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挑事
晚上, 舅舅一家子吃過晚飯才一起離開的, 臨走前，小妗子依舊不放心：「蓉蓉，真不用妗子去幫你呀？萬一那兩口子再欺負你們怎麼辦？」
文蓉只得又和舅舅妗子保證只要再有人欺負他們就找小妗子出面，舅舅才放心的離去。
第二天, 那兩口子果然老實了許多，涼皮還是按著五毛錢一張賣，可今天去他家吃得明顯比昨天少多了，文蓉的生意也恢復了平常的客流量。
一個顧客昨天吃過五毛錢的涼皮，今天再來文蓉攤子，有些不太好意思, 文蓉依舊和平常一樣對待。來人吃了一口文蓉的涼皮，感嘆道「還是你家的涼皮好吃, 那家，別看便宜, 味道差遠了。」
文蓉可不願為了一碗涼皮和別人撕扯不清, 畢竟大家都是憑本事掙錢, 要是人家口味好, 她也不會去眼紅。文蓉現在一心想著她的辣椒醬, 周姐說第一次送的貨都賣完了, 讓文蓉再做十盒送去。
家裡的辣椒已經用完了，收攤后又去市場挑了合適的辣椒, 買了一大包香料, 文蓉回家就起鍋又熬起了辣椒醬。
劉明英這時候正在老四江廣棟家, 她這幾天總是在惦記著文蓉的生意，那天下班后又偷偷去看了一次，文蓉和另一家賣涼皮的起爭執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躲著看了個全程。
她和江廣梁商量著也拿不定主意，一時想要辭了工作去擺攤子，一天掙個一二百塊；一時又唯恐生意不好，和那家的兩口子一樣賠錢甩賣。自己在那裡抓心撓肺的難受，乾脆來了老四家和婆婆說說情況。
張繼美正帶著孫子一起看電視，屋子裡不光開著吊扇，落地扇也對著沙發直吹，劉明英一進門就恭維道：「娘，你這屋裡還真是涼快，還是我們老四有本事，娘你看你在老四家過得日子，和那些城裡退休的老太太差不多了。」
張繼美最喜歡聽的就是有人誇她小兒子和她兩個寶貝孫子，三兒媳這一張嘴就說到了她心坎上，一張滿是褶子的臉頓時笑開了。
「我這日子，哪能和退休的工人比，人家退休的工人在家裡看孫子，國家還給工資呢！我這在家看個孩子，還得老四掙錢養活。」劉明英暗暗撇了撇嘴，心說這可真是偏的沒邊了。
劉明英隨手拽過一個馬扎在風扇下面坐下，問道：「他四嬸呢？沒在家。」
張繼美沖東屋一指：「在呢，剛下班，在屋裡歇著呢。」
「哎！」劉明英嘆了一口氣，「要說我們妯娌四個，二嫂就不說了，就數老四家的命好，老四有本事，又疼媳婦。你看看，一樣是下了班回家，我這一天忙這忙那也沒個閑著的時候，就這亮亮他爸還整天挑三揀四的。」
「老三哪孬了」說她兒子，張繼美自然不願意「缺你吃，缺你喝了？他在外面拼了大力的掙錢還不都花你娘倆身上了。」
「是，不孬！哎！我們兩口子也沒本事，不像老四腦子好使，又開公司，又當經理的。我們也掙不來什麼大錢，一天就出個苦力掙那三瓜兩棗的還不如蓉蓉一個小妮一天掙得多呢。」
張繼美哼了一聲「她賣個豆腐腦能掙幾個錢，小妮子家家的，整天地拋頭露面的在外面野，跟著她那個寡婦姥娘能學了好！」
劉明英一臉的誇張：「哎喲！娘，你不知道嗎？蓉蓉現在可本事了，不光賣豆腐腦，還在市裡擺了一個攤子賣什麼涼皮，我那天帶著亮亮去市裡，亮亮見了非想吃，就那麼一碗，蓉蓉就跟我要了七毛錢。」
「什麼？亮亮吃還得給她錢，這個小死妮子，掉到錢眼裡去了，她眼裡還有誰？大寶、小寶吃她個粽子她都不捨得，亮亮吃她點東西還得給錢，她這眼裡沒老沒幼的，我看她以後能落個什麼好？」張繼美畢竟看過文亮幾年，對這個孫子也還是很疼愛的。
「嗨！我這當嬸子的還能占侄女那點便宜嗎？一碗涼皮，給錢就給了唄！不過，蓉蓉這性子確實有點不太好，以前我二哥多大方一個人，做買賣也從不和人計較，十里八鄉的誰不說娘你教育的好？蓉蓉現在什麼事都聽她姥娘的，這性子和我們老江家差的太多了，我們這當嬸子的看著也不好插手管去。」劉明英一臉的痛心。
張繼美一聽這個就惱了：「誰能管的了她了，她那個姥娘就是個潑婦，養個閨女一臉的苦命相。當時我就不同意你二哥娶她，你二哥非不聽，你看現在怎麼樣？她姥娘就是個克夫的，她媽還是，一家子都命硬，你二哥好好的一個人就是被他陳家克的。」
劉明英深表贊同：「要說蓉蓉她姥娘命是不太好，蓉蓉年紀小，跟著她姥娘，難免的被她影響。不過孩子小，慢慢還是能轉過心眼的，誰和她親？還不是咱姓江的一家子？那外人再好，都是沖著東西去的。這孩子小也是好哄，我看著那天蓉蓉她姥娘和我三大娘都在裁縫那做了一身新短褂，說是蓉蓉給買的布，你說這剛掙幾個錢不都花出去了。」
