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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洪大嫂夜巡飛雲閣

  卻說石碐舉刀向何歡砍去,卻聽“當啷”一聲脆響,手中佩刀落在地上。


  石碐不知嘛事,回頭去看,卻見洪大嫂、於謙、孟洋三人從林子深處走了出來,毋庸置疑,打落佩刀的是洪大嫂的乾坤雙棒槌。


  石碐瞠目結舌,洪大嫂已經說了話:“大哥勿殺公人,兩個公人盡管可惡,可殺了他們,誰上興元府討回回複文牒?”


  孟洋接上話:“張子論家人行賄兩個撮鳥,被老孟看到了,老孟要殺撮鳥,於哥和大嫂就是不允!”


  於謙道:“我們三人一路跟在兄弟後麵,怕的就是你遭他們暗算,沒成想赤鬆林一頭金錢豹攪翻了陰謀詭計,看來這是天意!”


  於謙這麽說著,頓了一下,道:“兄弟既然刺配興元府,就不能殺了公人,倘若殺了,官府的捉拿文書就會遍天下貼滿,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朝廷重犯……”


  石碐長歎一聲:“沒想到這個鳥法度這般囉嗦?要知這樣,還不如安安穩穩在青雲山打柴為生……”


  幾個人說了一氣話,見那日頭已經跌窩,洪大嫂道:“天將黑去,我們不能在荒山野嶺過夜,得找個客棧打寢落腳……”


  六人重新上路,走沒多遠,洪大嫂卻見何歡、遊慈賊眉鼠眼,東張西望,心中似乎有鬼。


  洪大嫂怒起,瞅見路邊一棵碗口粗的樹枝,一棒槌將其攔腰打斷,目視何歡、遊慈道:“爾等腦袋有這棵樹堅硬嗎?”


  何歡、遊慈不知嘛事,見洪大嫂滿臉殺氣,隻是叩頭求告:“女爺爺,小人的腦袋哪有樹木堅硬,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出來呀……”


  洪大嫂在鼻子裏哼哼兩聲,拿棒槌指著何歡、遊慈道:“你倆還有甚麽隱瞞的事情姑奶奶?不老實,就擰下腦袋做夜壺!”


  何歡見說,知道洪大嫂看見他倆時才東張西望了,便就鼻一把淚一把地哭訴起來:“小子不敢隱瞞,小子甚麽都說……”


  遊慈接上話:“臨行前,張子論家人對我倆說,我們走到那裏,他們跟到那裏;我倆剛才四處觀望,是想看看這些人跟沒跟著我們……”


  於謙見說,不無警覺,道:“我們一路跟著石碐兄弟,沒提防有人跟著我們,真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孟洋哈哈大笑:“老孟的龍虎三節鞭早就想吃葷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洪大嫂略一思忖,詢問遊慈:“你知道跟在我們後麵的人有多少?領頭的姓甚名誰……”


  遊慈見問,“噗通”一聲跪在洪大嫂麵前,拉著淚聲道:“女爺爺,您饒了小人吧,小人倘若知道跟在後麵的人是誰,還東張西望,四處瞅看幹嗎……”


  洪大嫂踢了遊慈一腳,罵道:“什麽狗屁男人,一句話未說完,就下三次跪,起來起來快起來!”


  遊慈提心吊膽爬起身子,洪大嫂對於謙幾人道:“不管跟蹤的人是狼是虎,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再說……”


  一直沒說話的石碐這時候道:“看來灑家刺配興元府,兩下裏都費了不少心計……”


  洪大嫂白了石碐一眼,道:“你以為啦?大哥的事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幾個甚至幾十個、上千人的事……這叫什麽來著?用吳玠的話說,這叫階級鬥爭;吳玠說階級鬥爭是一個偉人總結的,這個偉人說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


  於謙和孟洋見洪大嫂用吳玠說過的話說事,禁不住哈哈大笑……


  幾個人走過兩座山頭,轉了三個大彎,遠遠看見一簇屋舍,卻是一個市井,約有五七百戶人家。


  洪大嫂站在高頭去看,見夕陽西下後的市井倒還熱鬧,也有賣肉的;也有賣菜的;也有酒肆、麵館;更有堂子、客棧。


  便對於謙幾個人道:“前麵一定有打寢歇腳的地方,大家加把力氣,到了那裏,就能吃飯、歇腳……”


  幾個人加快步子,來到市井,隻見街頭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度官船”!

