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90章


  半前晌蘇大本派出去打聽小記媳婦消息的一位民兵回來了,這位民兵就是油坊河村的,對方圓村莊的人都熟悉,他告訴王強他們,那個保菊就在村上北岸上住,後牆外就是一片莊稼地。


  一聽那位民兵描述的這個地方倒使劉寶庫禁不住一怔,王強也在同時看了劉寶庫一眼,意思是看來昨天被那個小少婦救了的一定就是這個保菊了。


  昨晚申鬥金臨走時告訴王強,到了橋頭找到申保菊的住處就在她後牆用磚頭敲打三下,二短一長:“咚!咚!——咚!”,連續三次,就算是對上了。


  不過,在對暗號之前要先看看牆頭的西麵牆角有沒有豎著一根木棍,如有,說明她的男人回來了,或者有其它情況,不適宜接頭,順著後牆就是一條人行小道,是通往固村、大安村的,一般情況下經過那裏的陌生人不會讓人生疑。


  王強二人弄清了申保菊的住處,就沒有再讓蘇大本給他們安排向導,雙方說好了三日後到牛居村集合。


  二人沿著來時的熟路到了橋頭,這才發現通往這個申保菊房後的確是一條走順了的人行道,那道明光發亮的。


  他們發現那西牆角沒有什麽木棍,就按照申鬥金的囑咐拿一塊磚“咚!咚!——咚!”敲了三次,不一會兒就見從他們爬過的地方伸出個頭來。


  二人一眼就認出了她,特別是那雙眼睛,活靈靈的。


  申保菊看見他二人一點兒都沒有感到吃驚,倒像是她已經預料到的。她朝他兩個點點頭示意還從這裏爬進院來。


  劉寶庫最後一個進了院又朝他們爬牆的地方看了一眼,那牆頭被爬的明晃晃的。


  申保菊一本正經指著說道:“那些不正經的人就是從這裏常出常進的。”


  劉寶庫點點頭,衝她咧嘴一笑,心裏說:難道我們也是不正經的了?這笑裏也包含著對這位小少婦的那種敬愛。申保菊也覺得這句話說的不恰當,不由得伸了伸舌頭。


  西牆角斜靠著一根掏茅廁的糞鬥杆,如果有情況,這個杆就會沿牆角豎直了,上麵露出來一部分就是標誌。


  “這老申”。王強也發現了那根標誌,衝劉寶庫笑道。


  “是老申讓你們來的吧。”申保菊問道。


  “你怎知道的?”王強道。


  “不是他讓你們來,那來的暗號啊。”


  “噗……”劉寶庫忍不住笑出聲來,用手指點著王強,意思是你看人家小媳婦多聰明。


  其實這暗號隻有橋頭村申鬥金這幾個人知道,那還是在去年春鋤奸後決定的,因為申保菊的男人申小記在縣城紅部警備隊,喜好來家喝口小酒,酒後話多經常失言,保菊又傾向革命,常常給村上民兵捎傳消息,而每次的消息都很考真,所以,村上地下組織就把保菊當做了自己人。


  不過那小記也沾了媳婦保菊的光,要不是申保菊,他在去年就被鋤奸隊當做漢奸給崩了。


  申保菊也猜出來他們找申鬥金要幹什麽,十二月事變後,村上民兵骨幹轉移的早,這也是橋頭特務漢奸多的緣故,申保順帶著民兵臨走前就囑咐保菊要多個心眼,有事了老申會通知她,暗號不變。


  劉寶庫對昨天申保菊給他們解圍的事就一直耿耿於懷,這當子功夫不問一下眼前讓他這個五大三粗的殺敵英雄佩服的小媳婦,要是走了他是覺也睡不好的。


  於是問道:“保菊同誌,你昨天救了我們,我現在鄭重感謝你呀,不過,你是怎麽想到我們就會有危險的呢?”


  申保菊很不好意思聽別人誇她,特別是劉寶庫對她“同誌”這個稱呼。“我還是頭一次聽叫我同誌類。”


  “我們都是同誌,好稱呼呀,你很不錯的…說說那天的事啊。”王強看著保菊。


  申保菊明白了意思:“你們不知道橋頭這方圓,那些特務啊漢奸的一茬一茬的,再說你們被村上總爺盯上了,那還有個好嗎,那可是眼睛裏麵裝不下一粒沙子的,我就看你們不像是做買賣的。”


  “怎不像呀?”劉寶庫道。


  “哪有上門做買賣的,吆喝著走的,就有個賣家,還沒有出來門你們就走遠了。”


  “噢,是個理兒呀” 劉寶庫點點頭。


  申保菊接著道:“那總爺也一定看出你們是裝模作樣的,我便多了個心眼,要不你們就會被村上那一夥給圍住了。”


  二人的兩雙眼睛都是直勾勾地看著申保菊,沒想到他們兩個還會做了她的俘虜。


  等到天黑,申保菊給他們早早做了兩碗熱乎乎的麵條,還掂出男人小記經常喝的固村酒坊裏的酒,說要親自帶他們上東山裏。


  劉寶庫好長時間也沒有沾過一滴酒,拿起瓶子就喝,被王前一把拉住了,扭頭問申保菊:“保菊同誌,我們喝了你丈夫的酒,他回來見少了怎麽辦?”


