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王天化
哢嚓——
槍支空響。
沒有子彈。
“為什麽不躲？”
“沒有子彈的槍，我為什麽要躲？”
“你知道沒有子彈？”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
“你以為我不敢？”
“不，你沒有殺心，至少現在沒有殺心。”
中年男人體型強壯，但他的強壯不是黑熊那種大塊頭，而是內斂的那種，外表看去和普通人無異，但你若注意觀察他舉槍的那隻手，因為手臂抬起，袖子往上縮了一段，從那裏，可以看到他如岩石一般堅硬的肌膚和猙獰暴起的青筋。
這是達到“岩化”境界的高手。
他身姿筆挺，動作專業規範，舉止從容矯健，他受過特殊訓練。
中年男人笑。道：“打開車門鎖，我上車坐坐。”
葉白打開車門鎖，中年男人上了副駕駛座。
“白，長大了啊，換作以前。有人拿把槍頂在你的腦門上，你不得嚇得尿褲子。”
“王叔，你也長大了。”
王叔。
王化。
葉白父親曾經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心腹。
葉白這話一語雙關。
意思就是，你王叔不是以前的王叔了。你牛逼了，沒有了我爸，你也能混的風生水起，上來就先給我個下馬威，牛逼可大可大了。
王化也不在意，笑：“教官被抓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在外麵辦事，從逮捕、審訊、定罪，轉移到監獄，我們都沒能見到他一麵，這點兄弟們都很遺憾。你也知道，教官身份特殊。”
教官，是葉白的父親。
他們這幫兄弟即便退役了，也都習慣這麽稱呼。
葉白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甚至都沒來得及享他的福。”
他確實什麽都不知道，記憶中，父親身材高大，沉默寡言。
有一，父親帶他們住上豪宅，開上豪車，可僅僅半年不到的時間，父親就鋃鐺入獄，他們家也被一朝打回底層，淪落至此。
“不知道更好，他是為你好。”王化笑笑，掏出中華香煙，遞給葉白，葉白不抽，他便自顧自點了一根。
他深吸一口，吐出大口煙霧，車內空間狹，煙霧一下子散不出去，整個車廂頓時充滿刺鼻的煙味。
“秦楓送去海外治療了。”
“秦家讓你來殺我？”
“猜對了一半。”
王化側目打量著葉白的側臉，那張臉比起時候越發俊朗了，平靜溫和的神態下，竟然給他一種堅毅無畏的感覺。
“他怎麽知道自己在給秦家辦事？”
“他怎麽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來殺他？”
“這孩子長大了。”
王化心想。
“秦家原本是想殺你，但我主動請纓，老家夥哪能不知道我的想法？”
“你想，秦老太爺明知道你不會殺我。之所以答應讓你行動，是賣你的麵子。”
“你比時候聰明多了。”
“我時候就那麽不堪？”
好吧，葉白承認，在他還陽之前，“葉白”是真的很蠢很慫。
“你和秦楓的恩怨過去了，老家夥會賣我這個麵子，但下次就難了。”
“你是想告訴我，下次秦楓踩在我頭上拉屎，就讓他去踩去拉，別跟他對著幹，否則你也保不了我，是嗎？”
王化抽著煙，不話。
“我承認我時候的確很慫，可王叔，我的父親教過我慫嗎？”
王化抽煙，不話。
“他教過你慫嗎？我想肯定沒有吧。”
王化抽煙，不話。
“我父親入獄，和你有關係嗎？”
王化拿煙的手不著痕跡一頓，繼續抽煙，不話。但他噴吐的煙霧變得深沉了。
“好了，白，如果沒什麽話要，叔叔就先回去了，有什麽事給叔叔打電話。能幫沒二話。”
王化把煙屁股丟出窗外，然後打開車窗，下車。
正要關上車窗，他忽然想起什麽，從錢夾中抽出張銀行卡。放在副駕駛座上。
