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我一聞你身上的味道就想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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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頭人小鬼大, 深知此事非同小可, 拉上無是非就跑:「你快跟我來!」
無是非也顧不上再問許多, 跟著石頭拔腿便往苦酒巷子跑。
苦酒巷子屬於地龍灣的地界兒, 這條巷子住的都是王瘸子這樣的窮苦人家,一般來說官府的人不可能到這裡來, 陰山腳底下的地盤向來不姓「官」,姓的是「痞」,地龍灣的流氓們沒發話, 官府的人輕易不敢靠近。其實就算世家的人來了, 他們也不能隨隨便便抓人, 所謂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地龍灣的人雖然平時你算計我我算計你,遇到外敵時卻絕對能夠團結一致。
現在官府派人進來,已經算不得個人恩怨, 如果這次真讓這些人從地龍灣帶走了人, 以後他們還怎麼混?豈不是讓這些人隨便捏個錯處就能將人帶走了?!
外行不懂這其中的是非曲直, 無是非懂, 地龍灣是灰色地帶, 不能叫太陽光照進來。
「阿非, 他們說他殺的人身份挺特別的, 就怕是官府那邊的人, 如果王瘸子真幹了……真幹了, 咱們怎麼辦?」
石頭跟在無是非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後者抽空回頭看他一眼,咬牙切齒地說:「他又老又瘸,說別人殺了他我倒信。呸!就算王瘸子真殺了人,也不能交給官府去管,真當咱地龍灣沒人了!」
地龍灣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遊離於無政府狀態下,卻並不「無序」,地龍灣有地龍灣的規矩,官府想讓這幫地痞流氓按照他們的規矩辦事,沒門。
無是非想著想著又覺奇怪,官府在他們眼裡頂破天就是個組織嚴密的流氓團伙,還沒強到那種地步,他們平日里絕對不敢主動招惹地龍灣,要這幫人勢力真大到這種地步,也不會形成如今天下三分的權力形式。
這件事一定有蹊蹺。
無是非趕到苦酒巷子的時候,王瘸子早就被抓走了,他家門口圍了一圈人,無是非撥開人群走進去,他的瞎眼老婆正坐在炕上嗚嗚地哭。
「阿非來了!」
「阿非,你可算來了,你早來一會兒王瘸子也不會叫那幫青皮抓走!」
衙里的兵都穿藍色異服,百姓皆以「青皮」稱呼他們。
「行了行了,嚷嚷個屁,我自己會看!」
無是非煩躁地打斷他們的話,他站在屋子中間往四周看了一圈,忍不住皺起眉頭——王瘸子說他前幾天撿到個寶貝,換了響兒,怎麼家裡連點像樣的擺設都沒置辦?
王瘸子的老婆還在捂著臉哭,一個勁喊冤,說王瘸子沒那個膽殺人。這話無是非是信的,以前他們家窮得過不下去,王瘸子都沒生出殺人截貨的念頭,最近發了財,怎麼會想不開去殺人?
石頭等了半天沒見無是非說話,忍不住在一旁問:「阿非,怎麼辦啊?」
無是非看他一眼,又看了旁邊聚在一起的人一眼,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還能怎麼辦!敢在老子地盤抓人,干他娘的!」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無是非皺起眉頭看著王瘸子的老婆:「你別哭了,既然我收了你們家的保護費,這事兒就會管到底,一定把王瘸子從牢里撈出來。不過他要是真殺了人,還殺了官府那邊的人,那就是給我們地龍灣招禍,人救出來了也得照我們地龍灣的規矩辦事,你沒意見吧?」
王瘸子的老婆哭著搖搖頭,只一個勁說他不會殺人。無是非沒再說什麼,撥開人群從他們家裡擠出去。
他平日里確實也幹些收保護費的勾當,很多地痞都在這片劃分勢力範圍,苦酒巷子就是無是非的地盤。不過窮人家裡平時很少出事,能用得到他們的時候不多,像今天的事情更是難得一遇。
現在遇上了,他怎麼也要管起來,是義氣也是立威,若他連個瘸子都護不住,以後還有誰給他交保護費?
