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第二章:

  李喬木回到他居住的村落時已經是下午時分,長達兩個多小時的路程,終於在他走進村子前,逼走了他周身的寒氣。


  李喬木T_T:好遠,若是有車,這段路最多半個小時。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詩句很有意境,也真實的寫照了眼前的村子。只是意境與現實存在差異,這座前堂有水,背靠大山,說起來也是一塊風水寶地,名為秦家莊的村子,最真實的現狀是太過貧窮和破敗。


  縱然它是一座足有一百多戶,在原主的記憶里,已經算是很大的莊子的村子;縱然它面向入村的大路這邊,還有那麼幾棟看上去還算整齊的房屋。可見過太多新農村的李喬木,仍然不能從那幾棟黃土牆和茅草屋頂的房子上看出什麼氣派和富裕。


  對比起來,這座村子里,其實還應該是他現在住的那地兒最好。雖然那裡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睡覺都是在地上的一堆稻草上,家裡如今比較值錢的不過是一口鐵鍋和一床破被子。但勝在人家的院子再怎麼樣,也是用山上撿來的大青石壘砌的,唯一的兩間高不過三米,面積也就七八十來平的土屋,地基往上一人高也是石頭砌的。


  寒冬幾乎剝除了整個天地間的所有綠意,就算是農家菜園子里生長的蔥蒜和韭菜,為了它們能夠繼續奉獻,也被老農們給細心的用枯草掩埋。


  走進村子里,耳邊只能偶爾聽到雞鳴和狗吠,人影基本上沒有。天氣太冷了!冷的眼前的村子,看上去猶如一座空城。


  這個村子很窮,窮到據說這裡百分之五十的人家,是連醋布那種在李喬木看來,噁心非常的東西都吃不起的存在。並且每年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家在冬天都會有人凍死餓死。


  那個在現代人看來是笑話的一家人共穿一條褲子的故事,在這裡是常事。所以天氣太冷的時候,那些人家若是沒必要,一般都不會出門。


  男人的家在村子最為靠後的地方。從他家院子後門出去,不到一百米就是那座距離村子最近的山,呃,其實就是座為目測高度二十來米的山坡。


  大約是大唐的房屋佔地真是不要錢,男人的家有一個非常大的院子,李喬木目測足有三畝多地(他是按照現代一畝地大小算的)。與寬大的院子相對的就是那兩間可憐兮兮的茅草屋。


  「小木回來啦?」快到家的時候,李喬木碰到了一位身穿灰布麻衣,年紀約莫四五十的黑瘦男人,正從一座擁有三間半房屋的籬笆院子里走出來。


  「庄大叔,這是要出門?」


  「嘿,閑著也閑著,乘現在雪還沒下,去山上撿點柴火。」庄大叔揚揚手裡的草繩和鐮刀,「伯兮怎麼樣了?俺聽田老七說他陞官了,現在成了陛下的親兵。」


  秦頌,字伯兮。就是那個現在養著李喬木的男人。據說原來只是一名農兵結合的府兵,就是這府兵也不是因為他家有錢,可以自備鎧甲和武器,而是憑藉一身不錯的伸手一人站十人這才入選的。一年前,在唐朝名將李靜大敗突厥大戰中一人斬下幾十人的頭顱不說,還擒獲了幾個突厥軍官,這才獲得從九品任勇副尉的職位,進而在城門謀得了一個職位。近半個月前由於在府兵集訓之中,領兵訓練時被當今陛下嘉獎其訓練有術,有大將之風,這才又從副尉升為正式的校尉。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李喬木就想不通殺了那麼多的敵人沒被陞官,最後卻因為簡單的練兵被升職了!不得不說封建社會和現代社會一個樣,都特么最高領導說了算。


  「伯兮是這麼說的。」李喬木道,事實也的確如此,並且那男人今天在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他還隱約從對方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點得意。


  「真是好啊!上次陛下封賞他為副尉,另有十畝地的獎賞,這次也不知道賞了他什麼。」庄大叔一邊點頭,眼睛還一邊不忘記在李喬木的身上打量,那模樣就彷彿是看到了廟裡的菩薩似的。


  李喬木:我不知道啊,他家也沒見有多餘糧食。


  不過對於庄大叔的眼觀,他還是明白的,在這村子混了也快一個月,就算他平時不怎麼喜歡出門,也多的是人乘他出門撿柴的時候跟他八卦。據那些人講,他當初被秦頌帶回來的時候,可是震動了整個村子,畢竟在這個年代,誰家但凡有點錢都想多取幾個女娃子好生孩子。只有孩子多了,以後才能有人幹活,才能慢慢富裕起來(?)。兩個男人在一起的事兒,那是盛世時候的官家貴人玩兒的。


