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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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臨近地方的時候, 成越臉色越來越差，但是他下車后司機找他錢的時候，他甚至還數了一遍, 確定沒錯后才抬腳朝那個巨大的黑綠色建築物里走了進去。
這個川崎的經銷店很大，成越走進去后, 立馬迎面走上來一個年輕男人。
「你好, 來看車？」白幀其實在成越進店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這小孩兒年紀不大，身上件件卻都是硬貨，
六七千的T恤，上萬的褲子, 再看那雙鞋……白幀笑著吹了聲口哨，這雙鞋國內壓根就沒發售。
不過讓他更在意的是，這人長的挺對他胃口的。
成越皺了皺眉，直接繞過了他朝著店的左邊那個吧台那兒走了過去，電話里那個姑娘說是在那裡等他。
「哎，兄弟平時玩兒車嗎？」白幀鍥而不捨。
成越煩躁的伸手推開了他，張嘴低聲罵了聲滾。
白幀忍了忍剛要說什麼, 從不遠處吧台那兒走過來一個穿著一套黑色職業裙裝的女人。
「您好，是成越先生嗎？」
「是。」成越面上有些急切的走了過去, 他心裡一急, 說話又變得磕絆起來，「我……我媽……」
「柯繆女士給您訂的車在這邊。」女人笑著稍微側身朝他引了路。
成越掐了掐自己手心, 慢慢的朝那邊走了過去。
成越在一輛被一塊巨大黑色絲綢蒙住的車面前停了下來。
「這輛車是特地按照柯繆女士所吩咐改造的。」女人慢慢的走了過去, 走到車頭, 揚手把黑色絲綢飛快的一把扯了下來，「所以我們幾乎是給整輛車重新做了調整，國內沒有部分配件，我們是把車運回日本，昨天才運過來。」
黑色絲綢下露出來的黑色機體殼和暗紅的塗鴉刺的成越眼眶發燙。
他站在原地，忍著心臟劇烈的跳動壓迫感，緊盯著車體挪不開視線。
成越突然有一瞬間好像是看到了他媽。
他媽笑著對他喊了一聲兒子，還祝他生日快樂，接著又批評了一下他腿上穿著破洞褲。
「成先生？成先生？」女人見他愣住了，喊了兩聲。
成越聽見她聲音回過神來，轉頭朝她看了一眼。
女人見他看向自己提議道：「您可以上去試試。」
成越甩了甩髮麻的手，朝車走了過去。
女人見他上了車，笑著感慨：「車還不錯吧？全部是徵求了柯繆女士的意見，她提出的意見全部都很專業，您媽媽對車很有研究。」
「是嗎？」成越忍住眼眶的熱度，伸手在冰涼的車體上摸了一把。
他媽根本就不懂車，難怪他說那天怎麼突然打電話問他什麼摩托好，當時他在視頻里看著他媽一件件的記在本子上還笑著說他媽傻，還問他媽是不是要送他摩托。
當時他媽回了一句什麼來著？
好像是……
「臭小子。」
「沒成年之前不能開摩托！別以為你偷偷開我就不知道，你在哪兒開媽都能找到你，抓住了就是一頓揍……」
「我能開走么？」成越再次開口的聲音是啞的。
「啊？」女人愣了一下，但又飛快的點了點頭，「當然，不過……」
女人接下來的話被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聲給完全掩蓋住了。
等她再反應過來，只能隱約的看到那個男生直接開車衝出了他們店的背影。
成越低下了頭，俯下了身體，他忽略了耳邊的風聲，也看不見眼前的道路。
但他腦子裡一直盤旋著一個想法，他想追上他媽，他想著如果能再快一點兒，那天他下了飛機之後是不是可以再見到他媽一次，是不是可以在抱抱他媽一次。
他是不是可以再喊一次媽媽。
嵇徐看著前面的紅燈，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經離成越放學的時間過了十分鐘了。
他在五分鐘前給成越打了個電話準備說可能會遲點，但是電話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被接通。
「這路堵的，咱們這車的四個車輪轂子全他丫的跑掉了吧，還不如我趴地上挪的快。」唐景抱著蛋糕擰著眉抱怨了一聲
嵇徐看著前面變了燈的紅綠燈，低頭又看了一眼再一次直到自動掛斷都沒有被接通的電話，擰著眉把手機甩唐景那邊去了：「你接著打。」
「沒事兒，估計沒聽著響呢。」唐景笑著，「成越也就看著不聽話，但這事兒過後，我覺著他挺靠譜……」
唐景後面的話被車外一陣裹著風的轟鳴聲給蓋住了。
整條街所有的車被紅燈堵住剛起步的速度讓那輛幾乎開出殘影的暗紅色摩托襯的跟扔了三輪胎似的。
「嗬！這傢伙！」唐景從車窗探出頭去看，眼裡滿是震驚，「市區里玩暴力摩托這小子還真不怕死！」
嵇徐看著前面轉瞬間就沒了影的摩托，總覺得騎摩托的人有些熟悉。
成越今天好像也穿了件黑色T恤，但整街隨便拉出十個人都可能有八個人穿了黑色上衣。
「剛剛……」嵇徐擰著眉越想越不對勁，他總覺得開那輛車的是成越。
「怎麼了。」唐景依舊沉醉於剛剛那輛摩托，「你看清了嗎，那摩托絕對不便宜，帥啊！我還年輕的時候整天就想著糊弄我爸給我買一輛摩托，現在自己倒是能買……」
「下車。」嵇徐眯縫著眼睛，突然確定了剛剛那人絕對是成越。
「哦好。」唐景剛答應就反應過來不對，「什麼？」
「下車。」嵇徐把車停在了路邊，臉色很差。
