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46
046
1月的天氣還是很冷的, 錢俊也出門的時候套了件灰色的大衣，半乾的頭髮軟噠噠的, 驅車到防彈宿舍樓下的時候, 連五分鐘都還沒有。
在一堆普通的轎車之中，這輛藍色的布加迪顯得十分惹眼, 碳纖維的車身加上流線般的曲線, 讓這輛超跑即使在夜色之下, 也散發著讓人迷醉的光芒。這麼一輛豪車, 停靠在防彈的宿舍樓下，如果不是深夜, 必定會引來無數人的圍觀。
然而, 自從她被帶過來這裡后，也只有在沒人的時候出來跑一跑，白天如果要用車，俊也都會用另外一輛低調的車。
錢俊也打電話給金南俊。
金南俊下樓的時候還下意識的把兜帽戴起來, 遮住自己的臉，遮住自己糟糕的皮膚狀態, 平日里挺直地背脊都微微佝僂，看起來精神就不是很好。
「你在哪裡？」
「車上。」
他抬起頭, 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輛仿若發光體般的超跑，看到車標后，更是下意識地驚嘆了一聲, 卻很快往別的車看去。
「車牌是什麼？」
「0912。」
金南俊將手機從左邊換到右邊聽, 視線從周邊紅色、黑色、白色、灰色等轎車掃過。
「沒有.……啊！」他的聲音收的非常急促。
雙眼緊緊的盯著布加迪的車牌。
「首爾·0912」
「藍色的布加迪？」
「快上來吧, 別跟個傻瓜一樣在外面轉悠。」錢俊也無奈的說，順勢發動引擎。
車燈一亮，車裡的人影也隱約顯露了出來。
金南俊不可置信的跑到副駕駛座旁，手還沒沾上，車門就被裡面打開了。
「上車。」
「哦！」
布加迪的車室內部是經典的主藍色，質感看上去就十分奢華。金南俊壓根就不敢想象這車到底值多少，連坐在裡面都有些不自在。
他乾巴巴地繫上安全帶，因為創作不佳而生出的疲憊感被壓在了腦後，雙眼緊盯著自己的朋友，有一堆話想要說，可現在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心臟還好吧。」錢俊也看了他一眼。
金南俊眉頭一挑：「強壯地跟鋼鐵一樣。」
錢俊也聞言，眉梢帶上了幾分笑意，道：「記住你現在說的話。」
她驅車，直接開往一條偏遠的路線。
作為一輛作為最快的超跑，布加迪的速度一直都是圈中王者，傲視群雄。
車子一動，金南俊就莫名的興奮了起來。
男人誰不愛車，尤其是超跑，又快，又刺激，即便不是自己的，如今坐在這上面的感覺也完全不同。
上了路后，金南俊見她往偏遠地區開，問道：「你打算去哪裡？」
錢俊也盯著前方的天空，目不轉睛地：「賣了你。」
金南俊「呵」了一聲，自嘲道：「就我，能賣多少錢。」
錢俊也抽空瞄了一眼，雙手虛虛搭在方向盤上，神色輕鬆：「兩隻眼睛的□□，五臟六腑，全身血液再加皮膚，還是值不少錢的。」
一股涼颼颼的風拂過他四肢全身，明明穿著厚實的衣服，藏在衣內的身體卻無端地汗毛直立，金南俊沒好氣地說：「你還真是沒良心！」
輕笑聲在車內響起，金南俊側過頭，正好看到她揚起的嘴角，側顏簡直好看的要命。
從欣賞的角度來說，俊也真的長了張讓人無法拒絕的臉。就是嘴巴有時候太不老實了，慣會氣人。
正這麼想著，她又說話了。
「珍惜現在吧，以後你的身價會高到我都買不起了。」
金南俊被她逗樂了，卻完全沒把她的話當真，配合著開玩笑：「你要的話，還需要賣？一句話的事情，我整個人都是你的了。」
錢俊也笑了笑，沒應聲。
金南俊抿抿嘴，看到車室時，又忽然想到俊也神秘的身世背景，想到了他們在內地活動時一路無阻的情況，以及在央視電視台時，工作人員們對她的殷切。一種落差感徒然降臨，心思敏感的他不由得想了許多，覺得自己剛剛說的玩笑話會不會被她瞧不起，心底有些難受。
剛一走神，身邊傳來一句話：「抓穩了。」
金南俊愣了下，還沒回神，車速猛然加快，他驚得張大眼睛，雙手緊緊抓住把手，整個人幾乎都緊緊貼在了椅背上。
「你！你！幹什麼！」
他身體緊繃，眼瞅著儀錶指針瘋狂地轉動，過快的車速甚至讓他隱約有種耳鳴的錯覺。
「放鬆。」
她聲音平淡無奇，甚至還帶著幾分愉悅。
金南俊艱難地將視線從儀錶上挪開，落在她臉上。
