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錯了，就是錯了
宋顏的眼睛看了一眼下面，在那人群裡面，她沒有看見陸胤琛。
或許是因為如果他來了的話，媒體會更加瘋狂的猜度他們之間的關係。
宋顏在心裏面告訴自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不受控制的一件事情是，她的心裏面，很慌。
就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事情一樣。
此時的陸胤琛，正在別墅裡面。
管家有點奇怪的看著他，「陸總，今天是宋小姐開庭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嗎？」
陸胤琛原本倒酒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接著抬起頭來，說道，「關我什麼事情？」
設想過千千萬萬個答案的管家怎麼也沒有到的，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至於宋顏，她也沒有想到。
她愣愣的看著前面的人，「你說什麼？」
「當時是她讓我去將那個女人給毀了，但是我沒有想到那個女的性格這麼強烈，在聽說她報警的時候，我心裏面很慌，所以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將她給殺了。」
之前的時候，這男人一直都咬定是宋顏買兇殺人，突然變成他的臨時起意，這讓宋顏有點接受不了。
她看向刑律師，他淡定的站了起來，「法官，我覺得既然殺人是這位先生的所為，可以說明，我的當事人並沒有想要死者性命的念頭，請法官大人從輕處置！」
宋顏愣愣的看著刑律師，「你瘋了！這個人根本也不是我叫的！我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罪名！」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的女兒根本就不會死，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就應該直接下地獄！」
坐在椅子上的顏旭東坐不下去了，直接站了起來，沖著宋顏大聲說道。
宋顏看著他，「我說了不是我，我就算再怎麼樣，也不會到需要用殺人的方式來搶你女兒的東西！」
「你承認了吧？你到底想要什麼？你怎麼就這麼惡毒？我女兒才二十八歲！最好的年齡，她還沒有結婚，你怎麼能……」
顏旭東的話說著，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在場的媒體和記者立即將手上的攝像頭對準了他。
最後，因為現場的混亂，法官不得不暫停審理，在刑律師剛剛上來的時候，宋顏就直接說道，「為什麼變成了這樣？我說過，我沒有做！」
「但是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與其如此，不如誠懇認罪，對方已經承認殺人是自己的意思，只要我努力辯駁一下，你還是有機會得到緩刑幾年，免去牢獄之災。」
「你是在開玩笑是嗎？」宋顏的眼睛沉了下來，看著他，「我沒有罪，為什麼要我認？而且就算不用坐牢，這個標籤在我的身上也撕不掉！你還覺得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是嗎！？」
宋顏的情緒控制不住的高了起來，看著他。
刑律師深吸一口氣，說道，「宋小姐，這是陸總的意思。」
陸總的意思？
陸總的意思！
宋顏全身的血液凝固了那麼幾秒鐘，在過了很久之後，她才慢慢的說道，「你說……什麼？」
「這是陸總的意思，他希望你，認罪。」
……
他曾經說過的，相信她。
他不會知道，在那個時候，宋顏的心裏面，是多麼的欣喜。
因為很多的時候，她都得不到這樣的肯定。
而他不會知道的事情是，在自己剛剛進入會所的時候，曾經遭遇過無數這樣的事情。
有些人的東西遺失了，有些人的衣服破了，有些人的鞋跟突然斷了。
因為她獨自一人，所以所有的人都會將矛頭，直接指向她。
他不會知道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一如他不知道在聽見他說不相信自己的時候，她會是什麼樣的想法，更比如他不會知道，此時在聽見刑律師說，是他讓她認罪的時候，她心裏面，是什麼感覺。
宋顏突然笑了一下然後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可能！」
「宋小姐，我想要告訴你的事情是，對於你現在來說，誠懇認罪，要比死死扛著好很多，因為現在所有的一切對你都很……」
刑律師的話還沒有說完，宋顏已經將手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面，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看，「我是不會認罪的！絕對不會！」
……
第一場的開庭審理，其中的一個人翻了供，宋顏又拒不認罪，這樣的關係，讓案子陷入了僵局。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等到宋顏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八月已經見了底。