唐景抱著懷裡的蛋糕費力的跳下了嵇徐的車后剛想問怎麼了，就見嵇徐開著車沒等他眨幾次眼后就離他幾百米了。
唐景單手拎著蛋糕，另一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尾氣，但沒能抹掉臉上的震驚。
嵇徐開車向來很穩，大學那次他們幾個差點兒被撞死後，他就沒見過嵇徐開過快車，這是怎麼了……
因為車的速度太快，成越眼前的視角慢慢只剩下一個點，他看不清道路了。
成越想著如果他再開快一點，他媽肯定會特生氣的一巴掌拍他背上，還會罵他，說不定還會揪他耳朵。
他如果躲開了，他媽就會站在原地瞪他，一直瞪到等他自己乖乖的過去把耳朵送上去。
車速越來越快的時候成越心想著他媽怎麼還沒找到他，快來揍他啊，這次他一定不會躲開……
嵇徐嗤笑了一聲，抬手拎著他的後頸往下一壓，按著他讓他一動都不能動，這才慢慢彎腰貼在他的耳邊，「我告訴你，廢你不過頭點地，聽話點兒一切好說，你以為我閑的上趕著跟你鏟事兒呢？」
「哎！疼疼疼……」成越一隻手被他給扭著疼的不行，嘴裡一迭聲的求饒。
嵇徐偏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鐘，手上鬆了勁兒，把人提溜著扯了起來：「收拾東西。」
成越捂著自個兒的胳膊，有些委屈，接著又看了看嵇徐的眼神，吞了吞口水一邊小聲的嘀咕，一邊去把茶几上的玉石骨灰盒給抱在懷裡了。
嵇徐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抱著骨灰盒后就沒動了，有些詫異：「你行李呢？」
成越小心的托著懷裡的骨灰盒，吸了吸鼻子：「落機場了。」
他行李根本不是落機場了，是他根本沒來得及去拿，他下飛機手機剛開機，醫院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趕過去的時候那群傻逼都把他爸媽燒成渣擺那兒了。
成越低頭看著手裡的骨灰盒，想著他趕過屍體都沒見著，眼眶立馬紅了，但緊接著又拚命的忍住了，他就想著可不能讓坐沙發上的那大爺看他笑話。
他媽言傳身教的告訴他，哭只能自個一個人躲著哭，人前哭那叫不要臉。
「行了，走吧。」嵇徐擰著眉，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慢慢朝門外走了過去。
他走到一半聽見沒動靜，轉頭去看依舊站在客廳沙發前的成越。
成越仰頭看著整座房子，眼眶有些發熱。
在今天之前，他從沒想過最後還是自己主動離開自己的家，家裡所有東西都沒有變，一件東西沒少，但他卻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這個家這麼空蕩蕩。
嵇徐眼神複雜的看著一直沒動的成越，又看了看這棟沒有人氣兒了的大房子，沉默半晌后嘆了口氣。
他慢慢的走上前去，伸手在成越背上拍了拍。
成越吸了吸鼻子，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睛，低著頭抱好了手中的玉石盒頭也沒回的出了這個房子的大門。
嵇徐挑了挑眉，有些訝異的看著他的背影，也跟著慢慢的走出去了。
「我們去哪兒？」成越見他跟著出來問了一句。
嵇徐悄悄打量了一眼成越這會兒還紅著的眼眶，又看著他故作鎮定的表情，想著還算懂事，伸手指了指院外邊兒的車：「先上車。」
嵇徐看也沒看他直接打開車門坐了上去。
成越摸了摸手上的玉石盒子，眉頭緊擰著，隨後也上了車，不安的看著車開了一段兒后，他偏頭看了看正在開車的嵇徐，猶豫道：「那個……我媽……我媽給你寄的東西給我看看。」
嵇徐看著前面的路況，眼睛都不帶瞟一下的嘖了一聲：「這會兒反應過來我要拐賣你了？夠機靈啊。」
成越：「！」
成越臉一下就白了
「你這智商論斤稱，秤都得壓壞。」嵇徐看了他一眼，「擱後座了自個兒拿。」
成越被他說的一張臉由白轉青，由青轉紅，最後臊的不行，轉身卻把後座上的牛皮文件紙袋給拿了過來。
文件袋裡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跟一張他的照片。
信紙上的字跡飄的不行，筆力入紙三分，每個字的最後一筆，幾乎要把那張信紙給割破。
這是他媽的字。
成越一眼就認出來了，只有他媽的字兒寫的這麼丑，還這麼酷。
「我會撫養到你成年。」嵇徐看著前面的路突然說了一句。
「誰要你養了。」成越捏著信紙的手有些發抖，他感覺自己鼻涕都快被自己抖出來了。
「我也不想。」嵇徐把車停下來，這才轉頭看著他，伸手從紙巾盒裡扯了一張紙出來遞了過去，「但現在很難過的是從法律上來看我是你合法的唯一監護人，你忍忍，我也忍忍。」
成越接過紙巾擦著鼻子。
嵇徐看著他擦鼻子那動靜，立馬把窗戶給打開了，偏頭看了看外面，催促道：「趕緊下車。」
成越因為鼻子被堵住了，聲音有些悶，一臉茫然的轉過頭看著他：「啊？」
「拿行李。」嵇徐看著他那樣子，立馬推開車門下了車。
成越拿著紙巾按著自己鼻子，被他巨大的關門聲震得紙巾給嚇得掉下來，接著又手忙腳亂的把紙巾收拾好了，團成一團拿在手裡推開門，下了車。
機場這邊人流量太大，成越抱著懷裡的玉石盒生怕一個不小心給擠掉了，走的小心翼翼，一步做成三步挪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