  洪大嫂覺得這名字好拗口,便拽住一個過路的人相問:“鄉黨,這市井為什麽叫度官船……”


  被拽者是個農夫,見洪大嫂身強體壯,好似羅漢,身上披著鎧甲,手裏拎著棒槌,以為要打劫他,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洪大嫂推了那人一把,罵道:“老木頭,榆木疙瘩!”


  農夫見洪大嫂鬆開他,頭也不敢回地逃跑了,一個肩搭白帕兒的小二卻笑嘻嘻走上前來。


  小二30多歲年紀,長得活眉活眼,見了洪大嫂,先是嘿嘿一笑,爾後唱個肥喏,道:“夫人是問我們這裏為什麽叫度官船是不?”(這小二就是後麵縱火燒毀閣樓的皮二,皮二是張子論的管家)

  洪大嫂見小二腦袋幹癟,油頭粉麵,不驚不詫,便道:“是啊,莫非你知道?”


  小二不做回答,卻將洪大嫂、於謙、孟洋、石碐、兩個公人打量一番,道:“幾位爺是走遠路的吧?從哪兒來,上哪裏去!”


  洪大嫂看了小二一眼,道:“問這麽多幹麽,想打劫不成……”


  小二嘿嘿一笑,道:“女爺爺開甚玩笑,小的手無縛雞之力,豈能打劫夫人這樣壯實的女爺爺!”


  小二頓了一下,接著道:“小人是玉皇閣夥計,天色將晚,幾位爺就住小人家的玉皇閣吧?玉皇閣設備一流,招待上乘,收費絕對便宜……”


  孟洋用肩頭撞撞小二,大聲豪氣地問:“你那地兒叫玉皇閣?”


  小二看看孟洋,道:“是呀,叫玉皇閣!”


  孟洋道:“是人住的地兒嗎?怎麽起這個名兒!”


  小二嘻嘻笑道:“看這位爺說的,不是人住的地兒還是什麽住的地兒?”說著,勾勾腦袋,搖頭晃腦:“玉皇閣這名兒神氣?能住玉皇閣的人定成玉皇大帝……”


  洪大嫂見小二滿嘴跑馬車,瞪了他一眼,道:“胡吹冒聊甚?還不帶我們過去打點……”


  小二見說,屁顛屁顛唱個肥喏,前頭領路,洪大嫂拽了他一把,道:“你這二糊子丟三落四?民婦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小二手摸脖頸打個思量,道:“噢噢噢,是不是度官船那事兒?”


  說著,一本正經地敘述起來——度官船這地兒原叫大關河,隻因和範仲淹範正文公有幹係,後來就叫度官船了。


  小二手舞足蹈,暢談大關河改名度官船的由來。


  卻說那一年大關河洪水暴漲,一二十天不見退去,河上幾座橋梁全被洪水淹沒;河南岸的糧食運不到北岸;河北岸的食鹽送不到南岸,官吏、百姓叫苦連天。


  就在這時,範正文公奉朝廷之命前往邊境平息西夏李元昊叛亂,走到大關河南岸,被洪水擋住去路。


  眼見和西夏人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暴漲的河水卻沒有退去的跡象,範正文公急似熱鍋之蟻。


  這天中午,範正文公站在河岸邊看了一陣洪水,突然詩興大發,返回寢室作了一首詞:


  碧雲天,黃葉地。


  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範正文公這首《蘇幕遮》的詞寫在一張宣紙上,寫完後揣在懷裏又去觀去看河水,見那洪水還是濁浪滔天,吼聲不斷。


  範正文公氣惱,掏出隨身攜帶的詞句拋進河水之中。


  須臾間,洪水退去,河麵平靜,那張寫著詞句的宣紙變作一條小船,停靠範正文公腳下。


  範正文公喜不勝喜,身子一躍跳上小船,小船載著他去了對岸。


  範正文公按時到達軍營,部署了和西夏人的戰役,打得李元昊丟甲撂盔……


  小二一邊敘說著,一邊將洪大嫂幾人領進玉皇閣。


  洪大嫂搭眼去看,果然見這裏環境優雅,設備齊全,便要了位於三樓的“飛雲居”、“度官居”、“翠微居”三間客房打寢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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