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還是婚禮
舒望北在後台剛坐了沒一會兒,剛才那位幫忙的老師搬來個桌子,擺上了六七樣菜,每盤都不算多,又盛了兩碗飯放桌上。
舒望北趕緊起來跟著幫忙,一邊忙活還時不時看那位老師兩眼。
那老師被看多了忍不住抬頭沖他笑了,「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李海森,你們那屆畢業那年,我剛到學校實習。」
舒望北這才恍然大悟,趕緊叫老師好,怪不得覺得眼熟但是又不是很熟,原來他初三下半學期來的實習老師,給他們上過的課不多。
「我是政治組的,歸周老師管,平時都和周老師一個辦公室。」李老師介紹道。
舒望北順口接到,「那你可真不容易。」
兩人都明白對方的意思,頓時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兩人正笑的開心,回頭就見周犀鐵青著臉正在門邊,幫他推輪椅的周犁忍笑忍的臉都變形了。
舒望北頓時一副被抓了包的心虛表情,李老師也是非常尷尬,用手搓搓褲子,「那個,周老師,你們先吃一些墊墊,一會兒估計是沒時間吃了,我去外面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說著就灰溜溜快速跑了,心裡還在慶倖幸虧周老師腿瘸了,要不就他那小心眼兒,非把自己揪回去修理一頓,至於舒望北.……被修理了也不是大事,夫妻之間就是這樣嘛,打是親罵是愛嘛。
舒望北站起身,兩隻手在身前來回倒騰,怎麼放都不對。
周犀的眼神銳利,直勾勾盯在他臉上,都快把他瞪崩潰了。
舒望北一咬牙,抬頭四周瞅了一圈兒,在角落裡找到個笤帚,雙手拿起來恭恭敬敬遞過去,「周老師,我錯了,我不該和別人一起在背後議論你,你罰我吧。」
周犀伸手一把抓住笤帚,拽了一下,沒拽動,頓時臉更黑了,「鬆手。」
舒望北哭喪著臉抬頭看他,「你真打啊?」
「別讓我說第二遍。」周犀冷著臉道。
舒望北趕緊鬆手,看著周犀把笤帚一把抓過去,趕緊把手掌伸開,等著挨罰。
周犀看了他一眼,沒搭理他,把笤帚扔到了一邊,讓周犁把自己推到飯桌前。
「吃飯。」周犀命令道。
舒望北鬆了一口氣,趕緊和一直在悶笑的周犁一起坐到桌邊,悶頭專心吃飯,剛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就覺得不大對勁,抬頭一看,周犀還沒動筷子呢,正目光嚴厲的盯著他夾菜的手看。
舒望北心裡一動,迅速找到了解決辦法,一筷子菜拐了個彎又繞到周犀面前,送到周犀碗里,「周老師,您先吃。」
周犀這才勉強緩和了臉色,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飯來。
舒望北這會兒確實餓了,雖然早上和周犀一起吃了一碗麵條,但是大小夥子那點兒東西哪夠吃啊,早就消化完了。
他吃的很快,邊吃還邊在心裡評價,這飯菜做的還真不錯,挺合自己口味。
舒望北吃的正香,就見碗里多了塊肉,他抬頭一看,周犀的手剛剛收回去。
「多吃些,你太瘦了。」周犀說。
舒望北頓時心裡一暖,心情好多了,說了聲謝謝默默把菜吃了,看著周犀細嚼慢咽的樣子,吃飯的速度不自覺慢了下來。
「不是,哥,你不說食不言寢不語嗎,我說話都不讓,你自己就能說話。」周犁在旁邊抗議。
周犀轉頭看他,周犁立刻閉嘴,「好吧,您結婚,您最大!」
吃過飯,周犀又去前頭了,舒望北和周犁一起把桌子簡單拾掇了一下。
收拾完了,兩人大眼瞪小眼兒,沒事幹。
周犁手裡拿著報紙卷了個筒,遞到他面前,「馬上就是有夫之夫了,現在是什麼心情?」
舒望北這兩天和周犁混熟了,覺得這人雖然說話不靠譜,但人其實很不錯,這次結婚他沒少出力。
他轉頭看看四周沒別人,就對著紙筒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誠心誠意說道,「特別高興。」
周犁聞言笑的一臉曖昧,「呦,看來這是喜歡上我哥了?」
舒望北知道他這是沒事來逗悶子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道,「怎麼的,不行啊,我老公就是帥,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
周犁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沒想到舒望北臉皮這麼厚,要知道當時「老公」這種稱呼只在一些港台電視劇里聽過,還沒人敢當著別人的面這麼叫呢,這個時候的人都偏保守,對人家稱呼自己伴侶都是「我家那口子」、「我們當家的」這類的稱呼,夫妻間在沒外人的時候都是「喂」來「喂」去的,連個稱呼都沒有。
周犁正想開口嘲笑他,就聽見身後門口有人敲了敲門框,兩人回頭一看,好嘛,又是周犀在門口,這回推輪椅的是李海森。
幾個人就跟場景重現似的,就是位置互相換了換。
舒望北這個懊惱,臉漲的通紅,這個屋就是跟他犯沖,暗自發誓接下來再也不亂說了。
周犀的表情倒是沒什麼特別的,還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他對著舒望北伸出手來,沉聲道,「典禮快開始了,過來。」
舒望北下意識的站起身,走過去把手放進他手心裡,等輪椅掉轉了方向,他這才注意到周犀的耳朵尖似乎有點兒紅,他想彎腰仔細看的時候,就被周犀冷冷的呵斥了一聲,「走路好好看路,到處亂看什麼!」
