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對峙

  助理眼明手快地推著秦霏的後背向前,不讓她有機會離開。


  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能力,竟然能夠將老闆氣成這副樣子。他們公司哪個人不是竭盡全力讓老闆開心一些,因為老闆不開心,那麼他們一定會比老闆更加痛苦。


  助理是個人精,看出了秦小姐對於老闆來說是與眾不同的,於是開始幫著自家老闆說話:「秦小姐,林先生開了一天的會,知道你離開了,甩下一整個會議室的人來機場接你回去,他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


  本來好不容易看到老闆能夠在漫長的會議里露出笑臉,他們這些下屬都快要放鞭炮了。而且很多老闆錙銖必較的問題終於通過了,倫敦分公司的技術控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恨不能繞著倫敦廣場裸奔慶祝。


  可是往往事情總不會那麼一帆風順。


  老闆提前結束會議,提亞邀請他參加晚宴都被他委婉拒絕了,迫不及待地回到酒店房間,卻發現秦霏早已經逃之夭夭了。


  於是天雷滾滾!


  真是不知道該說這位秦小姐什麼好,他們總裁多好的男人啊,對她那麼好,她還不知足,竟然想逃,真不知道怎麼想的。


  也難怪老闆會發那麼大得脾氣,整個總統套房都被毀得一塌糊塗。


  秦霏知道自己的請求石沉大海,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車,助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顏色和緩地關上了門,轉身鑽入這輛車之後的那輛車。


  路上,林越霖一句話都沒有跟她說,也沒有看她一眼。不像以前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是直接吹鼻子瞪眼睛地將她禁錮到他的懷裡,然後說些曖昧的威脅的話。


  以前。


  秦霏自己都覺得搞笑,她和林越霖不過認識一個月,竟然都有了以前。


  不過她此時此刻是真的覺得有些委屈。


  回到總統套房裡,房間已經收拾到和之前一樣,秦霏絲毫看不出被破壞的痕迹,心想著這人好像也不是很生氣,要不然按他的脾氣,總要摔幾個價值連城的瓶瓶罐罐才解氣。


  但是林越霖依舊不理她,好像周圍的空氣都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凝滯了。


  好冷!


  好安靜!

  秦霏居高臨下地看著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的男人,他對她置若罔聞,眼裡並沒有半分她的身影,臉上依舊是冷酷淡漠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一樣。


  可明明是他欺負她在先。


  她一個女人被欺負想逃跑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要接她回來至少也是哄一哄什麼的

  怎麼能夠對她使用冷暴力呢?


  秦霏捶了捶自己的腦袋,自己剛剛究竟在想什麼。


  她才不要林越霖哄,他最好是離她越遠越好。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又過了十分鐘,秦霏的腿都站得有些僵硬了,最終妥協道:「我……」


  只說了一個字,秦霏就閉了嘴。


  她又沒有錯為什麼要先低頭,不行,不能讓他這麼高高在上,趾高氣昂,養成了習慣還得了。


  「你什麼?」林越霖終於慷慨地施捨了一個眼神給她,語氣里包含著輕蔑。「要解釋,還是求饒?」


  他明明也想對她溫柔軟語,可是每當他下定決定對她好一些的時候,她就使出渾身之力來激怒他。


  這是她活該。


  秦霏實在是受夠了他的冷言冷語和盛氣凌人,不甘示弱地反駁:「我沒錯,也不需要解釋。」


  她不過是想回家,有什麼好解釋的。


  秦霏這句話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林越霖一直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憤怒,不對她動粗,但是這個女人一點都不領情。他飛快地伸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她就已經被他死死地壓在身下。


  本來以為他沒心,但是沒有想到此刻卻跳動得如此熱烈,和著她的心跳聲此起彼伏,讓她有一刻的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反應過來之後,秦霏咬牙切齒地看著身上的人:「你……」


  「秦霏,你可真是不識好歹。」林越霖的目光像是能夠吃人一般。


  能夠擁有她,林越霖打心底里感到愉悅。


  他本來也不想離開她,就想抱著她一直睡到天荒地老。可是這個會議很重要,有關公司所有員工的生活,他必須要去。


  他用最快的時間結束會議,以為回來還能看到她天真的睡顏,卻沒有想到看到的卻是人去樓空。


  他有一瞬間的害怕,害怕自己沒有追上她,讓她就這麼離開了,然後又是魂牽夢繞的七年,轉瞬而來的更多是憤怒。


  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她卻仍舊無情。


  她的心裡沒有他。


  從來還沒有人敢像她一樣這麼辜負他。


  秦霏她是憑什麼?!


  「你真的以為我林越霖是缺女人嗎,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林越霖一字一句咬字清楚,卻像是一把鋒利無常的刀片深深地刺入秦霏的骨肉里,「你以為我找你回來時幹什麼?喜歡你?你想多了,我只是已經習慣了讓女人離開,而不是她主動離開。」


  「以為我是要纏著你不放,我告訴你我林越霖十六歲開始流連在女人堆里,還從來沒有哪一個女人能夠讓我有過糾纏的行為,你就更加不可能了。」


  林越霖眼睛里的憤恨像是劇毒的火焰,燃燒進了她的心裡,痛到了她身體的每一處。


  「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女人?」林越霖冷哼了一聲,用詞惡毒,「自以為是,倔強得可笑,矯情的醜女人。」


