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鉛華（3）
景先生一笑。
原遙發現，她認識景先生六年，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真切的笑，不是那種眼底浮點笑意，而是莞爾。
彷彿在說，看你小可愛接下來怎麼辦啊？
對啊，景先生不接她的茬，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原遙把車門關上，是想給景先生紳士機會，可景先生剛剛看司機的眼神不是那個意思呢？
那就是她自作多情。
原遙兩眼一抹黑，趕忙伸手去拉車門，沒想到在一邊好整以暇的景先生一把抓住她手腕，眼裡還是笑意：「謝謝原女士知道我心意。」
原遙：「……你放開。」
她說話聲音很小，明明對男人調戲很氣惱，可又羞恥。
這人站的太近，原遙動手腕要掙脫，結果景先生不退反進，身體貼近原遙替她擋住發窩頂：「小心。」
小心個蛋蛋哦。
原遙感覺他的呼吸在耳邊，臉騰的加熱，她又扭動腕子幾下想睜開，景先生目光卻停留在她的腰上。原遙不知道怎麼突然靈活一閃，想起自己以前跟景先生的幾次接觸，男人都似有似無的注意她的腰。
那是下意識的。
果然天下男人沒有不色的，只是色的部位有所差別，原遙咬著唇不掙扎了，心裡把景先生霸道的一面詛咒一萬遍：「你別抓了，我疼。」
景先生低著頭：「那你也彆扭了，說不定我也疼。」
原遙：？？？
兩人坐進車內，原遙扭著頭看窗外，其實她壓根不生氣，就是氣惱景先生不正經時太壞。
太壞。
房車一路賓士。
原遙住的地方離醫院不遠，開車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可這次司機小哥哥看懂老闆臉色，把這段距離足足開出一個小時十五分鐘沒到。
原遙生氣，不得已開口：「帥哥你能快點嗎？」
司機小哥哥職業性回答：「不好意思，今天真的堵。」
原遙看著一路平坦的馬路兩眼發黑。
哪裡堵了，幽靈車隊嗎？
她算是認識到了，她前幾天還覺得景先生送金.瓶.梅不符合他的人設，其實這人不暴露則以，暴露后真是黑幕。
原遙女子漢能伸能屈，扭頭看向正在借車內燈光看文件的景先生：「你……」老闆娘心裡哼一聲，又變腔調：「景先生，明天我沒車去醫院，你來接我好好？」
景先生從文件里抬起頭，黑暗下他眸光瀲灧有光，原遙不知怎麼危機感猛增，挪挪屁.股往後蹭：「行不行？」
景先生嗯一聲：「起床后第一時間給我電話。」
車子終於安全到達原遙公寓樓下，她囧那個囧啊，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大大方方的下去，還是說一句：「哎呦喂，要不要上樓坐坐？」
當然，現代社會這句話多多少少有點上樓做做的意思。
原遙沒敢說，小心翼翼道：「那景先生，我上樓了。」
景先生百忙之中從文件中抬起頭來，他看看公寓樓下的偏陳舊的設施，又看看自己前妻姣好的身材：「我送你上樓吧。」
原遙一下子就從車上跳下去，然後逃喪屍似的「砰」的把公寓一樓鐵門甩上，連頭也沒回一騎絕塵而去。
留下的景先生：……
一分鐘后，他撥通前妻電話：「安全到家？」
原遙藏在窗帘後面偷看樓下，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是一個影影綽綽站在馬路上的黑色身影而已，可知道景先生是在等著她，原遙又忍不住偷笑：「嗯，挺安全的。」
「看見了。」景先生說：「下次站在窗帘后偷看人不要開燈。」
原遙：……
景先生聲音變低：「還有，你的金.瓶.梅我還沒簽字呢。」
原遙真沒見過這麼上趕著不要臉的，她想吐槽兩句，樓下景先生卻像知道她的想法，輕輕道：「我得署名調戲。」
署名調戲是什麼玩意兒。
原遙把手機給掛掉，然後把燈「啪」掉。
屋子裡一片黑暗，原遙在開關處想想，又偷偷摸摸蹭回窗帘邊，打開落地窗赤腳走上陽台。
風很大。
原遙進門換鞋怕景先生走掉，所以「啪嘰」把高跟鞋丟掉就跑到窗戶邊，這個時候也沒穿鞋，踩在陽台地面上挺涼的。
但冰冰涼涼卻奇異的很舒服。
她趴在陽台欄杆上，久久的，久久的，看著景先生離開方向。
就好像她愛上景先生那麼多年，這麼久，這麼久，才得到那麼一點點回應，就值得她在陽台上吹著冷風哭一場。
明明感情進展的這麼順利，為什麼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夜，原遙也不知道自己睡的好不好，第二天醒來才五點，原遙睡不好跑去書房把那本金.瓶.梅拿出來翻翻，到六點起床化妝。
天蒙蒙亮，梳妝台前是美麗精緻的女人。
原遙笑笑，她把書藏進包包里，下樓才給景先生電話。
大概半小時后，景先生車子到了，原遙穿著高跟鞋「噔噔噔」跑下樓，像只小蝴蝶一樣飄進景先生眼睛里。
景先生挑挑眉，也沒說什麼，特別有禮貌的親自開車門，親自把原遙護送進車內。
原遙等他上車，興高采烈把金.瓶.梅拿出來，還特意帶了只筆：「來，署名調戲。」
景先生：……
他覺得原遙今天挺開心的，笑得有點像個賊丫頭。景先生心情也不錯，大手一揮在書內頁簽上自己的名字。
然後，贈平胸。
原遙拿回來一看，張牙舞爪，恨不得吃了他。
這下，這本書不能被任何人發現，原遙本來還打算以後拿這件事坑坑景先生來著。
她美眸瞪啊瞪，氣鼓鼓看著書扉頁。那邊景先生把筆筒蓋上，湊近她耳邊輕輕說：「遙遙，我還沒看過你……的樣子呢。」
原遙總覺得那頓的一下子含義太深。她微微側頭看向挨近自己的景先生：「你……」
景先生一本正經的坐直身體：「今晚看，記得晚上邀請我去你家坐坐。」
原遙：……
她突然想起今天早上看的一點書內容：西門慶見無人，就摟他過來親嘴。婆娘忙遞舌頭在他口裡，兩個咂做一處。婦人道：
「爹~」
果然，管你是不是親嘴的關係，你爸爸就是你爸爸啊。
因為景先生有這麼一說，原遙一整天都避著他，景母發現她都不拿正眼瞧自己兒子，暗暗心急，哪知道原遙純粹是被調戲成這龜孫樣的。
而且，這一天特別忙。
景先生回來的消息被傳開后，來醫院拜訪景母的人數暴漲，剛開始病房還能勉強應付，後面人實在太多打攪到景母休息，景先生皺皺眉，讓在隔壁弄一個會客室。
就這樣，還有女眷要到她們這邊來坐，原遙只能心裡坑坑坑，面上笑嘻嘻的接待。
其實她被微微驚到了。
她三年前離婚，景先生那時還沒有這樣炙手可熱，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富豪，哪像現在這樣眾星捧月，威儀凜凜，說一不二的樣子。
原遙心裡更加不好受，一方面開心跟景先生關係進展，一方面又覺得兩人差別越來越大。
景先生讓她今天卸下硅膠看看，不會看了后覺得這什麼鬼，然後黑著臉不要她了吧？
原遙發愁，愁得中飯晚飯都吃不下，為自己的胸深深憂鬱。
她萬萬沒想到，景先生真看見「平平無奇」的她，會是那樣可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