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171章


  小記媳婦名叫申保菊,個頭不高,卻是小巧玲瓏長得俊俏,性格又淘氣。申保菊老早就跟申來順好,家裏的長輩看上了來順的人緣,也沒有反對。


  好了那麽多年沒錢過門,就一直拖著,雖然沒過門,卻像一家人,保菊家裏的一些粗活重活都叫來順幹。想不到保菊家裏欠總爺的錢糧越壘越多還不起,總爺說如果保菊嫁給他的侄兒小記,那欠帳都給免了,還照付彩禮。


  申保菊爸媽無奈就答應了,也沒有考慮女兒的感受,生生把他們給拆開了。


  申保菊嫁給申小記也就是去年的事。嫁給小記後,保菊跟來順還成了近鄰居。今年春上,小記被周邊小山溝村的一個二流子叫走了,說是讓他參加警備隊,吃穿都有。


  其實就是參加了大仙道裏的特務組織,每天不在村上,就是來也沒個靠,老是摸黑來摸黑去的。


  申保菊總看不慣小記那個工作,覺得他做那些事一定見不得光,不像來順他們,穩穩當當的守本分。


  申保菊走後,申來順就通知申鬥貴、申朝元他們停止一切宣傳活動,並把這裏的情況告訴了吳樹修。吳樹修通知他們三天後到東韓村碰頭。


  到了東韓,吳樹修批評了他們這些急操、冒險的革命情緒,這樣做會暴露自己的,對黨的工作是有害的。學習了一個進步青年如何在鬥爭中提高警惕、成熟穩健的起碼知識。可是已經遲了,特務們已經盯死了他們。


  離過大年越來越近了,橋頭村在外做生意的東家們有的也開始回來清掃庭院準備過年了,村裏洋溢著一種節日的氣氛。


  這時的申來順卻是悶悶不樂,心裏就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大前天帶著任務出去的申鬥貴和申朝元一個也沒有回來,按指令他們昨天就該回來。


  已經成為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的申朝元、申鬥貴他們已是村上黨的抗日村長和農會主席,雖然都在秘密地工作,但身上肩負的重任他們是清楚的,除了負責村上的各項工作外,他們還有負責發展周邊村的黨員,擴大黨組織基點隊伍的任務。


  黨的紀律也曾三令五申地強調過,按說他們是不會誤事的。等到天黑他們還是沒有回來,申來順便在當夜跑到瓜掌村回報給了黨組織交通員張樹芝。


  第二天,固村黨組織對這件事很重視,便安排人員四處找尋,申來順去了蔭城申鬥金那裏,也沒有得到他們的消息。


  又是幾天過去了,縣委針對這件事專門召開會議,經過大家討論分析,橋頭村的兩位同誌一定是被那些漢奸特務們給盯上了。最後決定,秘密動員群眾,首先要找到兩位同誌的蹤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心裏最著急的還是申來順,兩位兄弟忽然同時沒有了下落,他是最有責任的,一定是在行動中帶有冒險主義,沒有觀察好周圍暗藏的敵人,他們一個包西片(王家掌、西堡村一帶)一個包東片(林青莊、店上村一帶),這些都是他們商量好分工安排的。


  參加革命隊伍也是他引薦的,現在他卻活的好好的,他們兩個的家人還不知道是因為啥呢。


  此刻他忽然一下想起了保菊,希望她能知道點什麽。


  申小記幹什麽工作他們都弄不清,就連保菊也弄不清。他知道保菊的思想還是很上進的,他了解,她跟他是無話不談的。


  申小記在縣城警備隊已是名副其實的了,是不是他也是那些特務漢奸呢。申保菊也管不了他,也不知道他真的在幹什麽,常常跟上這生氣,有時受了氣就去找申來順訴苦。


  申來順借口去小記家借家夥(家什),見到了保菊,保菊說小記好幾天沒有來家了,還沒等申來順提申朝元、申鬥貴的事,申保菊就先問:“朝元他兩找到了嗎,是不是他們遭害了”。


  “聽小記說的?”


  “恩,他有一回說,村裏有悄悄參加共產黨的,會被‘圪刹’了的”。


  申來順不吱聲了,心裏頓然覺得被錐子紮了一下。


  “那標語真的是他們貼的嗎?”申保菊問。


  “誰知道呢。”申來順道。這是我們的紀律,再好的人都不能告訴。


  晚上,申來順被通知到油坊河村碰頭,油坊河村住著黃山區幹隊,都是自己的隊伍,油坊河村是黃山區通往東麵固村區至遊風約村莊的要道。


  申來順到了油坊河見到了固村郭連保,在座的還有吳樹修和申鬥金,郭連保是黃山區負責人,他們都是針對這件事來這裏商量對策的。大家臉上都帶有一絲陰雲,空氣也顯得異常沉悶。