  結果,誰也沒想到人高馬大,在城門口當兵官,也算有個正規公職的秦頌,字伯兮的小子,會弄了個男娃子回來當媳婦。


  這事兒啊,多數人都說聽起來就傷風敗俗,簡直就是不為自家老祖宗爭氣。


  可惜秦頌此人,沒爹沒媽的,村裡除了那棟家徒四壁的房子,還真沒什麼沾親帶故的人。秦家莊雖然也有姓秦的卻不是一個宗族,誰也管不了誰。管不了也就只能背地裡說說了。可這年月時不時的就能有人餓死呢,肚子的事兒都沒解決,誰還有那麼多心思,天天去瞧別人家的稀奇?

  這不,不到一個月,在聽說秦頌娶了男媳婦之後陞官了,村子最後一點『響聲』也沒有了。甚至現在已經有一些老人們在傳言,說他李喬木就是天生給男人當媳婦的,並且還旺夫,該教李旺夫才對,這秦頌也不愧是當公職的,有眼光。


  李喬木:……


  對於天生有腿疾的人來說,長時間的走路,絕對是一種折磨。李喬木好不容易走到秦頌家的院子大門口,就心生一種西天取經終於到達目的地感覺。只是這口氣還沒松下去,他立刻就感覺到自己右腿有抽筋的徵兆。這真是——


  李喬木不敢遲疑,連忙打開大門,只求在腿抽筋前能躺在他花了大半個月終於做成的那張火炕上。


  作為網路時代的傳承者,作為一名手動能力不錯的野生科學愛好者,李喬木上輩子無聊之餘還是看過盤炕視頻的,也幸好他看過,這才憑藉著記憶,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把其給壘了出來。


  當然,最為主要的是,他現在的這具身體比上輩子還要細皮嫩肉,並且天生有哮喘和腿疾。簡直就是古代老百姓口中的貴人身體,不好好對待怕是活不長!

  謝天謝地,他早上離開的時候,為了早日烘乾大炕,特意在灶台裡面加了木炭,也謝天謝地,那炭火夠給力,現在炕床還是熱的。就算上面只鋪了一層屋主人精心編製的稻草毯,與外面的刺骨寒風相比,躺在上面,還是暖和至極的。


  當然,更為謝天謝地的是,他李喬木有先見之明,在穿越過來第三天,就算心裡還沒落定,也著手開始了炕床。


  躺在溫暖的稻草毯上,李喬木也不想去繼續擔憂炕床未乾透,有什麼濕氣不濕氣的了。拉過一邊的破被子抱住右腿,就開始使命揉搓。良久,來勢洶洶,牛逼轟轟,恨不得把一整條腿的經脈都收為己有的右腿,才終於在李喬木咬牙切齒的揉搓中老實了。


  「唔……」抱著終於平復的右腿,李喬木沒骨氣的流了眼淚。太TM疼了,明明都是腿抽筋,卻感覺比上輩子腿抽筋疼了幾百倍不止。


  這莫非是老天爺對於自己作死的懲罰?李喬木已經是不止一次的這麼想了。


  害怕再引起哮喘,李喬木緩緩的躺平身體。或許是今天走了半天的路,又緊張兮兮的做了揉腿運動,躺平下來的李喬木立刻感覺到一股難以壓制的困意。然後便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他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一間他自己利用各種發明專利所獲得的錢,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野生科學實驗室。


  他看著自己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的將從奶奶和母親那邊偷來的玉鐲和玉佩放好,然後戴上感應器頭盔,然後拉下了從特意開通的三相電電源。


  當一股清純的力量包圍住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飄飄欲仙,然後大腦也十分的清晰,似乎比之前幾近過目不忘的狀態更好了。


  他驚喜的控制不住,然後他按下了最後作死的那個加大電量的按鈕。


  「扣扣……」


  「什麼聲音?」被『噩夢』驚醒到半昏睡狀態的李喬木刷的睜開眼睛。


  他可以確定剛剛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因為那電子音,他實在太熟悉了,他記得他穿越過來前,實驗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幫他奶奶偷菜。