而自從第一次的開庭之後，陸胤琛再也沒有出現過。
就好像是什麼東西一樣，從宋顏的心裏面，被生生的折斷。
啪的一聲，無法修復的。
後來，宋顏再回想起這段時間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可以活下來，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因為曾經有一度，她想要直接離開算了。
如果不是因為，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以及，想要問問他。
一開始，她以為他是出於對自己的考慮，就好像刑律師說的那樣，或許在那個時候認罪，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
他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讓自己認罪。
但是後來，宋顏發現自己錯了。
一塌糊塗。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看懂這個男人，他給自己的所有的寵愛，在宋顏接受了，並且視若珍寶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留戀的抽開。
然後，在宋顏措不及防的時候，他會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戲。
都是戲啊。
但是宋顏想要問，如果是戲，他為什麼要陪她演這一出，對於他來說，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才想要跟她演這麼一出。
她想不出來。
但是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愛，就是不愛。
不管她做的是什麼，不管經過多長的時間，他不愛，就是不愛。
而因為不愛，這個男人可以做到的，是如此的狠心。
那是在9月4號的上午。
在過了將近二十天之後，宋顏終於見到了他。
他就穿著整齊的西裝站在她的面前，乾淨爽朗的樣子，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宋顏看著他，「聽說，你想要讓我認罪。」
陸胤琛點頭，「是。」
「你不相信我？」她的手輕輕的握了起來。
「我相信你沒用。」他平靜的說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我根本就沒有罪！」宋顏站了起來，一直站在她身後獄警立即上來，將她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宋顏，錯了，就是錯了。」
對面突然傳來一個輕輕的聲音，宋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正好慢慢的站了起來，「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就算不想要接受，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你什麼意思？」
宋顏的聲音突然就開始顫抖了起來，「陸胤琛，你什麼意思！？」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這是陸胤琛當著她的面說的，最後一句話。
後來宋顏接到的，是一份他委託刑律師帶過來的資料。
之前，宋顏做過推斷，那個被他看的那麼重的人，因為他的一個承諾他就願意一輩子去守護著顏解意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但是在到了那個時候宋顏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的人。
她以為，是個男孩，是他的朋友。
原來，並不是，
之前她以為她是顏解意的替代品，但是他很快就否認過，不是。
原來，的確不是。
因為她們，都是另外一個人的替代品。
有些的事情，就好像他說的那樣，錯了，就是錯了。
一塌糊塗。
宋顏的臉色是發白的一片，卻還是定定的看著面前的人，「這是什麼意思？」
「宋小姐，你是一個聰明人，有些東西不是自己的，就應該放手，其實陸總對你已經很好了，今天如果不是他的話，可能你會被直接判成死刑。」
「已經對我很好……」宋顏輕輕的重複這一句話，接著，就好像沒聽明白一樣的看著刑律師，「所以呢？」
「所以，只要宋小姐同意認罪，我保證可以幫你爭取到緩刑，就算一定要服役，最多也是一年的時間。」
「我說的是，我們的關係呢？現在，他這是想要將我踢開嗎？」
宋顏的臉上是異常的冷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時候，刑律師看見，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宋顏的臉上，開始一點點的崩裂開。
「宋小姐，我說了，不是你的東西，就應該放手。陸總這麼做唯一的一個要求就是，從今天開始，你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
「這麼做的要求……他做什麼了？」