  話到這裡,秦霏已經心痛得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越霖被秦霏眼睛里的悲涼刺傷,狠狠地甩開她。明明她對他那麼不屑一顧,明明他此時此刻那麼恨她,可還是忍不住對她憐惜。


  可是林越霖是什麼樣的人啊,他倨傲高貴,怎麼允許自己在一個不識好歹的女人面前妥協。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是他已經將秦霏的性子摸得通透,這個女人有一種讓人難以理解的倔強,她不吃軟只吃硬,如果不真正的給她一點教訓,她就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對他蹬鼻子上臉。


  這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


  林越霖怒眸微眯,渾身透露著暴戾的氣息,他一把甩開秦霏,像甩開一張毫無價值的破布。


  秦霏匍匐在沙發上,眸色空洞無光。


  林越霖的話一字一句她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像往常一樣,她會很憤怒。她感覺到自己活躍的心臟有些驟停,他的話就像是架在她心上的鈍刀,一刀一刀地拉扯著,疼得她只能死死地咬著唇,直到唇色嫣紅。


  秦霏原先只覺得林越霖這個人惡劣,但是從來不知道這個人如此心狠手辣,他殺人不見血,卻刀刀致命。


  她知道除了上官雪,誰都不配走在他林越霖的身邊。


  可是那有怎樣?


  她從來都沒有想要站在他的身邊,一直以來她都是在拚命地躲,可是他卻一直在糾纏。


  這怪誰?


  「林先生,你想知道我現在心裡怎麼想的嗎?」秦霏撐著沙發坐起來,她的嘴角努力扯出一抹無波無瀾的笑容,像是萬仞絕壁上盛開的幽冥花,神秘而絕艷,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她面對著曾經摯愛自己卻又向自己拿起屠刀的家人,也是這般在心裡築起圍牆,然後戰鬥。


  林越霖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的秦霏像是突然綻放的曇花,是空谷的一支絕響,令他驚羨。可同時他也心驚,他從未見過這麼平靜冷淡的秦霏。


  他突然拿不准她要說什麼話,也拿不准她要做什麼。


  「我對你來說不過是你萬千女人里不起眼的那個,你對我來說何嘗不是可有可無的那一個,你知道我沒有說假話。如果我不喬妝,君再來酒店根本無法正常營業。」秦霏在十八歲之前也是一個千金小姐,骨子裡的傲氣和尊貴無論經過多少困難的磨礪都是不會丟下的。


  一擊致命。


  秦霏看著林越霖的眉頭越皺越緊,心頭升起報復的快感。


  她低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林先生,你說我們如此默契,連想法都是一樣的,你是不是可以放我回去見我的孩子了,或者說讓我去找我的初戀情人,亦或是其他什麼男人。」


  秦霏用了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誰知道她真實的內心卻被林越霖攻擊得千瘡百孔,支撐她的不過是一個信念,一個不能讓林越霖看扁了的信念。


  這個死女人,竟然還想著她的初戀。


  她竟然敢說別的男人。


  除非他林越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否則她的想法將永遠無法實現。


  林越霖雙眼通紅,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黃土高原上乾裂的紋路。


  「秦霏,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找死?」他一個大跨步逼近她,迅雷不及掩耳地扼住他的咽喉,好像他微微用力,她就會命斷於此。


  秦霏被林越霖逼著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倒是一點都不怕他了。


  反正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要在他面前妥協認輸了。本來她以為這些年的錘鍊已經讓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願意為了工作,為了錢而放低自己的人。可是直到現在這麼鐵骨錚錚地面對著林越霖,他才知道,其實自己一直都沒有變,還是那個人不負我,我不負人,人若負我,我滅他滿門的秦霏。


  「林先生,」秦霏艱難地發聲,臉部早已經脹得通紅,「你好像猜對了。」


  結果可想而知,林越霖眼中的風雪漸盛,扼住她咽喉的手驟然收緊,幾乎讓她以為他是真的要她死。


  秦霏強忍住心中的疼痛,嘴角卻揚起妖嬈的笑。


  林越霖被她眼中的譏誚的笑容刺傷,將她狠狠一甩便讓她重新倒在了沙發上。林越霖便放出更加傷人的話:「秦霏,你的命運只能我來決定。你的人,你的所有都是我的,我說了算。我還沒有對你厭倦,你就不能離開。但是倘若你能讓我舒舒服服地度過這幾天,我會考慮放你自由。」


  秦霏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舒舒服服上,跟林越霖對話或者交易就是要錙銖必較,否則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秦霏怎麼會不知道林越霖的意思,她突然間就有些想笑,笑自己的命運怎麼被會安排得這麼滑稽,七年前他幫過她幾次,現在難道就要用她的身體,用她的清白來還嗎?

  此時此刻,她的心像是一片荒蕪的草原,而始作俑者就是林越霖。


  林越霖的條件容不得秦霏反駁,她被迫也必須接受,因為她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只能順從。


  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他要她生,她就只能生,他要她死她也只能死。當然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有牽絆,她的孩子是他面對林越霖的最大勇氣。


  接下來的幾天,白天秦霏仍舊是林越霖的隨行翻譯,兩個人除了正常的談話再無半點交流。


  秦霏不明白,明明她和林越霖的關係在慢慢變好,卻又突然變得這樣,好像隨時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撼動他們之間暫時的平靜,引來一場風雨飄搖。


  這幾天就像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她從來沒有這麼這麼的想念過他的孩子。


  想念他們的笑,想念他們的鬧,想念他們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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