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靳義堂會不會也像栗四那樣撬開他的宅子去找尋什麽東西呢,戲班不要他們了,又是兩個煙鬼,將家裏的積蓄吸完了吸盡了不偷不搶還能幹什麽,難道能戒掉那可惡的東西嗎?


  要不是因為他劉家,靳義堂他們夫婦是不會吸上那東西的,其實他們就是他家人的救命恩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怪計他們誤食上那東西,隻是沒辦法讓他們戒掉,他也不想見到他們那個樣子,畢竟還是親戚,所以才將戲班給了程班主,再讓他們在戲班子裏掙些錢來維持他們的生計。


  沒想到扈千總也和他一樣對吸食鴉片的人還是恨之入骨的,偏偏他們又犯在了他的手裏。連人家程班主都連累了。


  劉福祿取了些銀子,他也沒有個好辦法去解救他們,也隻有盡自己的一點心意了。他擔心已經離開了一年多還沒有去過的新宅,那裏可是他發跡的地方,興許這一生是不會離開這個宅子了。


  他將家裏的事情交給山來,離收秋還有個把月時間,這個時間也正是較閑的時候,眼瞅著今年的秋色還是墨綠墨綠的,伏天沒有缺雨,秋分前如再有一場透雨,今年就又是一個好年景。


  劉福祿揣著滿腹的喜悅套上騾子車上了遙鎮,今年才是他最得意的時候,當上了裏保,還興辦了鄉學,莊上有了鄉約,他在遊風約那裏看到的學到的感悟到的東西都在自家實現了。


  最興奮的是他受到了縣太爺的抬舉,通潤鄉裏的鄉首們也學著他在其它村莊提倡製定鄉約,開辦學堂,按照縣太爺的精神就是要求鄉裏學習劉福祿的治裏治莊的辦法。


  臨近遙鎮周邊,離鎮裏還有十幾裏路程的那些小莊子村外都連續開設了煙館,都是那些有錢的大戶們開設的,他們自己種植罌粟,然後跟本地的土煙葉製成“福壽G”用低價賣給那些沒錢的窮漢子吸。


  再沒錢,花幾文也能在煙館裏吸上幾口。煙館門前還貼著他們說是文告的內容:吸食福壽G,延年益壽,壯陽補腎,止疼安神,神藥也。


  並且堂而皇之的還擺在一些藥店出售。有疼痛病的,隻要在藥店買上它吃上就能止疼,不少鄉民就把這東西越傳越神了。


  莊外的煙館雖然都是土培跟泥土壘成的小平房,裏麵就是簡簡單單地壘個土炕,上麵鋪著草墊,專供那些煙民吸煙的地方。


  煙館外麵盡是穿著破破爛爛,蓬亂著頭光著背赤著腳,無精打采的煙民,他們是在排隊等著上煙館裏吸上幾口。


  從煙館出來的煙民好像是煥發了青春,蹦蹦跳跳的還有點返老還童的樣子。劉福祿沒有吸過大煙,可從他吸自己種植的老煙葉來看,這煙倒是很提神,但也不像他們這個樣子,不吸一個樣,吸了一個樣,真是判若兩人。


  劉福祿自開了鄉學至今已經認識不少字了,他看了看在牆上張貼的像是布告上麵的兩行字,再看看這些煙民,不由得“嗨”了一聲,他真的是被弄糊塗了。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熟悉女人,穿著一身蘭花格衣服,很是得體,不像那些男人們不倫不類的樣子。她卷縮在一家煙館的牆角,好像是煙癮犯了的樣子。


  劉福祿將馬拴在一棵小樹上,從側麵過去想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認識的,兩個從煙館裏剛剛出來的煙民也朝那女子走過去。


  隻見那女子抬頭看看那兩個煙民,忽然摟住一個人的腿,像是哀求他給她點煙吸,那個煙民嬉笑著朝她點點頭,就在她的身上亂摸起來,那女子也不反抗,隻是一個勁地求,可憐兮兮的。


  劉福祿看清了,是他認識的彩嬌,靳義堂的小妾,在新宅住了那麽多時,他是認不錯的,甚至他也知道她跟著靳義堂吸上了鴉片。


  劉福祿馬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一定是靳義堂他們把她給趕出來了,不要她了。這個敗家子,終於開始賣妻賣女了。


  劉福祿馬上過去將兩個正在戲弄她的漢子推開,那兩個也是剛剛吸上了鴉片,渾身有勁了,還嚷嚷說:“老子有神藥護身了,給你幾招看看。”


  說著就跟劉福祿比試起來,還說彩嬌是他們的老婆,一個跟劉福祿比試,另一個過去抱起彩嬌就要走。


  劉福祿給激怒了,他們那是他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個撂在了一邊,另一個見狀丟下彩嬌就跑了。


