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不服天不服地不服父母隻服你
這是個棄子。
家族的棄子。
所有人沉默,看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楊京,眼神之中滿是憐憫。
楊京致命的三刀,造成的效果卻微弱得可憐,除了楊樹的幾句怒吼,再無其他。
三刀改變不了楊家的決定。
楊京的性命,改變不了楊家的決定。
楊京倒下了。
另外一個人站起來了。
葉白低頭看著倒在自己腳下的楊京。
良久。
他抬起頭,一步踏出,來到張清寧麵前。
他抬手擦了擦張清寧俏臉上的淚珠,隨後撕下一截袖子,蒙住張清寧的眼睛。
“不要拿下來,自己捂住耳朵,好嗎?”
“好。”張清寧乖巧點頭,兩隻手緊密的捂住耳朵。
葉白笑著揉揉她的腦袋瓜,隨後。冰冷的目光環視在場所有人,聲音有如死神降臨,宣布死亡令。
“驚龍山人,楊家人,盡數……死絕!”
話落。
他身形一閃。掌刀揮動,三長老第一個暴斃。
他身形又閃,來到大長老身後,手起刀落,大長老人頭落地。
他身形再閃。手起刀落,二長老人頭落地。
他身如鬼魅,衝入驚龍山的隊伍中,手刀連揮,一個接著一個的驚龍山之人,不斷栽倒在地上。
這是他還陽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的殺戮。
他不是個嗜血的人,他渴望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但是,驚龍山下三濫的作為,激起了他骨子裏的殘暴因子。
驚龍山綁張清寧為一。
驚龍山在酒裏下毒為二。
驚龍山逼迫楊京自捅三刀為三。
葉白和楊京沒有交情,他對楊京這個心理扭曲的殘廢無感,楊京對他也隻有敵視。
但是,如楊京所,他葉白是何承剛的兄弟,但楊京又未嚐不是何承剛的兄弟?
倘若今不有所作為,他怎麽對得起楊京這三刀,怎麽對得起何承剛那個豪邁直爽的血性漢子——何承剛一輩子不曾向他父親低過一次頭,但就是為了葉白,他開口求了他的父親!
一二三,三者缺一不可,驚龍山傳承幾百年,終於在今,成功讓自己走向覆滅!
驚龍山之人雞飛狗跳,四散而逃。
但是,他們逃跑的速度,哪有葉白追殺的速度快?
一個青年把自己的同伴推向後方,用作擋箭牌,他的同伴倒地,他跪地求饒。
葉白目光冷漠,手起刀落,青年人頭落地。
他腳步不停,穿梭在慌亂不斷發出驚聲尖叫的人群中,手刀連揮,不停收割。
他每踏出一步,橫跨十米,如普通大漢行走十步,便有一名驚龍山之人喪生。
他十步殺一人。
他千裏不留行。
驚龍上人看著自己的門人一個個喪生,渾身發抖不止,連牙關都在哆嗦。
他怕,他也怒。
可是。他更後悔。
為什麽?
為什麽要招惹這個屠夫?
為什麽要在酒裏下藥?
“為什麽——”
當驚龍山除去他之外的最後一人斃命,他仰悲鳴,噗通跪在地上。
他跪的方向,是演武場上的怒龍上人。
“怒龍祖師,弟子有罪——”
“你確實有罪。”怒龍上人不知何時已經蘇醒過來,他盤坐在地上,剛才血腥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心痛,但是他無法阻擋。
“怒龍祖師,您沒死,您沒死。”驚龍上人狂喜,“我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對不對?我們可以合力啟動護山大陣,可以和這賊子同歸於盡,對不對?”
“驚龍,醒醒吧。”怒龍上人聲音虛弱,他已經重傷,命垂一線,“別我沒有能力幫你啟動大陣,便是有。我也不會幫你這麽做。”
“為什麽?”驚龍上人有千萬個不解。
“眼下驚龍山還存有數百無辜人,休要再造殺戮,這一切,怪你,不怪葉先生。”怒龍上人轉而把渾濁的目光投向渾身被鮮血染紅的葉白。“葉先生,是英雄,也是梟雄,此等人物,便是百年之前的道法盛世。也是下少有,我敬重他。”
“不!他毀我驚龍山,他毀了我八十年的心血——我不服!我不服!”
