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但凡是進入決賽圈的人, 都不會輕易開槍暴露位置。
此刻, 三人同時開槍, 觀眾隔著屏幕都似能感受到子彈劃破氣流的刺激感。
年歌的站位不算好, 她恰好位於烏易易和獨狼的中央。
所以當烏易易提起步|槍掃射的時候，人們乍看之下都會認為, 她是在幫年歌殺那頭獨狼。
她離年歌很近，就算再菜，只要不是瞎子肯定能打中年歌。
唯有黃晨，知道烏易易主播身份的黃晨, 心驀地揪緊，身體不自覺靠近屏幕。
他屏息凝神滿心愧疚，這感覺於他而言就像是，戰場上他親自帶來的間諜殺害了自己的同胞。
烏易易已然被妒忌之火燒去理智, 子彈發射成功后, 她忍不住翹起唇角。
豈料——
屏幕之中, 年歌彷彿背後長了眼睛，在用二倍鏡狙擊之後，如閃電般，她又匍匐在地。
旋即, 她的三級頭飄紅，血條也迅速滑落, 變成刺目的紅色。
「卧槽！」她忍不住爆粗, 「又是神仙！」
說著, 年歌瑟瑟發抖躲在石頭后嗑藥：「快幫我往旁邊放個煙迷惑這個掛, 妹子、teacher，麻煩你們往對面扔手|雷，有多少扔多少，我就不信制裁不了這個掛！」
她也和大多數人一樣，以為烏易易是想要幫她一起打獨狼，只不過她技術不過關，才人體描邊全空了。
烏易易沒想到年歌的反應如此敏捷，眉頭蹙，心一橫，決定將這條歪路走到底。
因此，她並沒有聽年歌的指揮，而是立刻切換彈夾，想要故技重施。
而在她抬槍的瞬間，紀承灃冷不丁竄到了年歌背後。
篤篤篤篤篤——
子彈盡數打進了他的角色身體內。
紀承灃倒地，憋了整局沒開口的他，終於冷冷說：「這個節骨眼還殺隊友，還能不能做個人了？」
此話一出，烏易易陰暗的想法便被公之於眾。
饒是她穿著馬甲玩遊戲，可黃晨卻知道了，她默然呆住，甚至忘了退出遊戲。
而年歌在聽見突突聲的一瞬，心就提到嗓子眼，她也差不多猜到隊友可能是個黑子。
她當機立斷停止嗑藥，直接掏出手|雷往外扔，一顆、兩顆、三顆……
扔出第五顆的時候，外掛神仙終於忍無可忍，抬手一發子彈跟蹤打中了她的手。
屏幕驀地灰暗，年歌死了。
心重重地往下沉，年歌每個細胞都冒出寒氣。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被圍剿被群毆她都逃出升天，連上次自證都能誅仙，卻敗在這最後關頭。
悲憤的情緒排山倒海蓋下，她再憋不住，當著幾百萬觀眾的面哭了出來。
下一秒，
耳機里傳來轟得一聲，屏幕陡然切換。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這排字出現在眼前。
原來，外掛在騰出手腰射鎖定年歌時，被扔出的第五顆手榴彈落在了他身旁。
外掛避無可避被炸死了，而企圖殺年歌的烏易易還呆愣愣立在原地，她的存活反而讓年歌順利吃雞了。
可年歌哭得稀里嘩啦，壓根沒注意屏幕的變化，她沉浸在自己十連勝失敗的悲慘之中，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向相信自己的粉絲解釋。
正是此時，熟悉的男低音灌入她的耳膜：
「別哭了，不就是被外掛打死，至於嗎？」
年歌驀地一愣，腦子陡然轉過彎。
難怪她剛才覺得諷刺烏易易的聲音耳熟，這這這不是紀老師的聲音嗎？！
終於回味過後，她啜泣著，磕磕巴巴地道：「紀、紀老師……你該不是也在看直播吧？」
「呵，」男人哼笑，「大主播，你做蘿莉那些年是不是沒料到自己會這麼紅？」
嗚哇——
直播間現場掉馬，還是在最狼狽的時刻，年歌簡直暴風哭泣。
她知道老師在看直播，便梨花帶雨盯著鏡頭說：「老師我錯了嗚嗚嗚，我只是掛科后在遊戲里遇見你一時鬼迷心竅……你、你看在我十連雞都失敗了，這麼慘的份上，就原諒我這次吧。」
……
紀承灃終於明白了，女孩根本就不是為外掛而哭，她只是以為十連雞失敗而發自肺腑的難過。
他知道學生都經歷過什麼，倘若真在最後一刻功虧於潰，那她的情緒便不難理解。
沉吟半瞬，他說：「你真是我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學生，遊戲贏了你都能看成失敗還沒志氣的哭，你不掛科誰掛科？」
言畢，紀承灃直接下麥關掉了遊戲。
為了在遊戲中保護學生，以及不忍安慰她，紀承灃已經暴露了不少。
他如果再繼續聊下去，很可能把自己的信息也泄露，所以他點到為止，選擇下線。