  “兩個同誌已經確認是犧牲了,有一位同誌的遺體是在王家掌村附近找到的,敵人的猖獗給革命鬥爭帶來了很壞的影響,如不抓到凶手並對他們嚴懲,我們就對不起死去的革命同誌,也喚不起剛剛覺醒的民眾的革命鬥誌”。吳樹修代表縣委鄭重地說道。


  經過討論,由郭來保負責組織一個鋤奸小組,漢奸特務有黃山區的也有固村區的。申鬥金最後表態說,他負責派人暗中調查並揪出真正的凶手。


  這時的申來順,心底裏一下開闊了許多,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儼然覺得他的背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支撐著……


  那日申來順從申保菊家走後,申保菊就覺出來點什麽,跟來順好了那麽長時間了,她了解來順,越遇到大事越沉穩,申朝元他們要真的是共產黨,能少了來順嗎,他們還都不是聽來順的。來順在平時就在她麵前老念叨共產黨好,既然共產黨來了,村上有人參與了,裏麵就一定會有他的。那天看到他為了朝元他們那個著急的樣子,她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隔兩天,小記回來了,申保菊見他沒有走的意思,每次來都是匆匆就要走的。就給他備了一壺酒,抄個土豆絲,他知道小記那個酒量,三盅下肚話就多了。她想從小記的嘴裏再多知道點什麽,她還是想幫來順。


  自申小記跟申保菊圓了房他就被他叔總爺介紹給了楊篤寬,名譽上是縣保安團,其實就是充當日本人的特務,日本人在正月匆匆進來縣城後丟下一個大隊的警備隊就撤離了。


  九路圍攻後,八路軍又把縣城奪了回來,那些警備隊抓的抓,逃的逃,可是他們一刻也沒有停留,以“大仙道”做掩護在鄉下建立特務組織,以楊篤寬為首。還和以前閻錫山“F共防共”那樣到處安排耳目,暗中查訪共產黨和進步人士,破壞抗日。


  申小記到了特務組織,經過“大仙道”的洗腦訓練,很快成了他們的傀儡,白天有酒肉,晚上有女人。


  申小記一般是不在家過夜的,即使白天來家也是匆匆來匆匆去的,總不肯說他在幹什麽,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一進門倒在炕上就呼呼地睡,睜開眼就喊餓要吃飯。


  申保菊給他把準備好的端過去,看來他真是餓了,狼吞虎咽的,三盅過後話就多起來,朝保菊鉤鉤地看,然後一把拉過她說道:“菊,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菊。”說著從身上摸出一把晉鈔來,給她放在手裏。


  保菊猜想他一定是白天做了什麽要緊的事,身上那麽多錢也沒有吃飽飯睡好覺。


  保菊拿了錢故意跟他撒起嬌來,又拿酒杯跟他陪酒,一邊問:“走半年了才想起來給你媳婦錢化,今天日頭從西出來了吧。”


  小記道:“半年了這才開始有了錢,以後還要多呀,菊。”


  “那為啥呀”。


  “保密。”


  保菊生氣似的推開小記:“跟自己媳婦還保密,不伺候你了。”


  小記這時酒已過半酣,說話也開始卷舌了:“不是不……不告訴是……是不敢啊……”。


  申小記也有他的好處,不耍酒瘋,喝多了就會睡覺,從不招事。保菊不想讓他睡著,要睡著了再等醒來他就清醒了,問啥也問不出來了。便急忙上炕鬧騰他……


  ……


  申保菊整夜沒有合眼,看到小記那個呼哧呼哧的熊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原來他真的讓她猜著了,朝元、鬥貴他們的死就是跟他有關,最讓她心驚肉跳的就是小記說的“快輪到來順了。”那句話。


  雖然他是從喉嚨眼裏哼出來的,她最上心的就是這句話,她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對來順的猜測,他不是一般的人,他跟朝元是一起的。


  沒錯,小記就是這樣說的,她一整夜就是在回憶這句話,讓她睡不著,老覺這夜太長了。


  申小記一大早就走了,早飯也沒吃。小記走後,保菊一撂碗就去找來順,她不敢再耽擱了,萬一小記這一走,來順就會有危險。


  申來順才剛吃過早飯,正準備出門迎麵就碰到保菊,保菊來他家是常事,他並沒有在意。


  “小記昨晚來了,剛走。”。


  申來順“嗯”了一聲,顯出沒在意的樣子,徑直往外走,其實他卻在意,一時不知道該怎樣應付保菊,他知道保菊太聰明,不想讓她猜到他在幹什麽。


  “還走,給你白說了。”保菊見他沒當回事就有點生氣。


  “咋了,你隻是說小記來家了,那不正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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