話落,驚龍上人仰噴出大口鮮血,悲憤自斃。
“你有何遺願?”葉白一步步走到怒龍上人麵前。居高臨下,無悲無喜。
“有。”怒龍上人仰望葉白,目光誠懇,“道法蕭條,我希望葉先生振興道統。重現百年前之道法盛世,讓世人知道,道法中人,不可辱。”
“道法中人,未必不可辱。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尊嚴,這點你若不懂,你死不瞑目,但振興道統,這點我可以答應你。”
“謝葉先生!”怒龍上人跪拜。再無起身,如同雕塑。
葉白默念咒語,咒畢,他轉身一步來到楊樹麵前。
楊樹站在那裏身體僵硬,喉嚨幹澀。冷汗掛滿了整張臉。
葉白伸出手,捏住楊樹的脖子。
唰唰——
後方那數十名士兵,齊齊端起衝鋒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葉白。
“你,我敢不敢殺你?”
“你若殺我。你也會死,你再強,也扛不住一百多條槍。”楊樹聲音嘶啞,這不是痛恨,這是驚恐。
“回答我的問題。”
“敢……”
“白,讓我處理。”廖清風這時開口道。
“怎麽處理?能讓他死嗎?”葉白問道。
“能,隻要給我點時間。”廖清風道。
“我等不了,我現在看見這個人,就恨不得立馬送他下地獄。”葉白淡淡著,就要扭斷楊樹的脖子。
“葉白……”
一個虛弱無比的聲音傳來。葉白轉過頭,看到了楊京血紅的眼睛。
“你不用什麽,你的三刀,成功救了楊家人的命,在我這裏。你的三刀,值這個價。”
這是在暗諷楊家人的無情了。
楊樹深深看了葉白一眼,帶著人走了。
那幫與驚龍山交好的社會上流人士也帶著忐忑複雜的心情走了。
今日,葉先生揮刀屠山城,他。一鳴驚人。
第一人民醫院,手術室的門燈還在亮著。
何承剛蹲在廊道,一根接一根地抽悶煙,就因為他的一句“他是我兄弟”,楊京豁出命替他守護他的兄弟——人生得此知己。足矣。
“他會死嗎?”
“不會。”
“這逼就是個瘋子啊。”
“你不也是?”葉白笑。
“你不也是?”何承剛笑著反問。
“哈哈哈——”
兩人會心大笑,這兩個臭味相投的瘋子,一切都在不言中。
葉白覺得自己是個胸無大誌的人。
如果能好好的當個人,誰他媽願意去當鬼去打打殺殺去浴血焚身去破而後立?破了之後立不成怎麽辦?
他的人生路,一直都在為守護尊嚴而奮鬥。
局勢的變化,威脅到了他的尊嚴,迫使他不得不去作出抗爭。
地府的幾百年,知道他有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知道他給人端茶遞水鞍前馬後一個不慎就遭鞭打的時候有多麽的忍辱負重?
如今他還陽回來,雖肩負重擔,但也是他努力抗爭的成果。
偶開眼覬凡塵。
慶幸身是此中人。
葉白很享受這樣的時刻,而他發現,自己體內的那縷玄陽氣,隨著自己心境的變化,又濃鬱了一分。
他不免想起怒龍上人百年閉關潛心修煉,結果修為還在大師。不入神境。
人神人神,沒有人哪有神?
不入世,人何以成神?
手術室的燈滅了,門從兩邊推開,醫生帶頭。兩名護士在後麵推著病床出來。
“醫生,他怎麽樣?”何承剛踩滅煙頭跑了上去。
“血已經止住,傷口也縫合的很好,先給他安靜休息,傷者的體質很好,很快就會醒來的。”醫生道,“醒來後,叮囑傷者暫時不要下床活動,他的傷勢很重,現在看起雖樂觀,但難保不會有其他意外,請理解配合我們的工作。”
“謝謝,您辛苦了。”何承剛感激地握住醫生的手。
楊京被推到特護病房。
何承剛出去買飯的時候,楊京睜開了眼睛,怔怔望著花板,兩眼無神。
“不用悲憫人了,你就是個棄子,認命吧。”葉白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的道。
何承剛和葉白的關係,楊京和何承剛的關係,三人之間的糾葛,楊家人怎會不知道?楊家人又如何會不知道楊京的為人?
早在他們默許驚龍上人在酒裏下毒的時候,就已經想到會發生那一幕。
結果,他們還是做了。
“你葉白,不跪,不跪地,隻跪父母。”
“我楊京,從今以後,不服,不服地,不服父母,隻服你。”
葉白笑。
一尊所向披靡的三界殺神,由此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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