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5章 陡然僵硬
只聽床榻上的人一聲輕吟,步非煙如夢初醒,垂眸望去,卻只見墨雲緊緊的蹙了眉,乾裂的唇瓣滲出血絲,一張一合,彷彿在呢喃著什麼。
他連忙低下頭,把耳朵湊近了她的唇瓣。
「夫君,夫君……」
墨雲的聲音很柔,微微帶著輕泣,像是一枚羽毛,軟軟的撩撥著他的心弦。
步非煙垂首聽了許久,她卻一直無意識的重複著這兩個字,聲聲夫君,幾乎要叫到心坎里去。
步非煙眸光微黯,正要起身,卻看見墨雲唇形變化,說出了讓他猝不及防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從不正眼看我一眼……」
步非煙的身軀陡然僵硬。
正眼看她?
——在他的記憶中,正眼看她這樣的舉動,確實是沒有的。
他步非煙自小在軍營中長大,靠著自己的拼殺,才奪下戰功,擁有了今日驃騎大將軍的地位,他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拚的,所以,他格外厭惡不用努力,就能得到一切榮華富貴的人,而生在皇家的長公主墨雲,無疑就是他討厭的那種人。
當初立下戰功后,他得知自己被指婚於長公主墨雲,內心完全是拒絕的。
墨雲什麼都不會,被養在深閨多年,卻籍籍無名,顯然是個慣壞了的廢物公主,這樣一個女子,怎麼能配得上他呢?
天子之命,不能違抗,步非煙就算再不願,也只能在那個黃道吉日,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將軍府的所有人,入了長公主府。
是的,不是娶親,墨雲是長公主,找的自然也是駙馬,而駙馬,意味著的是入贅。
入贅這個辭彙,在普通百姓的眼裡看來,與「依靠女人」「吃軟飯」一類的詞,沒什麼區別。他一個什麼都是自己打拚出來的男人,怎麼可能容忍自己被人冠上這樣無能的名號?
於是乎,在沒有看見自己的公主妻子前,步非煙對墨雲的印象,就早已經差到了極點。
成親,拜堂,將墨雲送入洞房后,步非煙在喜堂大肆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那一夜,他是被屬下抬進新房的,連交杯酒和挑蓋頭都沒做,他在鋪滿了花生大棗,意為「早生貴子」的喜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而墨雲,就那樣頂著蓋頭,在床榻邊坐了整整一夜。
步非煙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記得,成親后的第二日,自己睡到了日上三竿,幾近中午才起了床,而那個時候,墨雲依舊守在床榻邊,頭上蓋頭未挑,她摸索著找到了水盆,絞了溫熱的毛巾替他擦拭,而他的回應,卻是——
「邊兒去,本將自己來。」
當時的他,粗魯的揮開了墨雲纖細的手,奪過她手中的濕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丟回她懷裡的同時,也順手扯下了她的頂了一夜的紅蓋頭。
女人一生中最為重要的成親步驟,拜堂,挑紅蓋頭,喝交杯酒。
而他,拜堂的時候,是敷衍的。
挑紅蓋頭的時候,是隨手扯下的。
至於交杯酒,就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