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圓若磐石
張良自始至終都未曾發一言,講一語。
他坐在石凳之上,氣定神閑的看著眾人,眼前發生的事情,每個人的神情表現,都一一落入他的眼中。
他仔細觀察著不聽兄弟四人,盡可能的多了解著他們。
郭亮將棋盤收拾好了,他退回到棋盤之外,等待觀看即將開始的一場對弈,他對此充滿了期待。
王朝歌回身示意郭亮可以點燃燃香了,然後他邊走向放置黑棋的石盒,邊對不看說道:“我們可以開始對弈了,你是執白先行,可別忘了要一下落子六枚哦!”
不看答應著,跟大哥擊了一下掌,然後到棋盤的角落裏去拿取棋子,開始布置自己的棋局。
不聽返身走出棋盤,站在棋盤之外,看著自己的四弟和王朝歌之間即將開始的對弈,說實話,他真的對這場他認為基本沒有懸念的對弈,充滿了好奇。
究竟王朝歌要怎麽來行棋布局,才能扭轉此次對陣的被動局麵呢?
在布置好開局的五子後,不看去石盒中去取第六枚棋子時,王朝歌返回到了棋盤之上。
他手裏拿著一枚黑棋,低頭看著棋盤,表情很淡定,臉上看不到有任何焦急的神情。
不看棋局的開局很有章法,令王朝歌感到這是按照一個陣法來布置的。
事實的確如此,王朝歌的判斷是對的。
不看果真是擺了一個陣法,此陣來源於他們爹爹的棋譜,是“攻論”中的第三章“圓石陣”。
此陣法顧名思義,就是棋陣抱成一團,對敵進行攻擊,因陣型如圓石般,在地上橫衝直撞,故此陣的打法極其凶悍。
“圓石陣”是典型的進攻陣型,施展起來後,與之對弈的一方,在防守上的壓力是很大的。
而且,此陣的進攻方向多變,稍加調整,即可攻向任意一方,實難防守。
這就如同,一個光滑的圓石頭在推動之後,快速地衝向你的防線,實在難以阻擋。
因為,其表麵是滑不溜丟的,也讓你抓無可抓之處,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陣法。
不聽在看到四弟,利用被讓棋的先天優勢,竟然施展了這個“圓石陣”時,內心裏不禁為王朝歌捏著一把汗。
說也奇怪,其實不聽倒是有些期待王朝歌能取得勝利,這種想法從他們開始對弈時就有了。
他覺得不應該這樣想,但因為王朝歌在與四弟對陣時,太過於吃虧了,使得他總是於心不忍。
所以,不聽是真的不希望王朝歌輸棋的,他認為最好的結果就是王朝歌戰勝自己的四弟,好好的給四弟上一堂課。
讓四弟不看知道,便宜不是那麽好占的,隻有自身實力強,才是獲得成功最重要的保證。
在弈棋上,就是“小智謀子,中智謀局,大智謀勢”。
在生活中,則是“小智做事,中智為人,大智行善”。
在政治上,必是“小智治事,中智治人,大智治製”。
大智並不是小智的簡單疊加,而是取決於每個人眼界的大小,胸襟的寬窄,境界的高低。
小聰明或是小算計可以歸結為小智,這個很容易實現和擁有,並不受學問高低的限製的,可以說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這樣的小智。
有些人樂此不疲,終其一生都是極精於算計的,但有幾人是有大成就的呢?
這樣的人,即使是豐衣足食,又有多少是能夠傳承下去的呢?
生活中過於精明的人,都是活的很累的人,這種累並不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心的勞累。
所談必是身邊事,計較蠅頭小利人,整日糾結於雞毛蒜皮的事情,睚眥必報,恩怨不休。
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一個人要謀長遠,善抓關鍵,廣興眾利,才談得上是大智,這源於他是否具有總體性思維,並且能夠辯證性的去思考問題。
不聽希望自己的兄弟們都能成為具有大智慧的人,能夠擁有自己值得驕傲成就。
若能讓不看受教,刻苦銘心,眼前的這場難得的對弈,或許就是最好的生動教育。
不聽對王朝歌寄予期望,為他暗自鼓勁加油。
隨著不看取完棋子返身回來,將棋子放置在棋盤之上後,終於輪到王朝歌來行棋布子了。
現在的棋盤上,明晃晃的擺著六枚白棋,很是紮眼的。
不說和不做在記憶中,還從未有過如此的體驗的。
因為,在他們兄弟之間進行的對弈,大哥不聽是決不允許有人讓棋的。
所有人在對弈過程中,必須嚴格按照弈棋的規則來進行,不許出現耍賴悔棋的行為。
同時,不論哪方輸贏,都必須注重自己的言行,要“勝不驕,敗不餒”。
因為,今日要給章澤展示“弈”的玄妙,大哥同意他們聯手與他對弈,真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這些要求,都體現了不聽悉心教導弟弟們的良苦用心。
在他們兄弟日常集體參與的事情中,如讀書、識字、弈棋、巡山和狩獵中,不聽都會注意規範和約束弟弟們的行為舉止,力求使弟弟們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
對於在此期間,發現的不好的行為和思想上的苗頭,不聽都會及時加以教導和糾正。
所以,在爹爹和娘親不在的這十年間,他代替了父母的職責,沒有使兄弟們的成長出現什麽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不聽還是挺厲害的。
不做看著不看的開局,嘖嘖嘬舌,“二哥,四弟這不是想要按爹爹的棋陣,來與朝歌對陣吧?”
“這已不是想不想的問題了,是已經按照這個意思開始布局了。你能看出老四是布的哪個陣法嗎?”
“二哥,你是知道的,我平時不怎麽看書的。咱們兄弟中,就屬我對讀書頭痛了。你呀就別考我了,快給我說一下,四弟行的是什麽陣?”
“三弟,你都已看出老四是按照爹爹棋譜中所載的陣法來行棋布局的。那你怎麽就說不出是哪個陣法呢?”
“我隻是看的像,大致有個印象罷了。爹爹棋譜上的陣法有一十三個,我哪能都記得住啊?”
“這都是你平時的不仔細造成的,如今你反而怪起棋譜中的陣法多到你記不住?那大哥、老四和我,又為何能記住爹爹的棋譜呢?是自己的問題就承認,沒得去找這些借口,沒意思。”
麵對二哥不說的指責,不做自知理虧,低著頭,不再說話了。
不說見他如此,知道三弟認識到自己的問題了,就緩和了語氣,“三弟,你看大哥的樣子,知道大哥在想什麽嗎?”
不做抬起頭朝大哥不聽看去,隻見他一直在盯著王朝歌看,神情很專注,似乎還有些緊張。
不做對於大哥的反應,感覺很是奇怪,就轉頭看向不說,用眼神示意二哥,征詢他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