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最佳嗲精
蘇萌記得自己和蔣廷舟的第一次偶遇, 她身上就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淡色系的衣服沾染上了濕潤的泥土,所以顯得越發狼狽。
那時候她全身都髒兮兮的, 而他竟然清楚地記得他們第一次遇到時, 她身上穿的衣服?
蘇萌垂眼看著蔣廷舟手臂上的花紋, 眼睫極快地眨動了幾下,問,「你幹嘛紋這個圖案呀?」
蔣廷舟勾了下唇, 「還能幹嘛?好看啊。」
他手臂上的蘇萌, 和現實中的蘇萌很像, 一樣的大眼睛長睫毛黑頭髮, 臉上帶著一副卡通的黑色口罩, 眼神乾淨清澈。這還是昨晚他和紋身師一點一點具體描述之後, 紋身師專門定製出來的。
事實上, 好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還是為了時刻提醒他自己做出改變。
眼前這個小朋友這麼單純可憐,家人都在地震中去世了,領養她的夫婦雖然心善人好, 但在他們心裡, 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獨子。一開始,他們就是因為身邊沒有子女陪伴, 深感寂寞才升起了□□的念頭的。
小朋友看著小小的一團, 又長得那麼嬌氣, 所以他要是不一直在一旁好好看著她, 她又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他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在看到那個染著一頭奶奶灰的人渣肆意欺負小朋友的時候,他腦海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全部都斷了。
她這麼軟這麼嬌,那個人渣有什麼資格動她?他想要保護她,讓她安穩地長大,不受任何傷害。至於其他的,他想不明白,現在也懶得去想。
而保護一個人的前提,必須他自己足夠強大。
蘇萌有些好奇地用手指輕輕碰了砰蔣廷舟手臂上的紋身,「你紋這個……疼不疼呀?」
蔣廷舟煞有介事地嗯了下,垂眼看著她,故意騙她說,「很疼。」
其實這不算是真正的紋身,只是臨時貼上去的花紋,可以保持數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如果花紋淡了,就貼上新的,很是方便快捷。
昨天他破天荒地去找了他的外公,和對方談了整整一天的心。他想要轉變,在人生這樣重要的轉折階段,他覺得自己需要來自外界的正確引導。
他怕自己走錯路,更怕走了歪路,遠路。
好在,他的外公在儘可能全面地了解他的想法之後,給他規劃了一條目前而言最適合他的道路。
而他已經決定跟著他外公建議的那條路走了。
走那條路,身上不能有紋身。
但是他用另一種紋身,將蘇萌紋在了他的身上。讓他隨時都可以見到她。
而手臂上的她,時刻都提醒著他努力做出改變。
手裡的「裝甲兵」看到蔣廷舟手臂上的紋身圖案,很是新奇地汪汪叫著。蘇萌努力拉住手裡躁動的「裝甲兵」,抿抿唇,「多疼呀?」
蔣廷舟讓他的黑背和蘇萌的金毛自個兒去一邊玩,然後輕輕抬了抬手臂,「超級疼,疼到整條手臂都發麻了。小朋友,你都不安慰下我?」
蘇萌沒有紋過身,所以也不知道紋身到底疼不疼。但是她見蔣廷舟微微蹙眉的樣子,感覺他真的很疼。想到蔣廷舟前天毫不猶豫地為她挺身而出,她微微彎下腰,「那我給你呼呼吧,呼呼一下就不疼了。」
蘇萌邊說著,邊俯身往蔣廷舟的手臂上輕輕吹了幾口氣。
猶記得小時候,她要是哪裡受傷了,她母親就會溫柔地為她在傷口上呼呼吹氣。她母親會溫柔地安撫她說,「萌萌乖,呼呼一下就不疼了。」
蘇萌覺得這個方法很管用,因為她母親每次對她這麼做了,她就好像真的一點都不疼了一樣,也一點不會因為受傷而覺得委屈了。
蘇萌也不知道其他安慰人的方法,就只用把她母親以前對她用過的方法用上了。
她沒有察覺到眼前之人身體的僵硬,又往他手臂上輕輕呼了一口氣之後,她才抬起頭,眨著眼問他,「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
蔣廷舟僵硬在原地,「……」
蘇萌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蔣三歲,紋身這麼疼,你為什麼還要紋?你不是自找苦吃嗎?」
蔣廷舟聽到這句話才微微有些回神,他低低笑了下,語氣複雜地重複了一遍,「是啊,真的是自找苦吃……」
他原本只是故意裝疼,想逗逗蘇萌,但沒想到她直接用哄孩子不哭的那種方法來哄他。她的呼吸溫熱,一點點噴薄在他的肌膚上,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酥酥麻麻的,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動彈不得。
夏末的陽光依舊燥熱,但是她的呼吸,比此刻炙熱的陽光還要讓人覺得燥熱。
蔣廷舟微微嘆息,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小朋友,你對誰都這麼好么?」
蘇萌奇怪地啊了一聲。
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這樣,就算是好么?