刑律師覺得此時宋顏已經進入一種恍惚的狀態，但是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宋小姐，我說了，如果不是陸總的話，你現在可能沒辦法這樣和我這樣說話。」
「我聽不懂。」
話說完，宋顏已經站了起來，看向身邊的預警，「我不想要和他說話了，我要進去。」
「宋小姐，後天就要第二次開庭審理，如果你不願意接受的話，很有可能就沒有機會……」
刑律師後面還說了什麼，宋顏一個字都沒有去聽。
她只不斷的往前面走，她就好像在急於逃開什麼事情一樣，不斷的往前面走。
但是就算這樣，刑律師的聲音好像還是不斷的從後面傳來，落入她的耳朵裡面。
替代品……
錯了……
認罪……
不再有任何的關係……
她聽不懂，一個字都聽不懂，什麼都沒有聽懂！
她唯一記住的，是那個曾經抱著她說他只有她了的男人，是他們在那麼多個夜晚裡面的耳鬢廝磨，是他曾經許諾過，只要事情安排好了之後，帶著她直接離開。
而不是這個。
絕對不是！
……
這樣的想法，在開庭的那一天，全部破滅。
他就站在自己的對立面，站在證人的位置上看著她。
那個曾經給了她無數溫情和情話的男人，現在，用最冰涼的語氣說道，「我想起，那一天她卻是離開過，我不知道她去了什麼地方，但是我知道，她和顏解意之間，一直無法和睦。」
她就那樣看著他。
眼睛裡面，是一片的不敢置信。
宋顏想，這一定是自己做的，一個荒誕的夢。
如果不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事情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請你述說的詳細一點。」法官看著他。
陸胤琛的眼睛終於落在她的身上，在那深邃的眼睛裡面，沒有絲毫的情緒，這讓宋顏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的眼神。
中間不管他們之間經歷了多少次的爭吵，他都沒有用過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而到了那個時候宋顏才真真實實的感受到，那天刑律師和她說的，不是她的錯覺，面前的一切，也不是夢。
全部都來源於最痛的……現實。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
「因為宋顏的嫂子白南南的死因，和顏解意有關。」陸胤琛平靜的說道。
宋顏猛地抬起頭來看他。
就在她的眼睛下面，他開始慢慢的說道，「宋小姐的父母早逝，她和她的哥哥相依為命，很不幸，她的哥哥也在幾年前去世，他和白小姐留下了一個孩子。
當年，這個孩子性命垂危的時候，有一個人，和白小姐做了一個交易。」
陸胤琛的目光定定，說著的話，宋顏卻需要用上好幾倍的時間來消化，因為她完全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存在。
而這個知道了卻還是處心積慮瞞著自己的男人，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
「是死者和白小姐之間的交易嗎？」法官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還會牽扯到別的事情。
陸胤琛的眼睛落在宋顏的身上，「也不算是，兩人在當時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在當時，白小姐在自殺去世了之後，身上的心臟，捐獻給了顏解意。是因為她，所以顏解意才活了下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被告是因為怨恨死者延續了自己嫂子的性命，所以才想要傷害死者是嗎？」
「或許吧，但是或許，也有其他的原因，」他看著她，「比如說，嫉妒。」
所有人都看向了宋顏。
宋顏卻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一樣，只定定的看著陸胤琛，「白南南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但是孩子做手術需要錢，當然是為了錢，而國內不支持活體捐贈，她會選擇跳樓，也挺正常的。」
「你放屁！」宋顏直接就說道，「白南南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要清楚！而且當時錢我已經想到辦法了，她絕對不可能因為錢去死！陸胤琛，你到底瞞了我什麼事情？你告訴我啊！」
宋顏的情緒很是激動，在一邊說話的時候，她甚至好像要直接衝出去，被身邊的人死死的抓著。
「肅靜！」法官重重的說道，「被告，你對於這件事情，承不承認？」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也根本不知道當時白南南將自己的心臟給了顏解意，我什麼都不知道！」
法官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就在這時，陸胤琛突然說道，「法官，我這邊還有證據。」
「拿上來！」
……
「這是當天，在聽說她半夜從我的住處離開之後，我去做的檢查，發現我的水裡面被人下了安眠藥，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她走的時候我才不知道。」
「這樣重要的東西，之前為什麼不拿出來？」
陸胤琛沒說話了。