石頭緊緊跟在無是非身後,小聲問道:「我們現在幹嘛?」
他們出了苦酒巷子之後就直接沖地龍灣的中心街去,石頭心裡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小,見無是非這幅樣子便隱隱覺得他要搞事……石頭懂事早,又是被姐姐養大的,此時擔心起來,竟覺得都是自己害他要為人出頭。
果然他一問,無是非就說:「把兄弟們召起來,上衙門要人!」
石頭急忙拉住他:「我們怎麼跟那些人硬來啊?」
無是非冷笑一聲:「壞規矩的是他們,怎麼是我們硬來?」
更何況,該硬的時候就得硬,今日叫人欺負了,以後豈不是要讓官家騎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無是非想到這裡,一雙桃花眼裡頓時露出凶光,像只隨時會擇人而食的凶獸,半點沒有平時弔兒郎當的模樣。
石頭被他這副樣子嚇得差點崴了腳,他在一旁看著,隱約想起大人們說過的一件事兒。
八年前,地龍灣有位名噪一時的混混,名號「瘋狗」,跟他年紀差不多大,十一二歲,但是手段兇殘,狠起來一般的地痞流氓都不敢惹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憑著自己的本事在地龍灣闖出名聲。
但是沒多久,那個人便消失在地龍灣,有傳言說他死了,還有個傳言……說「瘋狗」就是今天的無是非。
石頭原本不信,可見剛剛無是非的表情,他有些不確定。
無是非不知石頭心裡所想,到了中心街之後,來到一個大柱子底下,幾步便跳了上去。這柱子頂上掛著一把巨大的海螺號,無是非將它摘下來,仰頭就吹,尖銳急促的號聲頓時響徹整條中心街。
這把海螺號是用來召集人手的,地龍灣有很多勢力,各家勢力有自己獨特的召集方式,他們聽得懂,知道自己家什麼時候有行動。
無是非吹響海螺號之後,從中心街各處陸陸續續走出來一些人,他們聚到柱子底下,面無表情地仰著頭看向無是非。
石頭第一次見這陣仗,嚇得一句話不敢說,卻見無是非朝眾人一抱拳:「兄弟們,青皮今早闖進苦酒巷子拿了我們罩的人,得空的兄弟拿上傢伙,隨我去官府要個說法!」
他說完,底下立刻有人舉起右手:「我跟你去。」
「我也去。」
這時突然有一人說道:「傳言王瘸子殺了官府的人才被拿走,他自己惹了禍我們不管。」
無是非冷哼道:「且不說傳言是真是假,青皮踏進地龍灣的地界兒就是不該。若今天苦主親自來捉,我絕對沒有二話,也不護他,但是官府的人來插手,就得給咱一個交代!」
那人靜默片刻,點頭贊同:「何時行動?」
「即刻出發!」
無是非絞盡腦汁地想知道事情始末,想了半天決定派了慧去住持那裡打聽打聽,但是他遍尋不見了慧,小傢伙這時卻邁著兩條小短腿從遠處風風火火跑過來:「六師兄!六師兄!」
無是非急忙阻止:「慢點跑!」
了慧停下來,拍拍胸脯喘口氣:「六師兄!師父喊你過去!」
「啊?喊我?」
了慧用力點點頭:「而且還說不管你是在攆雞還是在追狗,都讓我把你叫過去,你如果不去……」
「我去我去!我這就去!」
無是非聽到這裡急忙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轉身便有——他正想見那個老和尚,沒想那邊倒主動要見他了。
了慧看著無是非的背影,把沒說完的話嘟囔完:「他就讓幾個師兄擺羅漢陣請你去……不過現在看來用不上麻煩師兄們了。」
無是非破天荒這麼聽話,完全是因為自己好奇百里鳴岐的來意,這件事與其自己私下裡亂猜,還不如直接去問住持,他們在禪房單獨待了那麼久呢,師父肯定有事瞞著。
他趕到禪房時,住持已經等著了,他坐在陰影里,窗外的陽光透過厚厚的窗戶紙射進來,有些昏暗,映著老和尚的臉也不怎麼明朗。
住持不習慣用玻璃做窗戶,所以即使後來有了玻璃窗這種東西,他的禪房內還是以紙張糊窗,據他說這樣會讓禪室內更加安靜,也能使他很快入定。
無是非進門后叫了一聲「師父」,住持擺擺手,意思是讓無是非免了禮節。
「了非,你坐過來。」
「哦……」
無是非便乖乖脫了鞋,坐到住持的對面:「師父,你找我什麼事啊?」
住持鬚髮皆白,面相非常慈祥,無是非一直不知道他多大年紀,但是光看他鬍子的長度,怎麼也有七八十了。
「了非,你是不是在好奇啊?」
無是非抬眼看了老和尚一眼,沉吟道:「嗯……得看好奇什麼了,師父什麼都不說,我哪知道自己是不是好奇。」
老和尚無奈地搖搖頭:「貧嘴。」
無是非立刻擺出一張笑嘻嘻的臉:「嘿嘿,師父,你就別跟我賣關子了,你這麼厲害,肯定知道我在好奇什麼了吧。你就直說嘛,那幫人……來咱們寺里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