她的表情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唯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金南俊還想更多的去觀察，卻發現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因為車子開地越來越快，好像都快飛起來了一樣，車窗外的景象如同流星一樣飛速劃過，視線根本捕捉不住任何一個場景！
這是在飆車！
他現在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張口想說什麼時，車子突然急轉彎，他整個身體都跟著慣性往一邊貼過去，不受控制。
恍惚之中，似乎還聽到了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
山上某個角落，錢俊也將車停了下來，車頭正對著城市方向，能夠環顧整個首爾市，一眼望去，破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金南俊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了出來。他此時的雙眼也仿若會發光的銅鈴，原本包圍著他的滿身鬱氣，消隱無蹤。
急速的飆車過後，他有種死而復生的感覺，那種坐在副駕駛上，無法掌控自身安全的恐慌感遍布周身，但當適應過後，卻生出一股極度刺激的感覺，壓力伴隨著刺激釋放開，就像是全身都被掏空了般，除了快點，再快點，就什麼都想不到了。
他喘著粗氣，平復了劇烈跳動的心臟后，看著身旁神色愉悅的人。
「你——」
「你本來想在電話里跟我說什麼？」
再次被打斷的金南俊卡了下，這才想起自己本來想做的事情。
白天的時候他把新專輯的一首demo發給方PD，等到晚上的時候又是預料之中地被駁回。這已經是他改過第42次？還是第43次曲。他自己都記不清 。剛開始被方PD駁回的那段時間，他總是越戰越勇，不屈不撓。可時間越來越長后，漸漸的就產生一種疲勞感。
不想作曲，不想寫詞，不想製作音樂。
不想唱歌，不想跳舞，不想參加活動。
低迷的情緒包圍了自己，一時間滿心的鬱氣只想找個人去發泄。掏出手機時腦中閃過的第一個人影就是俊也，想跟她說說話，希望她能以前一樣開解自己。
倒是沒想到，她還沒開口，光光是剛剛那一輪，他積壓在心底的情緒瞬間就如同被戳破的氣球，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還能說什麼嗎？
「我——」說他的負面情緒？說他沒出息的表現？這時候突然就有些羞於啟齒，尤其是在俊也什麼都不說，卻完全懂他並幫助他發泄了情緒之後。
「說吧，我聽著。」
她的聲音毫無起伏，平靜地仿若一汪池水，卻輕易就將他焦躁的心情安撫好。
金南俊輕輕吐出一口濁氣，良久，才緩緩將他壓抑多時的心情告知。包括他最近遇上的一些瑣碎卻擾人的小事，也包括例如詞曲被駁回這樣的大事，零零散散，倒也說了不少出來。
他說完后，羞赧地笑了笑，擠著酒窩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幾分不好意思：「其實也沒什麼要命的大事，我也知道這種事情誰也幫不了我，我就是想發發牢騷。」
發了牢騷，將自己的心情如同傾瀉般地告知后，似乎心情就好上不少了。
錢俊也沒有評論他所說的事情，只是問他：「你知道，我煩的時候會幹什麼？」
金南俊認真的思考了幾秒：「吃飯？聊天？」
俊也拍拍方向盤：「飆車。」
金南俊愣了下，卻又覺得好像能明白。光光是今晚坐在副駕駛上這感覺，就足夠刺激了，大腦極度活躍之下，那些所謂的壓力似乎都不足輕重。在車上驚魂不定的時候，哪兒還有時間去思考別的呢？只顧著抓緊了把手，瞪眼看著前方的路，一遍嘴上喊著慢點，心裡又隱隱迫切地希望能更快一些。
「很刺激啊。」金南俊笑道，「但是，不危險嗎？」
俊也挑眉：「你不是還好好的？」
南俊撇嘴：「可是我魂魄都快被嚇跑了。」
俊也毫不留情：「睡個覺就又回來了。」
南俊無語：「哇！你真的是很沒有良心了。」
她發出輕輕的笑聲，若有若無。
「要不你下車，看看我有沒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