而直播間內，年歌整個愣住。
她幾乎是立刻抬手抹淚，眼前的朦朧感消散，她終於看清了屏幕的提示。
並非她想象中的「下次一定會吃雞」，而是夢寐以求的「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年歌瞪圓眼睛，滿面不可置信。
她嘴唇微啟，良久才回味過來：「媽耶，我十連雞成功了？」
說著，她不管炸成煙花的彈幕，趕緊溜到遊戲大廳看回放錄像！
幾分鐘后，年歌呆萌地看著鏡頭道：「不是吧，外掛神仙還是被我炸死了，而我躺著想要殺我的黑子吃雞了？！」
所以，她剛才都白哭了，而且還因此在紀承灃面前掉馬了……？
像是想到什麼，年歌騰地起身：「各位，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年歌先去補妝冷靜一下！」
然後——
年歌衝出書房，到客廳后滿屋跑圈圈，還握拳為自己喝彩：
「yes！yes！」
「年年你做到了！！！」
她不知道，這些聲音通通傳入了直播間，彈幕達到玩味TV有史以來的頂峰：
——哈哈哈這個主播也太好笑了吧，對不起我轉粉了！
——賭一包辣條，年哥現在正在客廳喜極而泣，說不定高興得跺腳，可能鄰居要上樓敲門了
——等等，所以teacher真的是老師，還是年哥的老師？？？警察我要舉報這對師生戀！！！
——聽他們對話內容，年哥蘿莉那期視頻是故意去殺老師，報掛科之仇啊！！！
——雖然年哥虛驚一場，但剛才看她哭得真情實感，我真的也一個爆哭TvT
——本黑子臉被打腫了，全程看下來，並不關心老師不老師，只想說這姑娘大概真的沒開掛，轉粉。
——樓上我也是！年哥的操作真·蒂花之秀。最後一局她的搭檔我知道，是何遇的小號，看他們的配合就知道妹子有點東西:)
……
諸如此類，評論風向驟轉，從一開始的萬人diss，轉變成為現在的大型黑子轉粉現場。
再加上最後烏易易和紀承灃的神來之筆，年歌直播間的訂閱數瘋長，短短一天就破了百萬。
至此，年歌和玩味TV聯手做的「十連雞」策劃，算是完美收官。
而驚喜遠不止這些，當玩味TV的數據檢測員準備下班時，一條微博又轟炸了他們。
是KTW俱樂部絕地求生分部的隊員何遇，他竟公開出來為年歌說話了：
「@KTW何遇：不少人私信問我，那位直播究竟開掛沒有，今天就統一發個聲吧。和她當過對手和隊友后，我認為她有那個實力打出那樣的操作。
當然，這僅代表我個人的觀點，別上升到俱樂部:)」
職業選手公開為她站台，這樣好的機會，玩味TV當然不會錯過。
他們立刻轉載了何遇的微博，並給他買了熱搜，趁著這個機會又替年歌澄清了一波。
所以，當年歌終於平復好心情回到電腦前時，彈幕的風向又拐了個彎。
許多人提到一個名叫「何遇」的職業選手，並同時在和她道歉，說相信她真的不是掛比。
年歌滿是疑惑，但還是優雅得體的與觀眾告別，聲稱今天壓力巨大就不繼續直播了。
她沒有忘記玩味給自己派來的幫手，七哥和小覺，以及化身偵查兵的紀星言。下播后，她先和這三個人道了謝，畢竟沒有他們也不會有今天的十連雞。
七哥和小覺很快就回復了消息，反倒是平常總秒回的學弟，此刻不知為何銷聲匿跡了。
年歌覺得有些奇怪，還特意去紀星言的直播間看了看，結果發現對方也已經下播。
她便放棄了專研，索性等著對方主動回復。
而後，她才去上網搜索「何遇」這個人。
理所當然的，年歌看見了他為自己說話的微博，訝異閃過，她回憶著某件事。
好像……剛才直播的時候，隊里的軟妹黑子是說有職業選手來著。
她立刻翻起何遇的評論，不出所料，方才最後一局幫助自己的人就是他。
年歌又想到，何遇說紀承灃是他的朋友。
目光驀然一滯，她想，那會不會是紀老師請朋友幫忙說話的？
思及此，年歌的唇角翹起好看的弧度，她抬頭望向天花板，眼裡含光。
手機被她哐得一下扣在桌面。
旋即，年歌衝進卧室，拉開衣櫃，將所有的裙子都抱了出來。
挑選比對后，她最終選擇了件偏成熟的藍色旗袍裙，接下來沐浴化妝一氣呵成。
零點整，年歌去到樓上，敲響了紀承灃的門。
「紀老師，睡了嗎？」她緊張的說，「我是來向你賠禮道歉的。」
屋裡沒有反應。
隔了會，年歌又道：「紀老師，這次是真的道歉，我還帶了夜宵。」
微頓一瞬，她說：「謝謝你剛才替我擋了黑子的子彈。」
吱——
門終於開了。
年歌眸光閃動，但只一瞬，那光便淡下去了。
因為開門的人是紀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