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上船

  院門一開一合的功夫,另一條黑影從院子裏出來,翻身上馬直接走了。


  等人走遠,胡嚶嚶才順著第一個出去的黑影離開的方向追去。這座莊子背靠著山,最適合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人和事情,而且還悄無聲息。


  路上早就沒有人影了,但背著一個人走在土路上,大路還好,小路上就留下了些腳印,不過天太黑看不清楚,胡嚶嚶是順著血腥味和飛鳥找到地方的。


  她藏到樹後麵,黑影正拿著鐵鍁吭哧吭哧的挖土,在地上刨了個坑將人扔進去,又用土埋上,最後撿了一把落葉撒上,將鐵鍁往林子深處一扔,照著原路返回了。


  等林子裏沒人了,胡嚶嚶跑到林子深處將鐵鍁撿起來,照著埋人的地方一下一下又將人挖出來,忙活一晚上,天上已經有些亮光了。


  借著天上的微光,胡嚶嚶檢查一遍屍首,確實是梁婆子無疑,胸口位置一片血漬。胡嚶嚶將她的衣服扒開,一條細長的傷口從前胸戳穿到後背,人已經死得筆挺了。


  村頭的大公雞站在牆頭上高鳴,胡嚶嚶趕緊將屍首埋好,從山林裏出來的時候,莊子裏已經有人起來了,勤快的人家冒著炊煙,吃完飯趁著涼快下地裏幹活。


  她沿著山腳繞過莊子,往城門口方向跑去。


  趕在城門大開之前,趁著城門口正混亂的時候,偷偷鑽進一輛馬車底下,排著隊進城。


  忙活一晚上,至少得出了一個結論,田柔沒死。


  否則江寒應不會大老遠的跑到莊子上,親自動手殺人滅口。


  接下來該怎麽辦?

  跑了一晚上的胡嚶嚶累了,在街上找了個早點鋪子,吃飽喝足,又去後麵黑巷子裏找了家小客棧,開了間房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天擦黑,出汗出的一身鹽漬,渴得要命。將一壺茶水都喝了也還是渴,天熱得人沒有胃口。


  想到溫香閣的清涼豆腐,胡嚶嚶舔舔嘴唇,讓小二提了桶水擦洗擦洗,又去街上逛著買了身衣服,拾掇好了才動身往溫香閣去。


  被小二迎進門,大手一揮。


  “你們有什麽涼菜開胃菜,都來上一份,天氣實在是太熱了!”


  溫香閣大堂裏放了冰盆,比外麵稍微涼快一點,也就隻是一點。不過晚上客人比中午少,大堂裏這會兒人不多。


  倒是街頭滕子湖那邊正熱鬧,遊舫畫船上,京城幾大青樓都派了頭牌姑娘吹拉彈唱,一下子就將京城酒樓裏的生意吸走了一半。


  畢竟秀色可餐,又涼快。


  隨便吃了點,胡嚶嚶坐著喝茶,溫香閣的二樓應該能看見滕子湖,不過她不是來賞景的,她是來蹭冰塊兒的,順便讓睡懵了的腦袋清醒一下。


  正想著事情,門口一個小丫鬟探著腦袋往裏麵,四下看了一圈,對迎上去的熱情的小二輕聲問道“溫公子在不在?”


  小二搖頭,說不在,又問,“姑娘有信轉交嗎?”


  小丫鬟搖搖頭,解釋道“沒有,溫公子不在我就走啦,不用送,真不用送……”


  小丫鬟喊著不用送,小二還是熱情的將人送到門口,胡嚶嚶看的有意思,這不就是那天喊溫言的那位小姐身邊的丫鬟嗎?

  一眼瞥見停在外麵的馬車,胡嚶嚶眼珠子轉了轉,心想,自己莫不是撞見了什麽好事?公子小姐私會什麽的。


  暫時沒什麽事情,她留下銀子,大步追了出去。


  馬車就在溫香閣門口停了停就徑直往滕子湖去。


  走在湖邊,感受著清涼的風,胡嚶嚶舒服的歎了口氣。跟著前麵的馬車停下,還是上次見到的小姐,從車上下來。


  帶著她的小丫鬟喊了個船家。


  船夫搖著個小木船在湖麵不遠處停著,見她們兩個的穿著打扮,搖著櫓過來了。


  小丫鬟問道“我們小姐想包了你的船,多少錢?”


  搖櫓的船夫說道“五兩銀子一晚上。”


  譚晏晏眼珠子就差瞪出來了,驚歎道“怎麽這麽貴?以前不是才一兩銀子麽?”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夏天乘船到湖心乘涼的人多,白天三兩銀子,晚上五兩,在這一片兒明碼標價。您要是想坐烏篷船,得再加一兩,畫舫就貴了,包一晚上最少得要一百兩!”


  “當然,您要是想聽曲兒,還得加錢。”


  平常各大青樓的花魁基本上都在青樓待著,就夏天會出來接活兒,在畫舫上表演才藝接客。譚晏晏是聽說了今晚春香樓的軟玉姑娘會來,才著急忙慌的趕過來。


  心裏又有點害怕,腳下才拐了個彎去找溫言。


  眼下都到了滕子湖……看著湖上飄著的一條條畫舫。


  她咬咬牙,問道;“五兩銀子就五兩,小喬,給他。”


  胡嚶嚶跟在後麵,見那個叫小喬的丫鬟從荷包裏拿出五兩銀子遞給船夫,船夫在小木船上搭了塊兒板子,小喬先過去,又扶著她也過去。


  “坐好了,準備走。”


  船夫撤回板子,站在船頭準備開船,胡嚶嚶趕緊竄上去。


  “兩位姐姐,我也想去湖上,能不能帶我一程?”


