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什麽的是不可能的
一段敞開心扉的談話之後, 李文君和王寧曦都沒再說話, 病房裏有一種別樣的安寧。
李文君看著夢中也皺著眉頭的周璟,想起王寧曦的話, 不禁有些擔心。
“寧曦,你說他心裏的傷……是什麽?”
王寧曦歎了口氣,“阿姨, 說句不好聽的話,現在最了解他的人,恐怕不是你, 而是我。”
“您愛他,但您和他畢竟沒有朝夕相處,有些事情他也不願意和您說。”
李文君點頭, “確實是這樣。”
王寧曦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這兩天他的身體漸漸恢複過來了, 心裏的傷口卻還在滴血, 就別說愈合了。”
她的話讓李文君也擔憂起來, “會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那種環境裏呆上幾天, 總會留下些什麽。看他醒來之後願不願意說了。所以這幾天很關鍵,我不想在他心裏留下什麽後遺症。”
周璟一直睡到黃昏,整個人徹底清醒過來,覺得自己又精神過來了。
看著趴在自己床邊睡著的王寧曦, 心底一陣柔軟。
王寧曦好像感應到了什麽, 也醒過來了, 伸了個懶腰, “哈……你醒啦。”
“旁邊不是有陪護病床嗎?怎麽不去旁邊睡。”周璟伸手去揉揉她的發頂,覺得細軟而溫柔。
王寧曦轉頭看到他包著紗布的手腕,眼神一暗,隨即又露出一個微笑來,“你可真能睡,跟豬一樣。”
“是嗎?”周璟也不生氣,“那正好最近豬肉價格不錯,把我拖到生豬市場上賣了吧,還能賣不少錢。”
王寧曦摸著下巴,“這個建議不錯。”
病房門被推開,周易銘來送晚飯了,都是王寧曦中午點的,一樣都沒落下。
周易銘額頭上全是汗,“寧曦姐姐,為了買齊你點的菜,我可是跑遍了半個城,才能準時準點送到,怎麽樣,我好吧?”
王寧曦為他點了個讚,“那是自然,大家都知道你很能幹啦!”
王寧曦一句話誇得周易銘可開心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嘿嘿,品類豐富一些,哥哥身體恢複也快一點。”
“哦,”王寧曦把食盒裏的飯菜一份一份的拿出來擺在桌上,“就這碗粥是你哥的,其他都是我吃。”
周易銘:……
周易銘敢怒不敢言地出門了,嘴裏還嘟囔著不知道說些啥。
他出了門王寧曦才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他這樣好搞笑,你弟真好玩兒。”
周璟也笑了,“看他的智商被你壓製,我也覺得好玩兒。”
“哇!你這個哥哥也太狠心了吧!”
“做人,就是要狠一點。我餓了,快讓我看看你給我點的啥。”
倒也不是王寧曦說的,周璟隻有一碗粥,其實一大部分都是給他點的,品類多一些,營養也全一點,利於恢複。
每次看到周璟右手手腕上包的紗布,王寧曦都會想到下麵包著的,是一個恐怖的傷口。
她雖然不動聲色,但一直在觀察周璟的狀態。
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從現在開始會進入漫長的修養期,估計其他的問題會很快顯露出來——她是這樣猜測的。
“呼……吃飽了,出去溜達溜達。”王寧曦收拾了一下桌麵,把殘羹剩菜連同包裝盒一起扔掉。
“喂……”靠在床邊的周璟出聲叫住了她。
王寧曦一回頭,就看到周璟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像一條小狗。
“不好意思,沒有遛狗的計劃。”
……
周易銘他們幾個在病房外麵隨便找了個地方,正在吃晚飯,見王寧曦來了,喻知秋與她眼神示意。
王寧曦也點了下頭,算是和他打了招呼,“周易銘,跟我出去下,和你嘮嘮嗑。”
“嘮什麽嗑?”周易銘一臉疑惑。
王寧曦一把抓住他的後衣領,把他從椅子上扯起來,“走吧您嘞!”
“啊啊啊啊強搶良家婦男啦!”
然而趙寧和喻知秋都默契地忽略了他的呼救,依舊淡定地吃東西。
王寧曦把周易銘帶出了醫院,此時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他倆都站在一盞談不上明亮的路燈下。
看著路燈下的王寧曦,周易銘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寧曦姐姐,你下午對我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我有些理解不了,能不能給點提示?”