應該並不算吧。
其實每一次,似乎都是蔣廷舟先為她做了些什麼,然後她感念對方的好,所以才想要對他好的。
從一開始他陪她找「裝甲兵」送她回家,給她買祛疤葯,這些事情之後,她才開始慢慢轉變了對他固有的看法。
以前從蘇穗口中得知他的事情之後,她覺得他為人懶散隨性,不紳士,不體貼,隨意玩弄小女生的感情。但是接觸之後,她才發現其實他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的。
他身上有很多閃光點。
他並不是一開始她以為的除了臉之外一無是處。然後,她對他的看法又發生了一點轉變。
再到之後,他跟著她一起去了上海,給那個中年男人教訓,成功幫她將小美帶了出來,再再到前天,他為了她,暴打了欺負她的人渣,差點進了局子。
似乎每一次在她需要的時候,他都是沒有任何私心地,全力地在幫她。
他是個好人。
她覺得他當得起她的好人卡。所以,她覺得現在這樣的程度,對他不能算好。
所以現在蔣廷舟問她這個問題之後,蘇萌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蔣廷舟沒聽到她回應,又堅持不懈地催問了一遍,「你對別人,也會這樣嗎?」問完這句話之後,他想到和她同處在一個屋檐之下的凌聿誠,就又接著跟上了一句,「比如凌聿誠?」
蘇萌誠實地搖了搖頭,「不會。」
蔣廷舟哦了一聲,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揚起。
蘇萌又眨著眼,軟綿綿的接著說了下面一句話,「蔣三歲,別人才不會像你這麼幼稚。」
在整隻手臂上紋上她的樣子這種事情,也就蔣廷舟一人幹得出來吧。
蔣廷舟剛想要說些什麼,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之後,肖湛的大嗓門透過手機話筒若隱若現的傳過來。他走遠了幾步,寥寥幾句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蘇萌在蔣廷舟重新走過來之後,說,「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蔣廷舟漫不經心地讓黑子繼續自己去玩,然後回蘇萌說,「其實也沒什麼事。」
蘇萌歪歪頭。雖然蔣廷舟這麼說,但電話那頭人的語氣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一般。
「你去忙吧,反正我也要帶『裝甲兵』回去了。」
蔣廷舟看了一眼時間,和蘇萌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過去半小時了。
時間過得似乎比往常更快。
「那我下次再帶『炮兵』和你一起遛狗。」
蘇萌驚訝地張了張嘴。
「炮兵」……蔣廷舟居然還真給他的黑背改名了?
蘇萌重新拿起「裝甲兵」的牽引繩,準備回家的時候,蔣廷舟在身後沖她喊了一聲,「小朋友,明天開學我送你過去。」
蘇萌啊了一聲。
「我們一個學校的,方便。」
蘇萌想到蔣廷舟開學讀高三,而她高一,在同一所高中就答應了下來,「好。」