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家
他也不奢望人家對他遭遇有惋惜憐憫,但最起碼的,你總該知道他是誰吧,可現在,她竟然擺出一副對自己陌生的狀態,是不是太欺負人了?
他這人沒受過太大的挫折,這事也是鑽牛角尖了。
平心而論,這事完全怪不到姚蟬身上啊,隻一麵之緣,她得要有多好的記性,才會把當時給她添堵的人牢牢記在腦子裏?
有仇有過節,當時報複回來就好了嘛,怨氣消除後,沒必要把不相幹的人留在記憶裏給自己添堵。
申沛一直堅持的傲氣骨氣,在她迷茫不似作假的神情裏,盡數瓦解。
是為了報複自己以前看不起人,所以才讓自己也被人看不起?
他哭的淒淒慘慘,爹啊,姐啊,你們是不是已經算到他會有這麽一劫,所以才故意把他扔過來受罪的?
一定是以往自己過的太舒坦了,所以才想方設法來折磨他!
他太難了。
…………
賀氏揉著頭,看著麵前傻樂的姑娘,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笑呢!”
隱約察覺到母親語氣裏帶著點不快,但又不知這種不快從哪而來,李纓雨想著可能是今個仰塵踏了,娘擔驚受怕後心情不好,也就貼心的安慰了幾句。
不說還好,說起來,似是更刺激到她。
“你這丫頭真傻還是假傻,不知道我在為你的事生氣?那小大夫允諾你的那個請求多寶貴,你自己可清楚?你祖母,還有家裏,對那個提議多看重,你不明白?現在就在外人身上浪費掉,你回去該怎麽跟家裏人交代?!”
就是因為那個承諾,她們母女在家的地位水漲船高。
她們以前對姚蟬的手藝還有所懷疑,但是經過幾次觀察,那種懷疑早就不翼而飛。
她氣女兒擅自使用,又擔心女兒用了承諾,那些來提親的官家夫人打退堂鼓。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夫人間聚會,誰不巴結奉承著官太太,誰又對她們高看一眼?
她簡直要被不知利害的女兒氣死了!
李纓雨難掩錯愕,“娘,您怎麽能說這種話,什麽叫在外人身上浪費掉,那是條鮮活的小生命啊,她能活過來您不開心?”
“那是人家開心了!今天那麽多人,就算你不開口,也有人開口讓她施救,再說,那小大夫未必會見死不救,可你……”
她越說越氣憤,心裏過不了這坎,拂袖而去!
李纓雨眼眶變紅,想著去追人,又被親娘嗬斥不許追過來。
她做錯了什麽嗎?好像什麽也沒做錯,但又好像什麽也沒做對,想來想去,怎麽也想不通,明明是件大好事,咋變成了現在這樣,小娘子捂臉啜泣。
姚蟬在等鄔易的時候,被哭聲吸引的,路過的書生們朝著那個方向張望著,哭的是個姑娘,加上姚蟬自己也有濃烈的好奇心,就過去看個究竟。
隻是……
“李姑娘?”
哭的人怎麽是她?
李纓雨聽見她的聲音,手忙腳亂擦拭著臉頰上的淚珠,擦完還裝自然跟她打招呼。
“好端端的,怎麽哭了,受欺負了?”
姚蟬可不被她的障眼法迷惑,幹脆利落,開門見山的詢問。
“沒什麽,就是有點小情緒。”
在李家的時候,倆人脾氣相投,倒也成了朋友,沒想到這麽幾天功夫不見,又生疏了,姚蟬其實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麽難過,肯定是因為中午那件事唄。
“讓我猜猜,你娘罵你了?是不是因為是你開口的,你娘以為你用了那個要求?”
當初她為了報答她,特意承諾了她一個要求,今個她冒然拉著自己去救人,原則上來講,已經用掉了那個請求。
那麽重要的一個承諾,用在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李夫人怎麽能不發脾氣。
挨一頓罵是難免的。
李纓雨也沒想到她一猜就對,也是被人戳中了傷心事,又帶著些委屈,哽咽起來。
看來是猜對了。
事關自己,姚蟬少不得安慰她,“那個孩子你不開口,我也不會見死不救,仔細算來,那是我主觀行為,跟你無關,更算不得是你起的頭,所以啊,你那要求還沒用呢。”
李纓雨打著哭嗝。
“哪裏有這麽一說,這不是我耍賴了嗎?”
姚蟬調皮的朝她眨巴了下眼睛,“規矩是我定的,我不挑錯兒,誰又能多說什麽。”
年輕的姑娘啊就是好哄,在姚蟬三言兩語後,對方已經破涕為笑了,她拉著姚蟬說了好些自她走後家裏的事,說秦家表哥傷恢複的如何。
家裏小輩們鬧出了什麽笑話。
家裏說著說著,也不知怎麽就繞到李元勤身上。
三堂哥處處跟姚蟬作對,還不停地給她穿小鞋,這些自己都清楚,因為都是一家,她總覺得自己也對不住姚蟬。
“沒事,他是他,你是你,咱們的友誼哪兒能讓破男人來破壞。”
一席話逗得她喜笑顏開,跟姚蟬在一起,好像永遠都沒煩惱似得,真好啊。
…………
傍晚,瑰麗的落日將雲彩都燒著了,姚蟬終於等到了鄔易。
他出了書院大門,焦急的張望,找著姚蟬的身影,直到視線落到外麵小攤子上的姚蟬時,才鬆了口氣,邁著急切的步伐追去。
姚蟬吐掉嘴裏的糖渣,往後看好些蜂擁而出的學子們,驚喜道,“前輩們看完你的文章啦?眼下沒事了,可以回家了?”
今個本來就是他常休回家的日子。
“嗯”自然而然接過她手上拎著的點心。
“那快點回家吧,龍鳳胎估計都等久了。”
“好”
鄔易又恢複了以前惜字如金的狀態,不論姚蟬說什麽,他都隻回饋於一個字。
驢車慢慢悠悠的在路上趕著,一路上全都是鄔易姚蟬之間,一問一答的狀態,走半道兒了,才發現今個趕車的姚青山卻格外的沉默,一路很少說話。
姚蟬麵帶狐疑。
問他怎麽回事,隻得到沒事的敷衍回應。
這哪兒是沒事的狀態啊,她想追問,卻被鄔易拉住,他一針見血道,“你在擔心那個犯事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