法官看向宋顏，「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當天晚上你唯一的證人都已經沒有了。」
……
以前的時候，宋顏在會所裡面看見過很多，從最開始恩恩愛愛一路走到了後面撕破臉皮，那時，她還喜歡坐在裡面，看著那兩個人或者三個人就在那裡撕，女人是永遠的鬼哭狼嚎。
宋顏想，那應該就是婚姻發展到了後面，最醜陋的一步了。
但是她沒有想到，其實最醜陋的一步是，對簿公堂。
那個曾經躺在自己的身邊，那個曾經許諾了自己誓言，那個曾經給過自己溫暖，那個曾經說相信自己的人，現在就站在她的對面，一步步的，想要將自己推入監獄的大門。
在他的臉上，是一片的冷漠。
在面對法官的問話時，不知道為什麼，宋顏突然就開始笑了起來。
就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她仰著頭，不斷的笑著。
所有的人都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今天媒體和記者都沒有來，但是下面還是坐了滿滿當當的人，而宋顏又非常清楚的一件事情是，在這裡所有人裡面，他們都想要看見，自己鋃鐺入獄。
在他們的眼睛裡面，好像就看見了自己用最惡毒的辦法將顏解意設計陷害了一樣，看向她的眼睛裡面，是滿滿的鄙視和怨恨。
「被告人，請你保持冷靜！」
法官的聲音傳來，在後面的兩人也將自己的手一把抓住的時候，宋顏的笑容，慢慢的停了下來。
她看著面前的人，在那通紅的眼睛裡面，分明已經是通紅的一片，然而，她就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只抬手，將自己眼角的淚水，一點點的擦去。
她說，「是我做的，人也是我讓人殺的，對，我就是想要殺了顏解意，不為什麼，如果說她是因為我嫂子才可以將一條命撿回來的話，那就是她欠著我的！是我讓人強了她，我還讓人將她給殺了，都是我做的！」
她一口氣將話說完，在那臉上的表情，幾近瘋狂。
然後，她看向陸胤琛，「現在，你滿意了嗎？」
「法官大人，我覺得她現在的精神已經失常，應該先給她做一個精神檢查。」
精神檢查……
在聽見他的這句話時，宋顏差點又一次笑出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笑容到了嘴角邊，卻是僵硬的一片。
她無法做出任何的動作。
她只能看著面前的人，「我很正常，所以，請將我判死罪吧！」
死罪……
陸胤琛立即看向她，在他那涼薄的眼睛裡面，宋顏總算是看到了一點點的情緒。
其實宋顏也很驚訝，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過去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面，她都想要放棄，但是每一次想要放棄的時候，卻又因為有很多的放不下，所以，她還是咬牙堅持。
更加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她怕死，也怕疼。
但是現在她發現，好像一點也不了。
感謝他以薄情為刃，在自己的心頭上面，劃上了最後的一刀。
也將她一口氣從懸崖上面，直接推了下來。
如此的乾脆利落。
……
最後，她還是沒有被判為死刑。
就好像刑律師和自己說的那樣，只要她願意認罪，他就能幫她將牢獄之災減到最少。
至於宋顏在最後說的話，沒有人當真，也沒有人在意。
一切的是事情，就和他預料的那樣。
分毫不差。
一年的刑期。
只是他不知道，對於宋顏來說，生和死都已經沒有了區別，更何況，是門裡面和門外面。
只是她也知道的事情是，他不在意了。
或者說，他就沒有在意過。
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在一廂情願，所以這段感情的有始無終，也是她的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啊……
宋顏想著，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在這時，面前走來兩個人，「喂，1407，你一個人在這裡笑什麼？」
宋顏抬起眼睛來，看了她們一眼，正要直接走開的時候，她們突然伸手，將她的頭髮一把拽住。
「小樣兒你還挺拽的是嗎？我在跟你說話！」
不等她反應，整個人已經被狠狠的甩在了地上，緊接著，是一陣的拳打腳踢。
她已經習慣了。
一開始還想要反駁和反抗，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
因為她知道，自己掙扎不過。
他說的啊，錯了，就是錯了。
而她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件事情，就是……愛上他！
宋顏仰頭看著頭上的明月，眼淚不由掉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哭。
不是憐憫自己，只是因為……她想孩子了。
她的孩子……
「姐姐。」青澀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半遞過來的蘋果，「你吃吧。」
宋顏轉過頭，冷冷的看著她，「你想要什麼？是誰派你過來的？」
對方愣愣的看著她，宋顏一把將她的手抓住，「是陸胤琛對不對？他想要做什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