“給嫂子買幾件好衣服穿，別委屈著，否則教官出來可不會放過我。”
笑著完，他關上車門，回到自己的車上。兩輛黑色轎車一前一後，緩緩離開。
葉白拿起那張銀行卡，他不知道裏邊有多少錢，但他知道，他媽媽對王叔很有成見。不會花這個錢。
啪——
夾著銀行卡的兩指一使勁，銀行卡斷成兩截，被他丟出窗外。
“王叔啊王叔，別讓我查到那件事和你有關係，否則。我會教你什麽叫做慫。”
“我爸沒教你的，總得有人來教？”
葉白輕聲冷笑，啟動車輛。
……
……
皇家酒店。
車鑰匙丟給泊車員，葉白在黑熊的帶領下來到頂層總經理辦公室。
“葉先生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剛才臨時接到一個電話，不能親自下去接您。”
葛慶林笑嗬嗬從老板椅上起身，熱情的迎了上來。
態度比起之前熱情百倍。
想來張大姐生日宴上鬧的那出戲已經傳開了。
搞不好他葉白將來還是張家的女婿，提前投資總是沒錯的嘛。
當然，葉白知道。最重要的還是他要開口了，要出他的請求了。
“吧，什麽事，能幫的一定幫，假如我有興趣的話。”
葉白施施然靠在沙發上。一路從江興開車回北山，有段路顛啊顛啊的，中間還被人拿槍頂在腦門上，有點累驚嚇啊。
“您可別興趣了，我這回是真希望您能出手相助。”葛慶林苦笑道。
水已經燒好，時間點拿捏的很準，在葉白剛剛踏入這間辦公室，誰水剛好燒開。
衝洗茶具，泡茶。
做這些的時候，葛慶林緩緩道來。
大體是這麽回事。
北山。
白麵上。秦家獨尊，蔡家是秦家的一號狗腿，這便不談。
黑麵上，分為五塊地盤，東西南北中五個城區。
這五個城區的黑道勢力。表麵上獨立於秦家之外，實際上，每年都要給秦家上繳九位數的供奉。
沒錯，就是一個億，五方勢力加起來就是五個億。秦家的胃口很大。
可無論胃口再大，好東西吃多了，身體胖了壯了，就會變得更大。
這不，秦家就想把他們全給吞了。
當然秦家老太爺何等智慧。他不是放言從今開始你們都跟我混，讓我入股你們的產業，賺的錢大家來分——秦家大股，五方勢力股，且是無條件無投資入股。
而是搞了個整合會議，大義凜然的北山四分五裂，這樣不行，容易被外來戶欺負，大家必須擰成一股繩。
怎麽擰？
那就是合並。
怎麽合並？
能者居之。
混黑的，能者二字，不外乎兩個元素，拳頭和關係。
拳頭不談，沒真刀真槍較量過誰知道？
至於關係，在北山市，白麵上的關係誰能和秦家比？
秦家的關係甚至已經滲透進了省部。否則也不能把帝詔湖邊的文化遺產老宅據為己有當作大本營。
所以秦家的野心，昭然若揭。
於是，五個城區的大佬便活絡起來了。
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當著土皇帝多好玩，誰他媽願意當你秦家的弟給你跑腿。在外頭拚死拚活連睡個安穩覺都不行，結果賺來的錢全都給你？
“秦老太爺的意思是打擂台，既然無法避免，大家也就同意了。”葛慶林歎聲道。
如果私底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沒有規則的拚殺，恐怕到時候得北山大亂，五個城區的大佬也自認幹不過秦家，與其連命都給輸進去，當然更樂意接受傳統江湖的擂台方式。
葛慶林把倒好的茶水遞到葉白跟前：“葉先生，據我調查，這次擂台賽，秦家很可能會派出一個人。”
“誰？”
“王化。”
提起這個名字，葛慶林的麵色從所未有的凝重，就連旁邊的黑熊也是大眼裏流露出一絲驚恐，手抖了一下，連手中茶杯裏滾燙的茶水潑出來都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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