  胡嚶嚶一副貴公子打扮,當然是粉雕玉琢的那種,就算在夜色下也擋不住的唇紅齒白和俊俏。


  譚晏晏大方的拍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吧,坐這裏!”


  船夫彎腰準備去放板子,胡嚶嚶直接從岸上跳進船裏,不知道是因為她體重輕,還是身形靈活,小木船紋絲不動。


  倒省了事兒了。


  譚晏晏看著她問道“小公子是哪家的?今年多大了?”


  胡嚶嚶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瞞姐姐,我也是剛到京城,家裏人是做生意的,說出來怕姐姐也沒聽說過。我叫胡玨,入冬就十歲了,姐姐叫什麽名字?”


  譚晏晏喜歡美人,更喜歡畫美人,小喬隨身背著畫板,帶著顏料,今晚是有備而來。


  胡嚶嚶說話的時候,譚晏晏的眼神就在她身上上上下下,臉上滿是讚歎的表情。還是第一次這麽被人打量的胡嚶嚶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估計是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上下打量薛臣的。


  “我叫譚晏晏,京城人士。”


  譚晏晏眯眯眼,心情很好。


  胡嚶嚶想到薛臣,看著倒退的湖水,對著湖麵歎了口氣,他就在京城,可京城這麽大,又去哪裏尋人呢?真見了麵又能如何?


  “哦,原來是譚姐姐。”


  現在已經快八月份了,按說不該這麽熱了。


  船夫搖著船往湖中心去,湖中心的風是涼的。


  一艘艘畫舫從旁邊飄過去,譚晏晏的目光隨著畫舫一起飄遠,就趕緊囑咐小喬“畫板,快!快!”


  一連兩個快,小喬動作麻利的把畫板支上,水彩顏料還得現調,等調好的時候,畫舫已經飄出去老遠了。


  譚晏晏懊惱的吩咐船夫“靠近那條船。”


  手指指著湖麵正中心的畫舫,船夫應了一聲,搖著靠近。


  胡嚶嚶好奇的看著她調好顏料,不斷往畫舫上看去,又埋頭在畫板上一筆一劃,一會兒功夫,一個個生動形象的古典女子畫像躍然紙上。


  看得歎為觀止。


  “那個就是軟玉吧……”


  胡嚶嚶朝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湖中心停著一艘比他們這條小木船大上好幾十倍的畫舫的欄杆上,斜倚著一位美人。


  美人穿著一身薄霧紗裙,香肩半露,一頭黑發披散在後背,搭在欄杆外麵隨風在飄,頭上一頂小巧的珍珠冠,配著蝴蝶流蘇,正側臉看著湖麵。


  從側臉看五官,能看到五官精致玲瓏,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


  距離還是有些遠,隻能看到大概輪廓,等小船靠近些,他們的船太低,又什麽都看不見了。


  譚晏晏將剛才看到的一幕畫下來,遺憾道“可惜沒看到正臉。”


  胡嚶嚶問道“譚姐姐,軟玉是誰?”


  小喬一直提著燈,見她不動筆了,趕緊把燈放下來歇歇手,胡嚶嚶看她的畫,幾乎和剛才看到的畫麵一模一樣,不由讚了一句,“姐姐畫的真好看。”


  譚晏晏仰著脖子,直到畫舫上的美人回到船艙再也看不見,才底下頭,揉揉脖子解釋道“軟玉是京城第一美人,我一直想給她畫一幅畫像。”


  胡嚶嚶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但看她的氣派,要辦這一件事不一定很難。


  於是安慰道“以後還有機會,姐姐不必灰心。”


  也不知道她那句話說錯了,譚晏晏突然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說道“我給你畫一幅……”


  胡嚶嚶趕緊捂住臉,殺手最忌諱的就是留下照片和畫像這種東西,她本來想易容的……希望天黑,對方沒有看清楚她長什麽樣子吧!


  譚晏晏見她不配合,叉著腰說道“小公子長得這麽好看,不畫一張可惜了,放心,姐姐我技術很好的……”


  “再說了,我沒有讓你付船錢,你就讓我畫一張……”


  胡嚶嚶被纏的不行,直接從船上跳下水,藏進水裏……


  譚晏晏嚇得尖叫一聲喊道“我不畫了還不行嗎,你快回來吧,別出了事兒!”


  胡嚶嚶浮在水裏回道“我自己遊回岸上,姐姐繼續看美人吧。”


  說完吸一口氣直接紮進水裏,譚晏晏本來提著一顆心,見她真會遊泳,才放下心來。嘴裏嘀嘀咕咕,大概是說她麵皮太薄。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大船上的人,溫言靠在欄杆上往下一看,見譚小姐三兩下把一位小公子逼得跳了水,忍不住扶了扶額角。


  對著下人吩咐道“去請那位小姐上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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