  老太太自己在家圈地種菜還不夠,網上的農場也絲毫不放鬆。明明2034年,QQ農場和寵物已經很少有人玩兒了。可人居然和幾個老頭老太太還玩兒的不亦樂乎。


  想到奶奶,李喬木睜大眼睛呆呆傻傻的看著房頂,腦海里一時間全是過去和家人生活的場景。


  至於剛剛似乎近在耳邊的聲音他也沒再去細想,大概他也有某些小女生異想天開的神經,希望在這個讓他絕望的世界里,也能受到上天垂簾,得到一個可以不勞而獲的金手指。


  寒風從茅屋外的窗口刮過,勁頭很足,有種想要推到一切的架勢,天色似乎也變得更加灰暗了。


  睡得熱乎的李喬木終於記起被他遺忘的事兒,他這次從長安城回來的時候,那個男人還跟他交代了事兒。


  說是讓他多準備點炭,因為據大唐某個專門觀測天氣的部門大臣預言,今年的冬天會很冷,大雪若是落下,會下很長時間。


  「家裡多準備點炭,使不完,到時候可以拿去長安城來給你換衣服。」那個男人說。


  換衣服?不知怎的,當時的李喬木不自覺的就想起了賣炭翁。


  李喬木從床上坐起來,又愣愣的呆了一會兒,這才下了床來。這個時代不允許有懶人,你得不停的做,你才可以有。如果你想做懶人,除非你有錢有勢有糧食,否則你就要餓肚子,甚至是被餓死。


  來到這裡近一個月,李喬木發現自己骨子裡的那點惰性,因為生活所迫,都有被治癒的架勢了。


  再次給灶洞裡面加了幾塊炭,順便拿了一塊餅子放在鍋沿上。李喬木這才裹緊根本不怎麼保暖的麻布衣服大步走出出房門,往後院走去。


  空曠的後院夏天長草,冬天——


  茅草什麼的都被割下當了柴火,除了不久前從別人家移栽過來的幾行韭菜苗和蔥,院子里就只剩茅廁和建立不久的那個土包包了。


  在後院后牆處有一個豬棚大小,墳包似的黃土包,在黃土包的前面,還有一個用幾根直徑十來公分的柱子搭建的用於遮風擋雨的草棚子。


  這個土包和棚子都是那個男人,呃,就是秦頌前面臨走前,應李喬木的要求做的簡易窯洞。


  這個窯洞剛剛建立的時候,村子里不少人聽說是專門給李喬木建造的,都笑話秦頌娶了個敗家媳婦。想燒炭後山多的是窯洞,瞅空的時候就可以隨便用,真沒必要花功夫在家裡搭建一個。


  「也就是幾框土,喬木剛來,腿腳也不方便,在自家院子里燒炭,俺放心。」秦頌說。


  簡易的窯洞是肯定沒有山洞挖出來的窯洞保暖性好的。不過用來燒紅磚以及陶碗陶罐還是可以的。為了提高溫度,李喬木專門製作了高性木炭。這也是大半個月來,他為什麼總共才燒了一個大炕的用磚及水泥灰,其他啥也沒見著的原因。


  李喬木走進窯洞,保暖性還可以的窯洞立刻就將肆虐的寒風擋在洞外。


  這次的燒制雖然昨天晚上就結束了,不過由於他想要燒制些好的陶器,甚至可能是瓷器,所以炭用的好炭,因此就算今天早上他出門前也就就冷卻了五六分的樣子,現在感覺窯里居然還有些小小的暖意。


  李喬木拿了燒火棍檢查了一下,炭火已經徹底熄滅,可以開窯了。


  由於這次燒制的都是易碎品,開窯的過程就必須慢功細活。這對於做慣各種雜七雜八實驗的李喬木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不過,現代的時候天黑了有電燈,在這裡卻是有些麻煩。


  因此,幾乎是李喬木剛剛才將外層的封泥給去掉,窯洞裡面便已經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架勢。如此——


  如此就只能明天再做了!這個家太窮了。之前說的家徒四壁絕對不是形容詞,而是事實。李喬木這一個月來好多次都在懷疑,這裡在他來之前,到底是不是人住的地方,否則為什麼鐵鍋都是後來才買來的?

  之前的秦頌到底是怎麼吃飯的?

  鍋沒有?碗就不用說了!


  他現在用的碗,據鄰居某大嬸說還是借人家的。


  連飯碗都沒有,你還能指望人家有油燈這種東西嗎?

  李喬木:……


  當然,也不是啥都沒有,至少之前除了那床半新的破被子和一張破墊子,還有一個木盆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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