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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京署衙門

  鍋從天上來的胡嚶嚶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這年頭怎麽一個個的都來打她的主意呢?江老夫人眼中的光芒太過炙熱,讓她想忽略都不能。


  “你要是嫌娘給你安排的丫頭們說不上話,娘看這個小丫頭就挺不錯,不如娘做主,先給你收房吧……”


  胡嚶嚶瞪大了她的一雙眼睛,這具身體的年齡才有多大?十歲?


  她低頭看著自己幹癟的身材,和剛到江家二爺肩膀的身高,驚疑著不是自己聽錯了,就是這個世界太瘋狂。


  江寒應也覺得無語,起身說道“娘,您就別再操心了,兒子還有點事兒,就先告退了。”


  江老夫人開口想留,江寒應不給她機會,大步流星的走出院子,胡嚶嚶硬著頭皮給江老夫人福了福身,也跟著追上去。


  江老夫人氣得指著陳婆子。


  “去,抽空去指點一下那個小丫頭,讓她殷勤點兒!”


  可見還沒死心,陳婆子得了令,也不敢違抗。回頭親自準備了一個小冊子,並跟丫鬟交代一聲,把小冊子和夫人的話一並傳給胡嚶嚶。


  正在擦刀的胡嚶嚶看到那本冊子,跟被雷劈了一般,悄摸摸喊來長罌,讓他把這個東西交給江寒應。他們娘倆兒鬥法,別把她牽扯進去。


  江寒應一出去就是一天,長罌管著院子,胡嚶嚶也沒太多事情,閑暇時就在院子裏練練功。等江寒應看見那本冊子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胡嚶嚶有三天沒見到他的人了。


  天上的月亮越來越圓,再有兩天就是中秋節,尚書府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一點過節的氛圍都沒有。


  這樁差事不能著急。


  胡嚶嚶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


  第一個,田柔的去向。


  她閉上眼,腦海裏浮現出這幾天觀察到的整座尚書府的建築和防衛。中軸線正中間是尚書府待客的大堂,左右兩邊分別是小茶室和書房。


  東邊的院子是江尚書的起居室和小書房,一天十二個時辰明裏暗裏都有人看守,東跨院有一個小練武場,就在起居室正前方不遠處,平常是江尚書和江家幾位爺們兒練武的地方,現在空置。


  長廊連接著東西跨院,不過中間隔了扇垂花門。西邊有三個大院子一個小院子。第一個大院子是江家大爺的居室,緊挨著大院的第二個院子現在住著兩位庶出公子。


  最裏麵的大院子空著,江家二爺住在最小的院子裏。


  前麵的院子雖然空著,但是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有人巡邏看守。


  胡嚶嚶有空的時候去觀察過,這幾個院子布置簡單,基本上沒有能藏身的地方。過了前後院的垂花門,進入後院,中軸線上就沒有房子了,隻分東院西院。東邊是江老夫人的住所,江老夫人旁邊空著兩個院子,一個分給了江家大爺,一個給二爺留著。


  每個院子後麵都有一排下人房,供院子裏的丫鬟仆婦們住。歇夜的丫鬟仆婦在主人院子裏的南房。


  後花園很大,假山流水,布置的十分文雅,最容易藏人,也最容易把人招過去搜查。暫時躲避還可。


  大廚房在西邊,馬房、車房、針線房都在西邊。這邊最魚龍混雜,也是人口流最大的地方。


  如果沒有受傷,藏在這裏不出一刻鍾就能找機會出府,但若是受傷了的話,藏在這裏反而是最危險的。


  人多嘴雜。


  她在想從京兆衙門看到的卷宗,結合梁婆子透露給她的信息。


  當時田柔從家裏回來,照例從後門回府,看守後門的梁婆子見過她。


  江二爺一向是從前院的後門進出府,一個往後院,一個往前院。本來應該見不到麵。


  胡嚶嚶突然想起來,田柔可能是在外麵就被江二爺盯上了,一路跟到府裏才揭穿她的。


  梁婆子說二爺將田柔叫走,卷宗上說是小廝長罌親自去叫的人。


  那就是說,在見到人之前,田柔不知道要見的是誰。所以,他們見麵的地點就是,胡嚶嚶抬頭看著長勢很好的梧桐樹。


  這裏。


  兩人一見麵,以田柔的身手,應該逃不到後院去,前院又守衛森嚴……


  胡嚶嚶的目光落在梧桐樹下,一股冷風吹來,她咽了口口水。


  田柔或許是,沒逃出去呢……


  “我等了三天你才想起來,嘖嘖……”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胡嚶嚶渾身汗毛倒豎,眼前一黑,愣了兩三個呼吸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


  “二,二爺什麽時候回來的……”


  胡嚶嚶聽見極輕的腳步聲繞到自己前麵,吩咐長罌搬來一把太師椅放在屋簷下。


  江寒應三兩步走過去,將腰裏的長刀解下來靠在太師椅的把手上,懶懶散散坐下,抬頭看胡嚶嚶。


  “說罷,你是什麽人,來我身邊有什麽目的?”