舒望北立刻站直身體,不敢再看了。
兩人走到舞台側面無人處時,周犀示意李海森離開,舒望北不敢看他,低著頭看自己腳尖。
「我夠不到你。」周犀說。
舒望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抬頭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他。
周犀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從未有過的專註,舒望北被他銳利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想移開目光,又覺得這樣太刻意,只好憑意志堅持著,還在心裡不斷給自己鼓勁兒,「不能慫不能慫」。
好半晌,周犀彎起嘴角笑了,舒望北以為自己眼花了,他認識周老師這麼多年,就從沒見他對誰笑過。
他平時看起來很嚴肅,氣勢凌人,但一旦笑起來,就像湖面上的積雪都融化了一樣,那一瞬間讓人覺得春暖花開了,好看極了。
但是,這也太不對勁了,舒望北開始擔心了,這不會是周老師新研究出來的懲罰方式吧。
好半晌,他聽到周犀感嘆似的說道,聲音是從沒有過的柔軟,「怎麼這麼容易臉紅?」
我臉紅了嗎?舒望北不知道,但是這聲音太好聽太撩了,他一瞬間就孬種了,雙手捂住臉,埋進自己膝蓋,不由自主發出小動物撒嬌般的哼哼聲。
周犀有些強硬的抓住他的手,讓他的臉趴在自己腿上,他輕輕撫摸舒望北的頭髮,「本來還想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如今看來,是不用問了。」
舒望北的另一隻手被他緊緊抓在手心裡,內心裡這時竟然只有一個念頭,「幸虧最近這個月都有好好洗手抹雪花膏了。」之後過了很久他才想到,典禮都要開始了,周犀還裝模作樣的問自己願不願意,難道他說不樂意還立刻把客人都轟走不辦婚禮了?不過他也不是不願意就是了。
再之後,舒望北終於遲鈍的想到,周犀為啥不問他願不願意了?肯定是因為他剛才說過的話啊,那他都說什麼了?
舒望北懵了,媽蛋,周犀肯定以為自己喜歡上他了.……。
之後的典禮過程,舒望北都過得暈乎乎的,他機械的跟著司儀的要求做,司儀也是鎮上中學的,口才和聲音都不錯,把氣氛張羅得很熱鬧,舒望北這時候才意識到除了周犁和謝建業一家,竟然不見他父母過來。後來是謝建業充當了周犀父輩的角色,這小老頭這麼會兒把親家兩邊都當全了,也是夠累的。
典禮過後就是挨桌敬酒,周犀把自己的領導和同事都介紹給舒望北,舒望北其實對這些老師都還有印象,個別後來的也都年輕,幾句話也就熟悉了。
張校長喝點兒酒就開始發飄,見新人在隔壁桌敬酒,就在席上調侃,說沒想到周犀在學校教書育人的同時還沒忘記給自己培養了個老婆,說完了就仰頭哈哈哈猥|瑣的笑,笑了半天發現席上沒人跟著一起笑,大家的表情都有點兒緊張,再仔細一看,周犀鐵青著一張臉在他旁邊坐著呢,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那啥,德育……德育手冊我回去就抄十遍,明天就交給你。」張校長結結巴巴說道。
周犀點了點頭,「明天我沒空,你交給李老師。」他回頭看李海森,「李老師,你負責檢查校長的德育作業,二十遍一遍不能少。」
張校長頓時欲哭無淚,漲紅著一張臉坐下了。
舒望北在旁邊心裡樂的都快綳不住了,原來不只自己怕沈大炮,大家都怕啊,哈哈哈。
周犀自己還在做治療,不宜飲酒,就只好舒望北上,幸好他從小跟著他爸品酒,酒量還是不錯的,不過轉圈轉了三分之一也開始頭暈了,周犀看了周犁一眼,舒望北再喝時,就發現酒杯里的酒被換成水了。
到了本村人那部分,輪到舒望北給周犀做介紹,周犀都客氣的一一打招呼,村長和馬會計臉都喝紅了,滿臉感慨的抓著舒望北的手,一個勁兒的咕噥著「好好過,好好過,」舒望北點點頭,「我會的。」
幸虧他們兩提前吃過飯了,要不還真是沒時間吃。吃完喝完,周犁帶人張羅著把村裡人都送回去,學校里的同事們也都紛紛離席,舒望北跟著周犀把人一撥撥送出門口。
剩下一桌年輕的老師們倒不著急走,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一起鬧騰,又喝了好久才散席。
舒望北到底是喝多了,本來他喝的是周犁準備的白水,可等大家都走了,剩下這桌周犀關係親近的同事時,這白水就糊弄不過去了,只好又換成了白酒。
開始他還有點兒意識,人家勸酒知道跟人家打太極,說不能喝了不能喝了,可是後來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只要酒杯到了嘴邊,就一口悶進去。
再後來,他聽見身邊一個已經熟悉的清冷聲音說道,「都收斂點兒,別鬧他了。」
然後一群人起鬨,鬧得舒望北腦仁疼。
他聽見有人喊「周老師捨不得老婆了!」,還有人喊「別灌了,把新娘子灌倒了,晚上還怎麼鬧洞房!」
舒望北腦筋已經遲緩了,心裡想著兩輩子了,老子終於他媽的結婚了,不用再跟自己的五指姑娘苦哈哈過日子了,於是,他一下子站起身來,眼前朦朦朧朧的看見周犀就坐在他旁邊,越看越滿意,搖搖晃晃的撲過去,一屁股坐周犀腿上,雙手摟上人家脖子,臉埋在周犀耳邊大聲喊,「洞房,老子現在就要洞房!」
席間立刻安靜下來,下一秒,舒望北徹底暈菜了,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