之的口中變成了簡單易懂的道理,圓慧也是佩服之極,不禁溝通的更加深入。
也不知談論了多久,到了用齋飯的時候了,圓慧盛情邀請王羲之叔侄二人一起共進午飯。
齋飯比較簡單,但烹飪技藝不錯,讓人吃起來,食欲大開,王朝歌不知不覺多吃了一碗飯。
飯後,三人又至一處喝茶。
茶是好茶,水是山泉水,茶入口,頓覺齒間留香,王朝歌不禁問道:“圓慧法師,您這裏的茶是什麽茶?怎如此好喝?”
圓慧法師聽聞之下,甚感自豪,介紹道:“這是一個好友相送,是雲綠茶,產自河套地區。”
“哦?河套地區也有如此好茶嗎?之前未曾聽說,我想應該是你的朋友誑你的,這茶應該是產自武夷山的雲霧茶,一字之差,謬以千裏啊!”王朝歌評價道。
“你是說笑了,我朋友怎會誆騙於我?我相信朋友的為人,咱們隻管好好喝茶,莫受雜事影響。”圓慧有些生氣的說。
“嗯!師父說的是,品茗論佛,茶禪一味,不論雜事。”王朝歌為緩和氣氛,順勢說道。
又敘聊了許久,王羲之看天色漸晚,遂起身告辭,並以茶好為由特意從圓慧處討取了一包。太守大人鍾愛自己的茶,圓慧甚覺榮耀,不禁熱切的與王羲之交流,最後還歡喜的送王羲之一行出寺直至路邊的涼亭才折返回去。
返程的路上,王羲之與朝歌交流著今日的心得體會。
“朝歌,你說一下今日對天濟寺的了解。”
“叔父,天濟寺規模大,僧侶至少有幾百人,每日人員往來頻繁,確實是藏兵於民間的好地方,也是接觸三教九流而不致引人懷疑的地方。”王朝歌談著自己對遊覽天濟寺後的看法。
“言之有理,天濟寺確有問題,即使不是出於本意,助紂為虐,也會被人利用以進行違法勾當。”
“若不是在密道中發現新的通道,這裏真的就被忽視了。這個間諜組織的籌劃著實是陰險狡詐。”
“朝歌,你對圓慧有何看法?”
“叔父,我不知自己的感覺對不對,但我憑直覺,圓慧有問題。他來自江北,到江州的時間與間諜組織的成立時間基本吻合,況且現今南北隔江而治,他講述的自己的過往已無從查證,這是令人生疑的。”王朝歌回憶了一下,接著說:“剛才他與叔父談論佛法時,可以知道圓慧佛理精深,佛學水平很高。但有幾部佛學經典是南方佛教派係的精髓,他卻不是很精通,這與他已在天濟寺生活精研佛學十五年的經曆不相符,作為受過朝廷敕封的重要寺廟的住持怎會有對南方佛教派係的經典典籍研究不深的道理?這又是令人生疑的。”
“你的感覺是有道理的,在今天的交流中,我感覺圓慧有意隱瞞著什麽,具體是什麽呢?我一直在思索著,聽你剛才的分析,我終於想通了,他在隱瞞自己的口音,他是北方人不假,但不一定是他所說的是山西大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