  長罌垂手站在一旁,明裏就他們主仆兩人對著胡嚶嚶。


  胡嚶嚶腦子裏算計著等會兒逃跑的路線。後院雖然看起來守衛不嚴,但是後院是必死的路,後院地方太大了,她可能還沒跑過去,就先被追上截殺。


  前院也夠嗆,以她的功夫,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


  她的結局會不會像田柔一樣,埋在那棵樹下?


  胡嚶嚶歎了口氣,先讓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斟酌道“我確實是蕭繼身邊的副使胡玨。”


  江寒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她。


  “田柔也就罷了,幾年前見她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樣子。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到現在你好像長高了一些。”


  第一眼?胡嚶嚶詫異的看著他。


  江寒應老神在在的坐在屋門口,好心的解釋了一句。


  “你以為我為什麽殺了田柔,卻不動她在黑巷子裏那個姐姐?我想看看你們是誰的細作。突厥的?還是那位前朝太孫的……”


  胡嚶嚶臉色微白,原來從一開始就落入圈套了嗎?

  “你們還真把人都當傻子……”江寒應嗤笑一聲,饒有興味的說道,“我猜猜能想出這麽笨的方法的是誰。“


  “突厥人身材高大,要在短時家裏找到一個和田柔身形差不多的,也差不多機靈的,並且在關城緊閉的情況下送到京城的可能性不大。想到這個方法的該不會是那位笨太孫吧……”


  胡嚶嚶抿唇不說話。


  江寒應繼續說道,“田柔給你們傳了什麽信息讓你們這麽冒險?我再猜猜,是不是她跟你們說京城軍營的布防圖在父親的書房裏?”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胡嚶嚶的神色,見聽到這話的時候對方眼裏有驚訝,又故意說道,“看來她沒跟你們說,那就是告訴突厥人了。”


  “你們養了一個三麵間諜,對誰都不說實話。這種人還是殺了幹淨。”江寒應指著梧桐樹問道,“你想去陪她嗎?”


  胡嚶嚶從他輕飄飄的一句話裏感覺到了殺氣。


  她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跟她素不相識,不想去陪她。”


  從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是到處都奇怪。


  為什麽非要查一個失蹤的暗樁?


  為什麽要到兵部尚書府偷布防圖?


  為什麽沒有人知道兵部尚書的二公子江寒應是鷹衛京城副使?


  在這生死一瞬,胡嚶嚶想,她大概想明白了。


  她不認為兵部尚書會將京城布防圖隨身帶著放在家裏,要偷也是到衙門裏去偷。若真是僥幸在兵部尚書府偷了個布防圖並且還能傳遞出去,要先動腦子想一想布防圖是不是真的。


  京城的布防不會隨意調整嗎?


  有的消息被故意散播,而有的消息被掩蓋,如果不是鷹衛布的局的話,就是薛臣那邊,有人叛變了,遞給他們的消息是假的。


  上層作出的決斷,自然就是跳進了局中。


  “恐怕現在由不得你了……”


  胡嚶嚶盯著梧桐樹下那片新土,反而冷靜得很,說道“我想知道真相。”


  看著她從驚恐到冷靜,不過兩三個呼吸的功夫,江寒應難得的心情很好。也或許是太久沒跟人說話,他憋得慌。


  “埋了有一兩個月了,現在挖出來恐怕也看不出什麽了,不過你若是想看看,我也可以讓人挖出來。”


  胡嚶嚶沒說話,江寒應眼神示意長罌。


  長罌拿上一把鐵掀,去挖屍體。


  胡嚶嚶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


  梧桐樹又高又大,交錯的樹根已經把整個院子都占了,樹底下挖不了多深。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長罌就把屍體挖出來,擺在胡嚶嚶麵前。


  小小的屍體看上去確實跟她差不多高,隻是屍體已經腐爛得露著骨頭,滿院子都是惡臭味兒飄散。


  她蹲下來細細看著,屍體左邊的肋骨碎了,頭骨也碎了,十根手指頭差不多都斷了。死狀可謂相當慘烈。


  胡嚶嚶看著自己蔥白的手指頭,她可不想臨死了再受這樣的酷刑。


  “二爺是在這個小院子裏審的案子嗎?”


  鷹衛署有專屬衙門,也有專屬的地牢,專門用來審問犯人的,裏麵各種刑具都有。進去的人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再硬的骨頭,都能敲碎了磨成粉。


  江寒應反問道“你想去京署衙門?”


  胡嚶嚶搖頭。


  “自然是不想的。不過……”她抬眸看著他,“我猜在這裏審問,不太合二爺心意,二爺還是喜歡京署衙門。”


  “哈哈,你這丫頭果然有意思。”江寒應笑了兩聲,頗為意外,“所以,你想去京署衙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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