張繼美聽著這事，心裡就不舒服了：「這兩個老貨，我的孫女掙得錢，我還沒穿上一個布絲絲呢，她兩個倒是先享了我的福了。
「誰說不是呢？你說這文俊還小，蓉蓉也不懂點事，錢也不知道給文俊留著。就前天她兩個舅舅一大家子都來了，在這一天又吃又喝的，聽說臨走還都沒空著手。你說這麼個花法的，雖說掙得多可到文俊長大還能剩下多少呀？」
「她擺那個攤子，真能掙著錢？」張繼美一臉的不相信。
「哎呦！娘，你是不知道，我專門去看的，一中午能賣一百多塊錢呢！」
「什麼？」張繼美一聽這麼多，當時就驚了「能賣一百多？那得掙多少？」
劉明英算計了一下：「她賣的那個涼皮不知在哪裡進的，我估摸著一碗最少也能掙個兩三毛，一個月掙它個千把塊錢絕對沒問題。不過，現在看就蓉蓉這個花錢法，掙再多也剩不下，還有她姥娘一家子呢！」
張繼美登時就急了「不行，我得找她去」又喊小兒媳：「大寶媽，大寶媽，你快起來看著點大寶，我出去一趟。。。。。。」說完也不等小兒媳回話，轉身就急匆匆的走了。
張繼美剛出院子，張英就從東屋出來了，她這半天聽三嫂說話，也沒睡著，看三嫂還在自家堂屋坐著，張口問道：「三嫂，你說蓉蓉姐幾個掙錢那事是真的？這錢這麼好掙呀？」
劉明英見弟媳婦一臉的不相信，說道：「當然是真的了，我親眼見的，就在市裡新開的那個服裝商場的旁邊，可能是廣蘭幫她找的攤子，生意可火了。」
張英聽了都不免意動，她在廠子里上班，因為她哥的關係，她在車間干統計。這是車間最清閑的活了，每天上班給工人們計計數，熬過八小時就下班了，一個月輕輕鬆鬆掙三四百，她原本以為自己掙得夠多了，一直在老江家都挺直了腰板說話。現在一聽，一個小妮子掙得比她還多，心裡怎麼可能舒服了？
她試探著問三嫂：「這做個小買賣這麼掙錢，三嫂你不去試試。」
「我也想呀！誰還能嫌錢多咬手不是？不過，我見這做吃的也要有手藝，蓉蓉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她賣的東西味道還是挺好的。她旁邊一家和她賣一樣的東西都沒有人吃，可能她姥娘有什麼秘方給她？」
張英一臉不贊成：「她姥娘有什麼秘方還能不給自己兒子，再說了要有秘方她家早發家了，還等現在？估計也就是做的好吃點，會做飯的應該一學都會，有什麼保密的？」
劉明英好似才明白：「你說的也對啊！這要不是秘方就好說了，咱也跟著問問怎麼做的。你不知道亮亮那天吃了，回家還一直惦記著呢，這要是自己會做，孩子吃也方便。」
張英聽了也跟著沉思：「三嫂，咱娘那個脾氣可別再跟蓉蓉姥娘打起來，咱們也跟去勸勸吧。」
劉明英聽了忙起身：「行，咱快去看看。」
張繼美這時候也到了文蓉家，她一路走的急，路上有人和她說話也顧不上搭理，有好奇的見她往蓉蓉家去，就不遠不近的跟著去看個熱鬧。才剛到門口張繼美就喊開了：「蓉蓉呢？你個死妮子你給我出來。。。。。。」
文蓉剛做好一鍋辣椒醬，正放那等著晾涼，姥娘幫著把待會要用到的盒子刷洗了，正用熱水泡著消毒。見張繼美氣沖沖的進來了，姥娘趕忙攔住：「張繼美，你來這幹嘛的，你拉著個臉要找什麼事的？」
「我來俺兒家還要和你說？你個陳寡婦，你賴在俺兒家不走，你還真拿這當你陳家了，我告訴你這是俺老江家，還輪不到你當家。」
「老江家怎麼了？老江家也不是就你家這一支，泉頭姓江的多了，像你這樣連親孫子孫女都不管不顧的，這江家也不能由著你做這個主。」姥娘對著她也是寸步不讓。
「你個陳寡婦你別血口噴人，誰不管孫子孫女了？我說呢怎麼放著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奶奶不孝敬，掙點錢都往那些外人身上貼補，感情是有人在一旁挑撥呢。」
文蓉一聽奶奶這麼說，登時就來了火：「奶奶，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們姐弟也不小了，誰好誰歹還是能分清的。誰是真心疼我們，不是光嘴上說說的，這可不是誰能挑撥了的？」
張繼美轉身對著文蓉又罵開了：「你知道，你知道個屁，你掙錢掙迷了眼了吧。自己家弟弟吃你一點東西都得給錢，我這個親奶奶連個布絲絲都沒見過你的，你掙的錢呢？不知道都進了誰的兜里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