  申保菊道:“沒事的,你們盡管喝,他的酒是沒有個數的,每次都要喝個半死,那還曉得還剩多少酒了。”


  “我說嘛,保菊同誌是不會做那些沒底的事的,該喝喝口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劉寶庫笑道。


  正說間,聽外麵似乎有動靜,申保菊出去一時就進來催他們道:“可能小記領著人來了,在後山坡,快到了,我恐怕不能帶你們去了,省的他懷疑上。”說著,到櫃子裏拿出來幾個饅頭塞到王強手裏:“快走吧,晉莊洪掌村,找一個叫呂文龍的,就說是申保順對門那個叫菊子的親戚。”


  二人不敢耽擱,簡單收拾一下,出了大門直接上了郭堡、固村那條小路。


  申保菊剛送走王強他們,急忙回家將剛才他們吃飯的碗筷拾掇妥當就聽見有了翻牆的聲音,一骨碌一骨碌進來院四、五個人。


  自楊篤寬被鏟除後,申小記如今升了個副大隊長,神氣的了不得,不過他在保菊麵前還是個鬥敗了的公雞,逞不起能來,隻要申保菊一動氣,他就會下軟蛋。


  所以,申保菊也不怕他什麽,方正他也是個明明白白的漢奸,隻是現在共產黨遊擊隊還沒有槍崩他的決定罷了,吃槍子是遲早的事。


  申小記領著縣城裏來的幾個人進了屋,就差人開開大門去通知總爺來他的屋說事,不一會,總爺也領幾個人進來,申保菊一看,還是昨天來抓王強他們的那些民團,其中還有梁辰。


  自那日她嚇唬了一次梁辰,梁辰已經很少蹦進院牆來她的窗戶底轉悠了,不過她也給他下過細,想看看他到底害怕她了沒有,結果在她的後牆還不斷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他還是憑借是總爺安排他的這個“公務”在偷偷“保護”她。


  後來她也不再強管了,轉悠轉悠吧,起碼她不害怕晚上後牆傳來的狼叫聲了。


  昨天,總爺在保菊這裏沒有圍住王強他們,猜想是從這院的後牆走了,礙於小記升了官,也不敢隨便為難保菊,就差人將這個情況匯報給了縣裏,為了排除對副隊長老婆的懷疑,就安排幾個來這裏調查清楚。


  等到總爺來到,申小記對著申保菊跟總爺道:“我自從進來家門還沒有跟我媳婦搭訕一句,現在當著總爺的麵就把昨天的事情搞清楚,這裏有縣上派過來的監督員,我說話不算數。”


  總爺聽著小記的話中有話,來時的那個勇氣一下就沒有了,接口說道:“要知道大侄來此是為了這件事,我就不該來來,昨天的事我早忘得一幹二淨了,也隻是例行公事說說而已,再說,保菊哪有那樣傻呀,堂堂警備隊副隊長的家人,那能會搞那一套呢,到不如聽我個建議,大侄既然風塵仆仆帶大家來了,就順便賞我個老臉,今晚到我哪裏喝個痛快,也算是大家對我的懲罰。”


  不愧是總爺,早年一直就是村上的掌門,說出話來有方有圓,一套一套,到說的嗜酒如命的小記垂涎欲滴,一下軟了七分。


  這時,保菊手裏攥著個麻布兜趁勢也出來圓場,她的目的也就是打消這個總爺對她的懷疑,那天總爺問她賣什麽毛皮了,她沒有回答,隻說人家沒看準東西,隨時就走了,其實她哪有什麽皮呀。


  “既然總爺想知道那天我賣皮的事,對著小記和大家我就交代了吧,省的總爺日後說我閑話。”說著,把兜裏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


  大家一看,還真是一堆皮,有兔皮、老鼠皮、還有犵狑皮,這些都是當天她讓來順他爹給找的。


  “昨天沒讓總爺看,我是覺著總爺不應該那樣審查我,我氣的。”申保菊道。


  “誒——哎,算了,算了啊,今天這事就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就是總爺的事了,大家看怎樣?”跟小記一塊來的那個所謂的監督員發了話,於是就一同跟著總爺走了。


  申保菊終於鬆了一口氣。不過她還是對梁辰不放心,萬一這個梁辰在她的後牆轉悠再發現點什麽,那以後就要壞事情,便衝梁辰說道:“梁辰該知道呀,昨兒我還見梁辰在我這裏轉悠哩。”


  其實梁辰轉悠了沒有,她也不知道,她是故意在試探他,也是給他敲個警鍾。


  “沒呀嫂子,你見我轉悠來?啥也沒有,啥也沒有發現哩。”梁辰慌慌張張道。


  聽他這話,一定是轉悠來,不過他也許真沒有發現什麽。


  “還說啥哩,已經說了是誤會,還一直嘮叨啥哩。”總爺道。他也怕小記再追問起梁辰這個事來。


  看來那二位同誌現在也該出了固村了,申保菊想,她還惦記著“同誌”那二個字,她覺得那“同誌”二個字在她的心裏總是積蓄著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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