“不能。”
周易銘:……
王寧曦已經開口把天給聊死了,一般來說正常人就會放棄這個話題了。
但周易銘還是想再給這個話題續一下命,而且他知道王寧曦的軟肋——死纏爛打。
這招對他哥沒用,因為他哥煩了會把他拍死,但他意外地發現對王寧曦很管用。
然後……王寧曦感覺自己身邊圍了一隻大蒼蠅,怎麽趕都趕不走。
“寧曦姐姐,你就告訴我嘛,看在我這麽可愛的份兒上……”
“停!”
王寧曦投降了,“我隻有一個問題——為什麽你在你哥麵前就沒這麽煩人?”
“因為我哥煩了真的會打我。”
“你就斷定我不會打你?”
“對。”
“你……好吧我還真不會。”
既然煩不過這隻蒼蠅,那就給他一點提示吧。
“聽著,你不就覺得你母親不夠關心你哥嗎?在周璟失蹤的那幾天,我不止一次遇到過她,不過是你這家夥太遲鈍而已,連這個都發現不了。”
周易銘有些驚訝,“那她為什麽不直接出現?關心自己的兒子是需要偷偷摸摸的事嗎?”
王寧曦搖頭,“我能說的就這麽多,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想想。”
周易銘也不是蠢人,王寧曦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也是能想到一些東西的。
王寧曦見他表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知道他想明白了一些東西,便開口說正事兒了。
“這個事你回去再想,我還有事要問你。”
“你說。”周易銘回過神來。
“你哥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麽樣?”
……
王寧曦本以為周易銘會冷靜、客觀地跟她闡述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想到自己簡直是戳中了他的淚點。
接下來30分鍾,就是周易銘從小到大被周璟欺負的血淚史複述。
要不是王寧曦打斷,她估計他還能說上3個小時。
也是,攤上那樣一個父親,外麵還有外室和私生子虎視眈眈,若是周璟的心理素質差一些,恐怕活不到現在。
就算他用盡全力去保護周易銘,也有他照管不到的時候。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教會周易銘生存必備的法則。
現在看來,周易銘還是有些天賦的,不枉周璟的一番苦心。
王寧曦看了一眼時間,這家夥已經吐槽了四十分鍾了。
“那個,等等,你可以別說得那麽細,我對你的悲慘童年沒有興趣,你撿重點的說。”
“幾年前,那時候我還小,我哥那年18歲。”
“那是周渡良第一次提出要把外室和私生子接進周家。沒想到反對態度最激烈的,不是母親,而是哥哥。”
周易銘說到這裏,王寧曦心底有些觸動。
“周渡良一直以來,對我們倆的態度都很冷漠,但那次哥哥和他大吵一架之後,他把哥哥關起來了。”
“我去找過他,但不知道他在哪裏。一個月後他回來了,渾身都是傷,有一個傷口很深,已經化膿了,可能看出來是一直沒有處理造成的。”
王寧曦皺著眉頭,“是他左腿小腿上的一個傷口嗎?”
周易銘點頭。
“他不擇手段打贏了所有欺負他的人,還憑借自己的心智,用空頭支票收買了周渡良的人,讓他們放了他。”
“從那以後,周渡良對他另眼相看,也沒在那幾年之間再提過私生子的事。”
“你有沒有問過他,那段時間他都經曆了些什麽?”
“他不肯說。他隻說了一句話:雖然我想把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你,但我還是不忍心讓你經曆那樣的事。”
“從那以後,哥哥性情大變,變得更加冷漠。從表麵上看他可能性格正常,但稍微熟悉一點,就知道他很少把什麽人放在心上,除了我和媽媽……後來還多了一個你。”
“我也是從那件事之後,從他說了那句話之後,才明白之前他對我做的,所有過分的事都是為了保護我。”
周易銘說完這些話之後,路燈下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看著王寧曦沉思的樣子,周易銘忽然笑了,“還記不記得你剛見到我的時候?”
他的話倒讓王寧曦想起來了,她半年前第一次見到周易銘的時候,這還是個暴躁老弟,有些蠢萌,又有些搞笑。
“當然記得了,那時候你還蠢萌蠢萌的。”
“從那件事以後,我終於理解了哥哥,也想得到他更多的關注和認可。”
“我從周家出走,想向他證明我也可以保護好自己,但同時我知道了你的存在,我能感受到哥哥對你的喜歡,就……有些嫉妒。”
說到這裏,周易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王寧曦倒是覺得這樣的他像一條小狼犬,可愛得很。
等她反應過來,雙手已經放在他頭上了。
“喂喂喂!我的頭發!你把我發型弄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