  這時彩嬌也認出他來了,不但沒有感到驚訝,反而爬過去喊叫著“大哥大妹夫的”讓救救她,給她買點福壽G吃,受不了了,真的是受不了了。


  劉福祿真想一腳踹到她一廂自顧走去,可是看著她那個可憐相又於心不忍,一個軟弱女子染上這東西,真的是大不幸啊,這靳義堂一個大老爺們怎忍心把她給仍出家門來,也算是敗到家了。


  爬在他腳下的彩嬌摟著他的腿大嚷大叫著,也不怕別人在一邊看熱鬧,也不嫌羞醜,這個時候她還不比央求那兩個窮鬼,這是遇到大東家了,又是親戚,她知道能求上。


  劉福祿感覺自己都害羞醜了,要是爬在自己腳下的是個男人,哪怕是靳義堂,他都會將他一腳踹在一邊,甚至還會抽他幾下子出出氣兒。


  他還想問問她靳義堂的事情,就上煙館給她買了點,還帶她到煙館去吸,去過足癮。他恨自己也學著害人了。


  吸足了鴉片的彩嬌臉上有了紅暈,那種害羞的樣子顯得格外迷人了,跟前一個時辰真是判若兩人。


  剛剛出來那間土屋子的彩嬌見到劉福祿就是羞羞答答畏首藏腳的,先前為什麽就是那樣的呢,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這鴉片真的是個神奇的東西,讓劉福祿大開眼界了,他真的不能去試試,要是能的話他真想試試這東西到底會神在哪裏。


  彩嬌對著劉福祿一句話也沒有,在新宅她可是個話簍子。


  劉福祿知道她是害羞了,剛才在他麵前丟人現眼了。


  “我到遙鎮,我捎你回去吧。”劉福祿跟彩嬌道。他現在還不想問靳義堂的事情,他怕萬一是靳義堂真的把她趕出來了,會傷她的心。


  “我不在遙鎮了。”彩嬌主動說。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平平常常的樣子。


  “怎不在遙鎮了?”


  “主人把我給別人了。”


  “給別人了?給誰了?”


  “花葵。”


  花葵他認得,還是個不錯的花旦小生,靳義堂的徒弟。


  “花葵呢,你怎一個人在那個地方。”劉福祿問。


  “花葵去找活幹了,他得養活我。”彩嬌說道,態度還是冷冰冰的,都是說的很坦誠。


  “就養活你吸這東西?”劉福祿也很直接,他知道,憑花葵那點本事不會養活起彩嬌吸鴉片。


  彩嬌不吱聲了,現在她還是個人,能說會道的,隻要那煙癮上來,她就不是個人了,她跟花葵過了還沒一年,就把他那點積蓄給吸光了,他說他要找師父靳義堂去戲班給她掙錢,臨走時還給她買到手裏她要吸的東西。沒想到遇到幾個煙民給搶了,她煙癮一上來就要到煙館去乞討。


  “你幫我給戒掉吧,我真後悔染上這。”彩嬌忽然跟劉福祿道,看出來她說這話是鼓足了勇氣的,是在心裏做了激烈的鬥爭的。


  “怎能戒掉,能戒掉嗎?”劉福祿問。無論戒掉戒不掉,就這一句話,他對這個彩嬌很是另眼相看了,最起碼她是後悔了,有戒掉煙癮這個想法和勇氣了。


  “我不能再讓花葵為了我東奔西跑了,我想戒掉,你得幫我。”彩嬌道。


  “怎幫,隻要我能做到,花多少錢都行。”劉福祿道,他說的也很誠懇。


  “不用花錢,你把我捆家裏,啥時候戒掉了啥時候把我放開,不要餓死我就行。”彩嬌道。


  “那怎行,要捆你也得找上花葵來,讓他幫助你。”


  “不行,找他來他不肯捆我,要行的話他就不出門了。”


  劉福祿想想這彩嬌說的很在理,他覺得這個辦法也行,雖然他還沒有見過真正戒掉煙癮的人,可是他見過不少因為犯了煙癮沒錢買自己作踐死自己的煙民。


  要麽那樣還不如下決心戒掉。


  他現在對這個彩嬌真是另眼相看了,他特別敬佩她這個勇氣,說啥他也要讓她戒戒試試,假如她能戒掉這煙癮的話,他就會在他的莊上幫助那些有煙癮的鄉民了。


  彩嬌就住在開這些煙館的莊裏邊,也屬於遙鎮管。彩嬌領著他到她家看了看,雖然是間土窯子,卻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他想這彩嬌是個過天氣的女人,可惜她染上了這東西。


  離遙鎮也沒有多遠了,劉福祿想去遙鎮看看再來幫助彩嬌戒煙,他想既然花葵去找靳義堂了,就一定在遙鎮跟靳義堂打聽到他現在在那裏,找到花葵,哪怕是他忍不得看彩嬌戒煙,下不得手,他能,他倒要看看這煙癮到底戒掉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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